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别了的,亦是自己那不能重来的岁月年华。虽然并不绚烂,于她,却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光。
到了西客站,依旧是人潮汹涌,售票厅前面的广场上,依旧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准备离开或者刚刚到来。难道这就是天朝首都的魅力吗?无论什么时候,车站总是密密麻麻的人。
青枫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箱子从公车上拖下来,拉着这么沉重的箱子竟是这么有难度,稍不留神就歪向一边了。昨天收拾好箱子真应该在地上拖着走几趟,就会下狠心把箱子精简再精简。照目前这情形看,能顺利把这沉重的超级大箱子拖到Z市,那就要谢天谢地了。
每次出门后总是痛恨自己为什么这么白痴记不得路,这西客站来来回来也算是走过好几次了,只是每次走都跟第一次来的时候没什么区别,依旧是不辨方向记不清楚路线。要么跟着往来的人群,要么就是看墙上的路标探索着走。只是这次行李实在是过于沉重了,正常的通道不能走,她根本提不动这箱子上台阶,只能找那些特殊通道。没想到西客站这么现代化的建筑找一个特殊通道竟如此有难度,要是坐轮椅的话估计青枫都不知道怎么上到候车室。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趟,总算是找对了路,到了候车室。这会儿青枫已是满身大汗,就算现在这么早,候车室也是人满为患,连歇口气的座位都没有。青枫就找个人稍微没那么多的地方,靠着墙喘口气。
一直到现在,杨毅都没再有任何消息。青枫笑了笑,眼下什么都不如把这个箱子顺利地拖到Z市重要。她本来想办理托运的,但若是这样,行李就得晚几天到。而她所有的东西都放在这个看上去比常规箱子要大上好几圈的超级巨箱。说起来这箱子还是她自己挑的,当初买的时候就看中了它大,觉得应该能装不少东西,最好能把她所有的东西都装下,这样就避免了大包小包的麻烦。只是没想到箱子大,确实能装不少东西,但是拖动它,却也是个大问题。她忽略了自己是女生这一严重的事实。她一向觉得自己力气还不错,从来也不是娇滴滴的小公主,向来自己动手习惯了,却没预料到箱子重到超乎她的能力。青枫靠着墙歇了好久,幸好她一向把时间估算得比较宽裕,这一路上虽然花费了较多的时间,但时间足够,离上车还早。
这会儿看着满厅的人,觉得力气慢慢恢复了。“不行,我得找点东西吃,前面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不吃饱哪有力气应付这只箱子?”青枫想着,就拖着箱子出了候车室,往车站卖早点的地方走去。车站人巨多,来车站餐厅吃早餐或者买早餐的人却是极少。要么东西很贵,要么很难吃,但对于青枫,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她需要补充体力。青枫买了一个汉堡样式的饼,还买了一块千层饼预备着,一杯豆浆。价格确实比外面贵,青枫想着就拿起来咬了一口,郁闷的是,很难吃,又干又硬且没什么味道。Cao!难怪来这里买早点的人这么少,又贵又难吃。青枫也是第一次到车站内餐厅买东西吃,纳闷的很,车站怎么能引入能做这么难吃食物的餐厅呢?天朝怪事真不是一般地多。
不过这会儿青枫连腹诽的时间都没有,她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这个类似汉堡的东西,还好里面没有白色的黏糊糊的酱,青枫拿起豆浆,一口气喝完,然后把这些包装食物的垃圾丢到垃圾桶,把剩下的那块千层饼包好请进背包里。收拾完再次拖着箱子进了候车室。已经开始排队上车了,由于是首发站上车,所以人群没那么疯狂,都规规矩矩地排队上车。青枫费力地拖着箱子,跟着人群往车厢里走。只是阶梯旁边的滑行道很陡,她费了老大力气还是拖不上去。幸好今天运气不错,碰见了好几位人品哥哥,帮她把箱子拖上去放进车厢里。青枫对这些雷锋哥哥们是感激涕零,只是箱子太大,放不进行李架,只得放在座位旁边的过道里,来往几次的列车员给了几个白眼后想挪到一边,终究是没有成功,于是作罢,任由青枫就这么放着。青枫尽力把箱子往座位下面塞往自己身边靠,天地良心,她也不想给别人造成困扰的,现在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了么?于是强作心安理得,坐在位置上守着这个给她带来不少麻烦的大家伙。
火车终于缓缓启动了,从车站出来的一个多小时车速都是很慢的,青枫也正好可以欣赏下外面的景色。之前坐火车,一般都是夜间行车,这号车都是逢车必让建站必停的,加上外面都是漆黑一片,所以在火车上基本都是不知不觉就与周公约会去了。上次去Z市,尽管也是白天行车,也是这趟车,只是心境不同,能睡得着,一路昏睡,倒也不觉得有什么。这次就不一样了,这次是离开北京,什么时候再回来,都是未知数。睡,是睡不着了,索性就看看外面。
车从繁华的市中心驶出,驶过一座座高楼大厦。火车轨道的路基比较高,所以从车厢里望出去,外面的一切都变得比平时要小,似乎有哪里变得很不一样。火车离市中心越来越远,这就意味着青枫离北京也越来越远。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想理清出一二,却是似是而非。在这个城市里她生活了四年,度过了人生最好的青春年华,如今,这城市与那些逝去的年华一样,将离她越来越远。
火车行至一片密集的瓦房区,不知道这是哪里,应该是北京的郊区吧。这里跟市区真是天壤之别,这边房屋破旧且拥挤不堪,房与房之间的空间很小,从车厢里望去,好像是一个个瓦房样式的模型,被淘气的孩子随便地堆放在一起。街道坑坑洼洼,路面尘土堆积,车行过处,尘土飞扬。这里的景象,与首都这所现代化城市所带给人的印象,是如此的不协调。
火车渐行渐远,现代化都市远到看不见踪迹,入眼处皆是乡村景象。秋收过处,露出枯黄残败的田野;偶尔留下一处青碧,是晚熟的玉米,还没有收割。再往前,景色雷同,眼睛渐渐疲惫。青枫收回视线,百无聊赖地趴在位置上,看看车厢里的人群,再看看外面飞逝的景象,觉得甚是无聊。旁边坐了两位似乎是退休了的夫妇,时不时看看青枫,问一些话,青枫是问了才回答,并没有主动聊什么。过了一会儿,旁边的那对夫妇似乎有些累了,闭目养神。
昨晚睡得晚,早上又起得早,青枫趴着趴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待到醒来,已是下午。望向窗外,似乎出了HB省,到达HN省了。入眼处一片青绿,不知道这是哪里,外面郁郁葱葱的田地,好像是稻田,已经入秋了,这里还有稻子未熟?青枫对这些很不熟悉,她家乡都是小麦玉米的,一年两熟,冬小麦夏玉米。这时节玉米已经收割,也许小麦种下来,也许没种;即便种下来了,也是一片黄土地中冒出点青绿,决计不会有眼前这景象。这里似乎水田比较多,难道是HN省著名的稻米之乡?
青枫不能确定,只是猜,她对这些地方都生疏的很,只是偶尔在书里见过。车行过一片池塘,苍翠的荷叶或漂浮水面,或擎立空中,稀疏的莲蓬仍是碧绿,看得出来,尽管入了秋,这里还没有下过霜。
青枫很少在车上吃东西,尽管饿,但她宁愿饿着也不想在车上吃任何东西,这不知道是怎么形成的怪癖。她始终觉得车上人多,又脏,对着一帮面目陌生的人,是怎么都没有食欲。所以只能忍着,最多喝点水。万不得已,她是决计不会在车上的卫生间大小便的。
火车行至北邙山,这是青枫第一次见到这座历史上闻名的群山。生于苏杭,葬在北邙,曾经为多少文人雅士所向往的百年之所?历史是这里郁郁葱葱树木成林,如今却是满目苍黄,土石相间的山,并不高大巍峨,入眼是低矮的灌木、苍黄的土石。也许,有些地方的美,只在书里。
车行至黄河,车厢里有些骚乱,很多人,包括青枫,都是第一次见到黄河。不过之前了解过一点,现在是黄河枯水期,应该没多少水。只是见了,仍是震惊,河床很宽,并不深,也许是秋旱的缘故,干涸的河床上到处的裂开的大缝隙,像一张张干渴的嘴巴。宽大的河床中间,一弯细细的水流,若是没有桥头处标识过黄河,任是谁,见了这弯细流,也不能想象,这便是黄河。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只是这细流,如何奔流?又可否能到得了大海?
火车继续南下,再往前就是最近修筑的炎黄公园,据说耗资巨大,不少炎黄子孙捐钱资助,以便认祖归宗。这等耗资是否有意义,青枫不敢妄加评论,只觉得炎黄二帝雕塑还算恢弘。钱多了,自然得有花处。
下午六点多,火车总算到了Z市。
艳艳发来信息问青枫到哪里了,青枫说,应该快到站了吧,反正已经到Z市了,只不知道到站的具体时间。艳艳很快回了短信,说她快下班了,下班后马上过来接她。青枫看了看自己庞大沉重的行李,想了下,回了个好字。这时候谦虚不得。她本来对Z市就不熟悉,又拖着这么重的行李,艳艳不来接,她可不知道怎么去找。这箱子,不知道能不能塞进出租车的后备箱。
火车行至市区,开始减速,离车站越来越近了。这时候太阳还没有落山,橘黄的光线笼罩着这所中原首府,似是度了一层神圣的光芒。
Z市,我来了,青枫在心里给自己打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