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暖的阳光洒在院落里,魏若语由红梅扶着走出了屋子,抬头看了看天,眯起了眼睛。
今日她穿着橙色云锦缎绢花袄,下身暗花细丝褶缎裙,外面罩着那件银白狐斗篷,头上梳着飞云髻,插着两只红珊瑚点缀珠钗,脸上用胭脂稍稍粉饰了一番,白皙的脸庞上带着淡淡的粉色,看上去精神不错。
红梅还是一副丫鬟打扮,低眉顺眼,不引人注目。
深吸口气,魏若语知道今天注定是逃不过去,今日家中邀请了几家夫人小姐前来,老太太发话,各房女眷都得出席,虽然魏若语很想窝在屋子里,但感觉到最近的异样气氛,加上三太太特意遣人来提醒过,也就不得不出去应对。
“红梅,我们走,去蓼菊院。”
来到蓼菊院,魏若语顿时发现,院子里的丫鬟妈妈们赫然是焕然一新,小心谨慎,一丝不苟。
魏若语心中顿时明白过来,看来今日所来的那些客人,来头并不小。
丫鬟见到魏若语前来,并未急着向内禀告,而是笑盈盈的上前,朝魏若语福了一福。
“十小姐您来了,太太说了,要是您来了不用禀报,直接进去便可。”
如今三太太对魏若语的态度好了很多,连带着蓼菊院内的丫鬟妈妈们对魏若语也尊敬了不少,至少表明上是不敢再同以前一样了。
魏若语朝她点了点头,面色温和却带着一丝淡然,随即让红梅跟在自己身后,走向了暖阁。
掀帘入内,魏若语抬头便看到了三太太正坐在主位上,三太太见魏若语进来,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开口说道。
“这么早就来了,用了早膳没?要是没,就在这里一起用一些。”
魏若语闻言,心中一跳,面上却是一点没显露出来,笑着回答道。
“多谢母亲关心,十娘已经用过。”
魏若语并未因此而又太多的欣喜,依旧是一副不卑不亢的神色,也没有如魏若巧一般对三太太多加巴结。
三太太此时正由金珠伺候着用早膳,几盘精致的早点放在一旁,吃了几口之后,三太太便挥挥手,让人撤了下去。
魏若语见三太太吃的并不多,第一眼看起来精神很好,但仔细一看,却是发现她眼神中带着一丝疲惫,心下了然。
之后碧环又帮着三太太补了些脂粉,魏若语却一直都只是在一旁坐着,喝了几口茶,偶尔和三太太说几句话。
此时,外面传来了魏若晴和魏若巧的说笑声,二人进了屋,见到魏若语静静的坐在一旁,也不觉得奇怪,这段时间以来,魏若语只要过来请安,基本上都是三人之中最早的,她们也早就见怪不怪了。
二女向三太太恭敬的请了安,魏若晴是一身大红色妆花上裳,配着百花撒裙,头上累丝蝶戏双花金钗,脸上粉黛微施,美艳不可方物。
而魏若巧则是一身流彩的双绣蝴蝶琵琶襟上裳,配一条云纹百花曳地裙,妆容精致,头上珠光宝气,闪亮无比,不过却是将她原本那娇俏的模样都给掩盖了下去。
三太太看着她这样的装扮,心中有了一丝淡淡的不悦,再看到一旁静静安坐的魏若语,一身衣裳虽然也俏丽,打扮的却还是朴素,头上也不过一支钗而已。
都是庶女,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九丫头这么没眼力见呢?
三太太眼神一暗,对着魏若巧就有些冷淡,轻轻举起茶盏,放在嘴边却不喝,只是淡淡开口。
“碧环,把我那新打的首饰拿出来,今日有客来访,让三位小姐挑选一件戴着。”
碧环应声而下,魏若晴来到三太太身边,挽着她的手臂笑道:“还是母亲疼女儿,听闻今日来的几家夫人小姐都是来自京城、中州之地,和我们这儿很不一样呢!女儿真想去见识一番。”
魏若晴说着这话的时候,眼神有意无意的飘向魏若语和魏若巧二人。
却见魏若巧表情一变,脸上的笑容有些保持不住,而魏若语却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样子,并未有任何的改变。
魏若晴暗自撇嘴,随即不再理那两个妹妹,而是扑在三太太身边说笑。
很快碧环捧着一个匣子走了出来,三太太拍了拍魏若晴的手臂,柔声道:“那两家小姐都是性子极好的,待会儿多和她们相处相处,现在先来挑个发钗。”
魏若晴点了点头,三太太不经常给她们三人打首饰、做新衣,因为要用着三太太自己的钱,所以除了公用的份例之外,哪怕是魏若晴这个嫡女,一年也不过几次而已。
今日见三太太此举,她顿时感觉到三太太对今日的重视,随即也没有出言拒绝。
碧环打开匣子,里面放着三支精致的发钗,哪怕是魏若语看到了也不由的咋舌。
左边是一支紫色步摇,用的是极为罕见的紫玉雕刻成海棠花样式,周围镶着金边,下方垂挂着三串金沙小珍珠,透露着华贵之意,让人眼睛一亮。
而右边则是一支累丝镂空金凤簪,做工极为精致,那金凤做的栩栩如生,头上翎羽和双翅的花纹雕刻的极其细微,一双眼睛赫然用的是红宝石点缀。
而中间却是一支蝴蝶钗,样式看上去却是有些简约,青翠的枝桠上,停栖着一大一小两只蝴蝶,一只淡蓝色一只淡粉色,两只蝴蝶似乎用的一种特殊的技巧制成,双翅带着荧光,转动间竟然会变幻光彩。
若论做工精致,那定然是中间这一支蝴蝶钗,若论珍贵程度,那自然是那支紫玉步摇,而要论绚丽昂贵,却是那支金凤簪了。
魏若语只是瞥了一眼,看清楚之后就不再多看一眼,她对于首饰的了解并不多,而三个女儿她排行最小,肯定是两个姐姐先挑,此时就算看中了也没用。
魏若晴一眼就看中了那支蝴蝶钗,她最喜爱的就是蝴蝶,不管是衣裳首饰,很多都是以蝴蝶为主,只不过这蝴蝶钗虽然精致无比,但用料却是有些普通。
魏若晴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之色,突然眼珠子一转,朝魏若巧和魏若语说道。
“首饰我也不少,还是两位妹妹先挑吧!”
“这怎么行!姐姐就是姐姐,又是嫡女,自然是姐姐先挑才对,我和十妹妹怎么好意思?”
不等魏若语开口,魏若巧就突然出声说道,语气有着一丝急切,只不过眼神却是有点不一样。
魏若晴闻言,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她平日里虽然对这两个妹妹算不上十分亲近,但也从来没有仗着自己嫡出的身份对她们怎样,这会儿魏若巧说出这番话,在她听来却是十分不舒服。
不过她还是转头看向魏若语,脸上笑容不减:“十妹妹你呢?”
魏若语似乎是没注意到什么不对劲,朝魏若晴笑了笑,轻声说道:“既然是姐姐的好意,妹妹就不推拒了,我要那支蝴蝶钗。”
她这话一出,不管是魏若巧还是魏若晴,皆是一脸的讶异。
魏若晴喜爱蝴蝶,这可是全府都知道的事情,魏若语先将那蝴蝶钗选走,岂不是在挑衅?
魏若巧嘴角露出一丝讥讽之色,不过很快掩去。
魏若晴虽然讶异,心中也有些微的不爽,但她毕竟是做姐姐的,见过的精致首饰比二人多了不知多少,就算被魏若语拿走这支钗,她还可以让母亲再给她做一支更为精致、华丽的。
魏若晴一直由三太太亲自教导,虽然偶尔有些娇宠,但却不是那等没有心胸之人,还不至于为着一支钗而心生恼怒,顶多是有一些不爽而已。
心中念头一转,魏若晴脸上笑了笑,并未多说。
魏若巧见此情形,也就顺着魏若晴的意思,选了剩下两支中的那支金凤簪。
而魏若晴自然是得了最后一支紫玉海棠花步摇。
事实上,这支步摇不但用料极为罕见,做工确也不下于那支蝴蝶钗,只是外表看不出来而已。
见三人都选定好,三太太示意碧环将匣子带下去,随后让三人换上新头钗。
魏若巧自然是听从,摘下了头上的两支金钗,让丫鬟仔细收好,然后小心插上这支金凤簪,她的首饰中虽然也不乏精致,但是却没有这支凤簪昂贵,心中自是喜爱,而那支紫玉海棠花步摇,她却是心中清楚,三太太不可能给自己。
魏若巧戴好之后,却是看到魏若语没有动作,嘴角一挑,开口说道。
“十妹妹这是怎么了?是不喜欢母亲的首饰,还是觉得另外两支好?若妹妹喜欢我的,姐姐跟你换就是,姐姐可不是那等小气之人。”
魏若巧用帕子遮着嘴角说道,眼神却是闪烁不已。
她这话的讽刺和挑拨之意十分明显,哪怕是一旁的丫鬟都听的清楚。
魏若语却是理都不理她,径直将手中的蝴蝶钗递到魏若晴面前,笑靥靥的说道。
“姐姐,我看你之前带着的一支寒梅发簪很是别致,妹妹想用这蝴蝶钗跟姐姐换,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