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说过,有些美丽的故事往往是在恶劣的天气里发生的。接下来的故事可以称得上美丽,但当天的天气用恶劣来形容的话有一点点的夸张。
还有两周就期末考试了,学校图书馆的自习室的人流量越来越大,自习室那点位置显然明显不够用,这时候如果你一时间内急,去了趟厕所,那不好意思,等你回来的时候,这个位置已经有了新主人了。但如果观察的仔细的话也不难发现,有那么几个位置的主人是固定不变,其中之一就是肖希的位置。由于馆龄比较长,他们都有自己占位置的心得。肖希是这样做的:第一步,把所有的教材全部搬到图书馆,在自己的位置上筑起一道城墙。第二步,拿几份试卷摊开,铺在围起来的那一小块桌子上。第三步,占一张椅子。铺一张坐垫放在椅子上,椅背上再套上一件外套。这三步下来,就完全安全了。但有一点不好,就是给人感觉桌面很乱,椅子很热。不管了,在这特殊时期,能有一席之地已经不错了,谢天谢地。
另外几个很固定的位置,是发生了那件美丽的事情之后,肖希才留意到的。一个是许小飞,一个是和许小飞一届的临床班的一个了不起的学姐,还有另外几个看上去还很帅的小伙子,都是一些有来历的人。这几个人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这间自习室,奇怪的是,肖希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他们。
六月的天,小孩的脸,都是非常善变的。六月二十二号上午的天气和往常一样晴朗,肖希早上起床洗漱好之后就去了图书馆,中午在食堂吃过中饭,就直接回到了图书馆继续看书。下午五点钟左右,突然就刮起大风,狂风吹得图书馆的玻璃窗砰砰乓乓的响,图书馆一阵骚动之后,看书的人就走的差不多了,估计是怕等会下大雨回不了宿舍,就提前撤离了。肖希也没有过多在意,因为夏天的雨都是一阵一阵的,说不定很快就停了。六点半左右,肚子有点饿了,肖希收拾了一下书本就下楼准备去食堂,走到图书馆楼下,才发现雨居然还没有停,而自己没有带伞。是回到图书馆等着雨停,还是冒雨快速冲到食堂。要是回图书馆的话,现在肚子真的很饿,再不吃饭胃病又要犯了。要是淋雨跑到食堂呢,衣服很定要湿透,有可能还会感冒。
在肖希犹豫不决的时候,有人拉了下她的衣服。肖希回头,是一个个子有点高,穿着T恤和牛仔裤的男生,男生面带微微的笑意,五官轮廓比较分明,几颗不安分的青春痘在脸上耀武扬威着,在校园里,肖希第一次看到这个人。其实很多人,肖希都是第一次看到,虽然人家可能在她旁边已经很久了。
“要去哪里,送你一程吧。”比较有磁性的男低音。
“好啊,谢谢!我去食堂吃饭。”肖希当然感激不尽。
“正好,我也是。”
从图书馆到食堂,正常情况下,5分钟的路程。如遇下雨路滑等原因,耗时会增加,8分钟的样子。这一次,因为是两个人共用一把伞,走的就还要慢一点。在这大概十分钟左右的时间里,男生把肖希的基本情况问了个清清楚楚,肖希这种没有任何心计的姑娘,别人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这时候两人的对话就像是警察在审问犯罪分子。男生在问完肖希后,也很厚道的给肖希做了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许小飞,06级临床一班,山东人。
“许小飞?手里头有三项课题的许小飞?是你?”肖希抬头一脸狐疑。
“我是许小飞,不用这么惊讶吧。”许小飞看了看肖希的夸张表情,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你女朋友呢?”肖希本来要说“你可是我的偶像”,话一出口就变成了这句。
“我觉得我应该还没有女朋友吧。”许小飞终于笑了出来。
肖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句话,应该还没有女朋友,许小飞应该有一个很漂亮的女朋友才对。
“到食堂了,姑娘。”许小飞提醒陷入谜团的肖希。肖希赶紧说了声谢谢,然后去拿碗打饭。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许小飞给自己打的伞,这是哪辈子修的福分啊。但话又说回来,外型上,许小飞除了高一点外,也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真是人不可貌相。
吃完饭走到食堂门口,雨还在下,却见许小飞在向自己招手,肖希赶紧走了过去。“去宿舍还是图书馆,再送你一程。”许小飞真的是个好人。
“去图书馆吧,太谢谢你了。”肖希回答他,很自然的回敬一个微笑。
“刚吃过饭就去图书馆坐着,不利于消化。建议你先回宿舍,带上雨伞,晚上回去就不怕下雨了。”听起来确实是那么回事,肖希就依许小飞说的,回了宿舍,这样许小飞也就顺便知道了肖希住哪栋楼。
回到宿舍,室友们居然大部分都在,大家围着宿舍长的电脑看电视剧《珠光宝气》。“都在啊,亲爱的们。”肖希和她们打招呼。室友们的视线和注意力都在电视上,对肖希的话没有反应。肖希也凑过去和大家一起看,心里却想着许小飞给自己打伞的事,有一种很甜甜的滋味。
肖希再次回到图书馆的时候,特意留意了下四周的人,发现许小飞就坐在自己对面相隔两张桌子的地方,眉头紧锁着,正拿着笔写着什么。这么近的位置,自己居然从来没有留意过。
过于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是会错过很多的东西的。
这一天,肖希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忽视了很多的人和事。这么多年来,她以为心里装着的是父母的心愿,其实她心里装着的只有她自己。她以学习为借口,差点断绝与外界的联系,她手机里存着几十个电话号码,却很少给这些号码拨电话。她的QQ挂在电脑上,别人不找她聊天,她绝对不会主动去找别人,即使是高中的好友罗素。想到这里,肖希突然意识到了离李显的消失。她拿起手机翻看短信,果然最后一条短信是5月19号。也就是说李显已经有一个月多没有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而她却现在才想到他。
肖希走出图书馆,按下李显的号码。嘟了好几声后,才听到李显在那头大声的说“喂”。肖希问他去哪里了,怎么消失了这么久。
李显那头沉默了几秒后说:“希希,33天,33天后你终于意识到我的消失,我不知道是应该高兴呢还是应该伤心。我现在在永顺县的一所乡村小学支教,走的比较急,所以没有来得及告诉你。我以为第二天你就会找我的,没想到第二天,第三天,直到第32天你都没有找我。希希,我真没想到,在你心里,我就那么不重要。我以为我为你做的那些事能感动你,看来我是大错特错了,你就是一座大冰山,我融化不了。”肖希听到了李显抽吸鼻子的声音。此时除了道歉,不管说什么都是借口。
一直以来肖希想到的只是保护自己,却不知道自己让那么多人伤了心。今天,若不是许小飞的意外出现,恐怕自己还将会伤到更多的人。
挂掉李显的电话,肖希郑重的对自己说:“肖希,你该好好审视你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了。”那一晚,肖希没有看书,她拿起手机,给手机里的每一个人都发了一条问候短信,信息一发出,马上就收到了大家回复。罗素说:希希,我很想你,希望你能好好享受生活。姐姐说:丫头,知道关心别人了,很不错。赵兵说:不错呀,我们的才女,终于主动给我发了条信息。还有很多人的回复,沉默了很久的手机就这样热闹了起来。希望现在还能拾起过去扔掉的东西。
晚上十点钟左右,图书馆要关门了,肖希收拾好书本准备回宿舍。雨停了。从图书馆到宿舍,肖希故意把脚步放到很慢,来学校两年了,还没好好留意过学校的这些花花草草和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的同学们。图书馆下面就是一个小小的篮球场,每天晚上都会有一些男生在这里打球。走到这个篮球场,肖希停下脚步,站在篮球场旁边放衣服的地方,看他们打球。球场的光线不是很好,但肖希还是一眼看到了许小飞,投篮的姿势很漂亮,双手轻轻往上一举,一道优美的弧线带起篮球进入篮筐。不知道看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肖希发现许小飞跑到了她身边,喘着粗气对她说:“很难得,第一次在这里停下来。”
“你怎么知道这是第一次。”肖希被戳到了痛处。
“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在这里打了三年球,第二年开始每天晚上你都从这里过,直到昨天晚上,你从来都没有往这边看过,更别说停下来了。”许小飞回答。
“也就是说你每天晚上都在这里打篮球。”肖希想岔开话题。
“还说明我观察你很久了。”许小飞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汗。这时候和他一起玩球的同学喊他赶紧加入球队,许小飞应了一声就飞奔了过去,肖希也觉得无趣,就回了宿舍。
躺在被窝里,翻开日记本,回忆着今天的事情,想着自己会不会是是许小飞和他同学茶余饭后的笑柄,以前一直以为别人是书呆子,而现在发现,在别人眼里,自己才是真的书呆子。而他那句观察你很久了,是什么意思,是把自己当成小丑在观察吗?
内心深处,肖希其实是很不自信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