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枫很喜欢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边走边看人生百态图。有时候脑中空空什么都不想,有时候天马行空胡思乱想。路上没有一个熟人,不必为看见一个熟人要不要打招呼而踟蹰,也不必为某个熟人迎面过去却没看见而懊恼。一个人的孤独,有时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唯一的不足就是经常不知道走到哪儿了而找不到返回的路。
贯穿Z市有一条河,只是久闻其名未见其形。这天青枫一直走,累了就在找地方坐下休息,休息好了接着走。就这么七拐八拐的,居然走到了河边。城中河道已被很好地修葺,供市民游玩休息。沿河修建了公园,健身场所,不少运动器材边都站了不少人,或健身或等待或聊天,生机勃勃而又充满祥和。河上建了几座桥,以供市民通行;桥下有窄窄的类似于隧道的通道,低矮且有些阴暗,青枫一个人走过的时候心底不自觉有些毛毛的。人的想象力在这种时候总是特别强大,青枫也很怕自己会遇见什么变态或者什么恐怖的景象。所以选择的道路都是那些人不拥挤但是又不能没人的地方。这实在也是一直奇怪的心理,人多了觉得拥挤嘈杂,人少了又觉得没有安全感。
就这么走几个小时歇一二十分钟,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四五点。青枫看了看时间,心想该找路回去了,再晚了怕天都黑了。走夜路实在不是青枫所好,加上走这么久没吃东西,有些饿了。青枫稍坐了会儿,努力回想走路的路,仔细地辨别着方向,然后试着走看能不能走回去。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去坐车的,一来是觉得麻烦,二来觉得既然是出来走走,那走回去不正好圆满了么?
好在今天运气不错,尽管也来回折腾了几趟,但总算是走到宿舍前的那条街了。青枫先去吃了饭,然后又去了不远处的超市。一进超市就觉得暖入阳春,周日这时候超市还这么多人,看来周末逛超市真不是明智之举,周五周六周日,没一天是适合去超市买东西的。青枫一般都是去超市买东西,因为在超市省去了讨价还价的麻烦。超市的东西虽然有些小贵,但质量还是有保障的。像青枫这等生活白痴,去超市是再理想不过的选择了。
青枫一进超市就直奔目标,先去二楼买了床单。只是买床单的时候出现一点小意外。超市负责床单销售的是一个姑娘,青枫这人没什么眼力,看不出姑娘是姐姐还是妹妹,她压根儿没仔细看,她的注意力都是床单上面。看看这个摸摸那个,MD,这年头是不是什么东西都这么贵?看得上眼的都得六七八九十块甚至上百块大洋,不过就一普通的床单,价格怎么涨这么离谱?青枫基本没买过这些东西,她对这些居家用品价格水平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跟母亲出去赶集时摆摊儿的叫价。现如今这些东西要自己去买,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些个东西都这么贵了……难不成真是全国人民都奔了小康?怎么就把自己给拉在后面了呢?青枫一边嘀咕着一边仔细翻看着那些床上用品,好容易找到一个价格合适且摸上去是纯棉厚度一般的床单,正准备拿下来,不远处站着的姑娘走了过来,问:“你买床单吗?”
“是。”青枫心说不是废话么,我不买床单我看个什么劲儿?谁愿意在这儿浪费时间精力还得承受物价上涨的心理压力。
“多大的床?一米二的单人床是吗?”姑娘又好心地问。
青枫想了想,回:“不知道多大,是双人床。”
那姑娘倒是愣了一下,竟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你不住学校宿舍吗?”
整个儿把青枫给整蒙了,我长了一张住学校宿舍的脸是吗?本来对床单价格就有些小不满,就嘟囔了一句:“不住。”说完竟不由自主地有些脸红,青枫心想我这到底怎么了?自己又没做亏心事儿脸红个什么劲儿?
说完抽出那张床单落荒而逃。走的时候还听见那姑娘在背后絮絮叨叨:“看上去那么小怎么就……”
青枫抹了把汗吁了口气,这年头是怎么啦?怎么都喜欢关心别人的事情?后来又去家电区买了个搞特价的电饭锅,又跑去一楼买些五谷杂粮,油、盐、盛饭的勺子、一套吃饭的碗筷,买了面包蔬菜水果。说是蔬菜,其实就买了几根小葱几片菜叶几个红萝卜几块番薯,这些东西都是可以直接丢进锅里跟粥一起煮的,简单又省事儿。
青枫去结账的时候还是小小心疼了下散出去的银子,不过今天买了这么多东西,实在是心情愉悦,心中不禁“啦啦啦”地哼起了小调。
回到住的地方,放好了东西。宿舍里终于有些人的气息了,有两个姑娘回来了。青枫打过招呼,把从超市里买的粮食带进去分享了一些,然后心情愉快洗澡睡觉了。
第二天早早起来,试着煮了锅粥,放点儿葱放点胡萝卜再放点油盐,闻上去还是挺香的。然后去刷牙洗脸,早饭吃了碗粥几片面包就上班去了。由于是自己在Z市煮的第一顿饭,青枫心里美美的,高兴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上班。
据公司放出消息,说年前本来有个所谓的最后期限可以出国的。这不经理都让青枫编写培训教材了,说是临走前给工人培训几天,学一些基本日常用语,免得出去两眼一抹黑啥都不懂。因为等得太久,近来那些签约的工人也有些躁动不安,韩主任、张副经理和部门里那些老技术员老员工都忙得不可开交,疲于应付工人的疑问。这次培训想来也是为了安抚那些工人,同时也为出去做准备。
上午青枫审自己编订的教材,因为需要汉语在后面做备注——就是利用中文读音学西语,尽管青枫心里并不赞同这种教法,但对于毫无基础的工人来说,也许这不失为一个快捷的方法。正考虑着用那些不甚妥当的标音,马经理叫她去办公室。青枫一头雾水,看来领导有新安排了,那就跟着去呗,内心颇有些忐忑。到了国际部领导办公室,经理让她坐下,然后和颜悦色地说:“青枫啊,来这边三个多月了吧。”
青枫点点头,回:“是的,三个多月了。”心想,可不,我都转正了,都快四个月了。
然后经理又说:“开始你来的时候我们也没有谈到国内的薪资待遇,所以呢,你来公司的这几个月,都是按照公司以前的制度来的,三个月试用期,试用期的工资¥1800。现在都转正了,我也跟赵总提过,现在呢,准备给你提一提工资,不多吧,在国内呢,就2200一个月。工资待遇可能比不上你之前在的单位,但是我们部门自成立以来一直都没盈利,到目前为止花了一百多万,所以大家都委屈一下。等到了国外,待遇方面你放心,肯定按之前谈好的标准来发的。”顿了一下,经理接着说:“我们部门的小吴会计,现在一个月也才2400。”
吴会计又不缺这点儿钱,青枫跟美女会计聊过,人家出来十几年了,现在有基金有股票有存款,还有其他的额外收入,要不就这点儿钱,还不够人家换房贷呢。
尽管如此,青枫还是很高兴,毕竟是涨工资了。跟经理道了谢,就美滋滋地回去工作了。
中午快下班的时候,陈同事无意中发现了青枫的新手机,就拿来看。这一看,惹来不少同事的好奇,大家纷纷询问手机的来历和价格。八卦并不是女人专有的权利,男人八卦起来也是很要命的。办公室里也都是些实在人,除了美女会计的手机比较新潮外,其他人都跟青枫差不多,用的要么就是功能很简单的老爷机要么就是大砖头一样的山寨机。像青枫拿的这款手机,屏幕很大,拿起来又很轻,所以还是惹来不少的询问。
“青枫,换新手机了?”
“嗯。”哎,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嘛。
“什么牌子的?”
“好像是三星的。”三星的标识应该是很普及了吧?青枫心想。
“多少钱?”
“不知道,是别人送的。”
“男朋友送的吧?”
青枫笑,并不否认。
“呵呵,青枫有男朋友了。”老技术员笑了。
青枫心说难道我就不像有男朋友的人么?也难怪,美女会计的男朋友也在S市,但是人家每天至少两次的电话,有时候上班的时候也会出去接这种电话,应该都是甜言蜜月吧,听得美女会计眉开眼笑,回办公室里的时候都是满面春风,笑容里都能滴出蜜来。
“是正品么?”终于有人发现这手机做工有些粗糙了。
“不是。”青枫很干脆地回答。本来就不是。
“哦……”一众人等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然后各人的面部表情开始变化了,非常有趣,想说什么,看了看又都没说,似乎一下子沉默了。
青枫就笑了,说:“反正是不要钱的,能用就行。”
众人也就都笑了,看了一会儿,把手机还给青枫,然后各自该干嘛就干嘛了。只有陈同事,等大家都安静了,回头问青枫手机大概多少钱在哪里买的之类的。青枫本就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加上周六见识过陈同事逛街时的极品表现与特色嗜好,就不咸不淡地回:“我也不知道多少钱,是我男朋友从S市寄来的。”
“那帮我问问呗,我也想换个手机了。”陈同事似乎开始对手机感兴趣了。
“嗯,好的,我帮你问问,他不是做手机这方面的。而且,这手机并不怎么好。”顾海具体做什么产品,青枫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她只是不想跟陈同事有多余的牵连。而且帮人买东西这种事情,最是麻烦,若是买了别人不合意的,自己出力不讨好也就算了,有时难免落得抱怨。
陈同事见青枫应了,这才转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