他感觉自己头疼的厉害，而且嗓子也像被火烧着了一样。他强撑着让自己从床上下来。他看到靠墙角的位置有一个饮水机，于是他急忙走了过去。
一次性纸杯就在饮水机上面放着，似乎是早就为他准备好的。杜斌连喝了三杯之后，才感觉好了一些。
当他正为自己处在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而感到奇怪时，突然看到在床头的正上方，挂着一个四周雕刻有精美花纹的木质相框，相框里的照片上是两个女人。
杜斌慢慢走了过去。朦胧中，他看到照片上的这两个女人，穿着同样的衣服，都是绣有金色菊花的粉紫色旗袍！
杜斌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这一切。他紧张的朝四周看了看，发现并没有其他人在屋子里。
杜斌闭上眼睛，用力的摇晃了一下头，然后再次睁开眼睛。照片还在，照片上的那两个女人也在，只是轮廓很模糊，看不清长相，而周围的一切仍是陌生的。
“真是活见鬼了。”杜斌小声的骂了一句。他极力回忆着自张国栋离开酒吧之后的那段时间，自己究竟都遇到了什么。
九十四
经过一阵痛苦的思索，杜斌终于想了起来。他想起了那个叫黄珊珊的女孩，还想起了女孩承认自己是童晓晓的女儿，再后来，他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杜斌揉了揉眼睛，再次向照片看去。这次他认出了照片上的人，一个是他在公安局见过的，曾在东州医学院上过学的童晓晓，而另一个年轻一些的，正是昨晚见到的那个叫黄珊珊的女孩。
眼前的一切都太过虚幻，并且照片上的那个童晓晓，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除了身上那件旗袍之外，无论从化妆和发型，都与旁边的女孩格格不入。
但杜斌突然发现，在童晓晓的胸前，挂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翠绿色的十字形玉坠儿。按理说，像这样的玉坠儿如今满大街都是，但不知为什么，杜斌总觉得有些眼熟。
难道自己又是在做梦？杜斌用力拽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很疼，这说明自己并不是在梦幻中。
他慢慢从地上站起，转过身，看到自己身后的那张写字台的玻璃板下面，压着一张照片。他低下头仔细看了看，发现正是昨晚那个叫黄珊珊的大头贴。
杜斌往门口看了一眼之后，便轻轻抬起玻璃板，把那张大头贴抽了出来，然后揣进了兜里。
“有人在吗？”杜斌一边喊着，一边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这是一套三居室的房子，杜斌挨房间找了一遍，并没有见到一个人。
他感觉自己的身上开始发冷，同时他也觉得，这个地方决不能再待下去了。于是他开始向门口走。正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卫生间里有一种窸窸窣窣的声音传了出来，而伴随着这种声音，还隐隐传出了女人低声的饮泣。
杜斌不再犹豫，伸手就去开门。当他无意中抬起头时，猛然看到在门上，悬挂着一个用花布扎成的布人，而布人的身上，刺满了亮晶晶的钢针！
“啊！”杜斌大叫了一声，奋力打开门跑了出去。他不知道自己此刻身处在几楼，但走廊里的电梯上面的液晶显示板告诉了他目前所处的位置，是14层。
电梯门缓缓打开，杜斌一头冲了进去，伸手摁亮了1这个数字，然后又去反复摁关门的箭头。
他紧张的盯着电梯外面，等待着电梯门的关闭。
电梯门缓缓的关闭了，但在合理的时间内，电梯并没有向下走，而电梯门竟然又重新打开了。
“关门，关门！”杜斌喃喃的说着，又用手去摁关门键。电梯门再次合拢，但跟刚才一样，几秒钟之后，又重新打开了。
“真他妈见鬼！”杜斌骂出一句脏话，接着又去摁关门键。而就在这个时候，走廊里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电梯门终于再次关上了，同时也把走廊里的脚步声屏蔽了。
电梯开始缓慢的向下运行。
在杜斌不断的祷告下，电梯终于下到了一楼。
当杜斌从电梯里走出，来到外面的时候，才发现周遭一片漆黑。他不知道自己目前身处在什么地方，只觉得周围异常的荒凉。
九十五
杜斌深吸了口气，朝四下里观望了一圈儿，发现这里倒是有几栋楼，但四周冷清的环境和一些零落的树木，让他感觉这里应该是刚刚开发的小区，而且从空气的新鲜度上来判断，应该是在郊外。
杜斌回头又朝黑魆魆的楼洞里看了一眼，然后凭着自己不太敏锐的方向感，摸索着朝前走去。
杜斌顺着那条还不是十分完善的小路，绕过几栋没有封顶的楼房，磕磕绊绊的走了约莫有5分钟的样子，终于隐约的看到了一个大门。
当杜斌走到门口，看到旁边的值班室里灯光昏暗，靠窗的桌子上，一个女人正趴在上面熟睡。
大铁门已经上锁，只留了旁边的一个小门可以通行。杜斌从小门走出，发现门口是一条土路。
杜斌往土路的两头看了看，均是漆黑的没有一丝光亮。此刻他不知应该朝哪个方向走才正确。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转身往值班室走去。
“能打扰一下吗？”杜斌从窗外又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女人，然后用手敲了敲窗户。
趴在桌子上的女人听到声音，缓缓的把头抬了起来。
“什么事？”女人睁开着惺忪的睡眼，把窗户拉开一道缝，狐疑的望着外面的杜斌说，“你是干什么的？”
女人操着外地口音，杜斌把女人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两遍，才明白她的是什么意思。
“我的朋友在这儿住。”杜斌勉强的冲着自己对面的这个中年妇女咧了咧嘴说，“我想打听一下，咱这个小区叫什么名字？”
“既然你朋友在这儿住，你怎么会不知道小区的名字？”女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杜斌说，“小区正在建，很多设施还很不完善，晚上经常丢东西，你究竟是干什么的，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杜斌把女人的话琢磨了半天，又看了看她脸上的表情，才明白对方把自己当小偷了。
杜斌瞪着那双因宿醉仍布满血丝的眼睛，冲女人说道：“你看我这样子像小偷吗？我只是……”刚说到这里，杜斌忽然听到从小区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他急忙扭头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只见在远处的暗影里，一个人影正摇摇晃晃的向这边走来，并且一边走还一边喊着：“杜老师，是你吗，别走，别走。”
杜斌觉得自己的后脖子有一股凉气突然窜了上来，正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闪，整个小区陷入了一片幽冥的暗夜之中。
“好像你的朋友来找你了。”值班室里的女人打了个哈欠说道，“小区叫富泉花园，还有什么事，找你的朋友问吧。”女人说完，砰地一声把窗户紧紧的关上了。
杜斌的周围又重新恢复了死一般的静。而远处那个喊自己名字的人影，也在停电的同时，站在那里不再动了。
杜斌咽了口唾沫，又朝远处看了一眼，突然转身向门外跑去。
等跑出大门，杜斌选择了向左手方向飞奔。当他气喘吁吁的跑到路口时，看到自己面前横着一条宽阔的柏油马路，而就在这时，两道雪白的灯光从他的左侧闪现了出来。
九十六
杜斌一头钻进了开到自己身边的出租车里，惊魂未定的冲司机说了一句：“走、快走，到公安局。”
司机扭头打量了一下坐在后面的杜斌，然后按下了空车灯。
杜斌掏出手机，本来想给张国栋打个电话，但却发现手机没电了。
“师傅，能借你的手机用一下吗？”
出租车司机在犹豫了一下之后，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杜斌，警惕的说：“对不起，我的手机也没电了。”
“那就找个有公用电话的地方听一下，我需要马上打个电话。”
“这么晚了，哪还有公用电话，都下班了。”出租车司机说完，突然给了一脚油，汽车在空旷的马路上加速朝前冲去。
大约半个小时后，杜斌被出租车司机卸在了公安局的大门口。
与刚才的那个小区不同，公安局的门卫室里灯火通明。
杜斌走到门卫室门口，向年轻的保安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张队出警去了，估计快回来了。”保安看了一下表说，“如果你有急事的话，可以给他打个电话。”
两个人正说着，杜斌就听到从远处传来了一阵刺耳的警笛声。
“张队他们回来了。”保安打开了电动伸缩门，几辆警车鱼贯而入。
“杜老师，你怎么来了？”张国栋从车里下来，看到杜斌正站在自己的车旁。
“有事跟你说。”杜斌看到从后面的一辆依维柯上，有几个人抬着一个担架往里面走去，“怎么了，又出事了？”
“是的。”张国栋拍了一下杜斌的肩膀说，“看来你喝的不少，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
“是有事找你。”
“走吧，到我办公室再说。”
杜斌跟着张国栋来到办公室。张国栋关上门，坐在了杜斌的对面。
“现在可以说了杜老师。”张国栋说，“不过我只能给你十分钟的时间。”
“那好吧。”杜斌想了想说道，“我来是想告诉你，你从酒吧走了之后，我遇到了一个人”
“遇到谁了？”
“就是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叫童晓晓的女孩儿。”
“哦？！”张国栋掏出根烟点着之后说道，“具体说说怎么回事？”
“你我都知道，童晓晓早在1986年就失踪了。”杜斌说，“而我今晚遇到这个女孩儿，就是上次给我字条，让我去找张振云的那个女孩儿。她不叫童晓晓，她说她叫黄珊珊。”
“说下去。”张国栋从嘴里缓缓的吐出一股烟。
“后来我喝多了，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杜斌用手驱散弥漫到自己面前的烟雾说，“我不知道那是不是黄珊珊的家，但我在那个房间里，看到了童晓晓和黄珊珊的合影。
“我当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认为自己在做梦。后来，我在屋子里面的那张桌子的玻璃板下面，看到有一张黄珊珊的大头贴，于是我就把那张大头贴拿出来装进了兜里。”
“照片呢？给我看看。”
杜斌从兜里掏出那张大头贴递给了张国栋。
九十七
张国栋接过照片，只看了一眼，嘴上叼着的香烟就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张队长？”杜斌看着张国栋脸上异样的表情问，“有什么不对吗，难道你以前曾经见过这个女孩吗？”
“我刚刚才见过这个女孩。”张国栋捏着照片的手有些颤抖，“不过她已经死了。”
“这怎么可能！”杜斌也不禁吃了一惊。
“是有些诡异。”张国栋盯着照片说，“我从酒吧离开的原因，就是因为接到有人报案，说在北郊的垃圾场发现了这个女孩的尸体，而从尸体上的种种迹象表明，女孩儿死亡的时间已经超过了24小时。”
“你确定是照片上的这个女孩吗？”杜斌仍有些不敢相信。
“你跟我过来看看就知道了。”张国栋从椅子上站起来说，“究竟是不是照片上的女孩儿，你跟我去辨认一下。”
当杜斌跟着张国栋来到解剖室，看到躺在解剖床上的尸体的时候，禁不住呆呆的愣在了那里。
“是黄珊珊吗？”张国栋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杜斌。
“没错，绝对是黄珊珊。”杜斌突然觉得有些头晕，身子晃了一下，张国栋急忙上前扶住了他。
“如果说这个死的女孩儿是黄珊珊的话，那么你在酒吧里遇到的那个女孩儿又是谁呢？”回到办公室，张国栋让杜斌坐下之后问道，“你刚才喝了多少酒，不会是看花眼了吧。”
“我不知道。”杜斌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说，“如果说是我看花了眼，那么这张大头贴又怎么解释？”
杜斌指着照片接着说道：“还有左眼睑上的那颗黑痣，这分明就是一个人！”
“这并不矛盾。”张国栋又仔细看了看照片，想了一下说道，“初步看来，照片上的这个女孩儿，确实就是死者。但你今晚遇到的那个女孩儿，或许另有其人。”
“你说的也有道理，也许真的是我看花了眼。”杜斌回忆了一下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假如说这个黄珊珊还有一个孪生的姐姐或者妹妹的话，那么左眼睑下的那颗黑痣又怎么解释？即便是双胞胎，也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长着同样一颗黑痣。”
张国栋看着照片沉思不语，他现在无法给杜斌一个明确的解释。
“如果你给不了我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杜斌看了看一脸严肃的张国栋说，“我只能认为我今晚遇到鬼了。”
张国栋抬起头看了看杜斌，脸上露出一副古怪的表情。
“真他妈活见鬼了。”张国栋冷不丁小声骂了一句。
“张队长，这可不像你的风格。”杜斌惊讶的看着张国栋说道。
“的确不是我的风格。”张国栋重新点了根烟，狠狠的抽了两口，然后说道，“想搞清楚这一点并不难，只要去黄珊珊的家里看一下就明白了。”
“可我不能确定那是不是黄珊珊的家。”
“不管是谁的家。”张国栋说，“咱马上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可、可我刚才走的急，根本没记住那个地方在哪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