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星如稀疏雨点,点缀于漆黑的天幕,一轮冰月当空悬挂。
圣衍大陆东方第一山——望天涯,在星月的掩映下,笼罩着薄薄的银色轻纱。仿若一支挺峭的玉璧屹立于江东平原之上,尊贵、傲岸而圣洁,犹如王者般睥睨天下,山体极其陡峭险峻,高耸入云,直指苍穹。望天涯不但被世人称为“圣山”,还有“天下第一峰”之称,据说千百年来,从未有人达到过顶峰。
可是,这也只是据说。
就在险峰之巅,正有两名老者负手而立,其中一人一袭白衣,黑色长发凌乱地散在肩上,显示出他的洒脱和不羁,另一人黑衣如墨,月白色长发修整地搭在肩后,一丝不苟绾成一束,神色傲然。黑与白在星光下相互交融,明明是互相对立的两种颜色、两种气质,却偏偏那么完美地交汇,浑然一体,没有一丝唐突,就连两人间正中悬空的棋盘,也让人觉得那么地理所应当。
两人相隔一丈,中间是一层正方形青玉石板,四面不知被何物打磨地平平整整,切割面光滑如镜。青玉石板上一条条线纵横交错,上面密布着黑与白的棋子,每一颗皆是大小一致的圆石。
这是一局已下一半的棋局,双方势均力敌,鹿死谁手犹为不知。
“这么清朗的星月已经很久不见了!”左边白袍老者沉思的目光忽从棋局上移开,抬首仰望满天的星月,感慨万千。
“夷靡乱世,难有清朗!”右边着黑袍的老者也移目于空,“子时已过,也该来了吧。”语气中略带一丝期盼。
老者的话音才落,天幕之上忽然星芒大起,当空跃起了一颗明星,剎时星光直贯九天,那一刻,星光竟盖过了那一轮皓月,瞬间照亮整个天地。
“终于出现了啊。果然没让我们失望。”白袍老者目光炯炯的注视于那一颗星星,眼神中带着几分欣慰,几分释然,还有一丝兴奋。
可就在此时,天幕上忽又升起了一颗星星,同样的光芒万丈,那样的炫烂夺目,似整个天地间只能容它一颗星一般,亮得不可一世。
“看!也出现了!也出现了啊!竟然是两颗!”黑袍老者有些诧异和惊讶地道。
“哦?这就有点意思了。”白袍老者看着天幕上那两颗耀比朗月的星星喃喃道,它们遥遥相对,光辉相应。
“不如这一次,我们就以它们来决定这场的胜负吧,你说可好?”白袍老者眼神中闪烁着光芒,对着黑袍老者道。
“哈哈!好!我也腻了这天天下棋的日子,我们就以这乱世为局,星为子,一决胜负!”黑袍老者眼神中也是热切和期望,抬手举高似要抚上天际的星辰,语气中有着激动也有着对未来无可捉摸的疑虑与希望。
而天空中那两颗闪亮的星星忽然慢慢收敛光芒,不似刚才那般耀眼夺目,但依然比周围的星星要来得明亮。
“如此,我们就看看谁能先找到他们!”黑袍老者平和的目光忽射芒刺。
“正合我意!我们就定个十年之约,你说如何?”白袍老者笑看黑袍老者,那样的笑云淡风轻,却又是蕴意悠长。
“好!十年之约!胜负十年后见分晓!”黑袍老者颔首。
两人飘然而去,只留下望天涯之巅那一局残棋。
以后有登上望天涯的人看到这样一副棋局时皆感诧异不已,但谁也没有去动它。能登上天下第一峰的人绝非凡俗之辈,既然有人留下残局,那自还会有人来把它下完。
圣衍历603年冬
今日的紫禁城热闹非凡,雕栏玉砌,飞檐带峭,雕甍繁琐,错落有致,崇台楼阁广袤无边,宫女彩带蹁跹,云髻斜倚,颦簪奢而不华。此时人头攒动,庄严巍峨的宫殿中从里而外透出一股喜庆。因为,今天是首席御医诊断的皇后的临盆日,而且几位德高望重的御医一致号出的是龙脉,如果出生顺利,他也将是东临国的第一位皇子,皇太子。皇上下令举国欢庆,更是在御花园内大摆筵席,邀遍群臣。
圣衍大陆如今局势三分天下。
东临国、雪月国和燕北国分别位于圣衍大陆的东南、西南和正北方,是大陆上的三个大国,其余一些小国依附于三大国,成三足鼎立之势。燕北国占地面积最大,国土辽阔,疆界绵长,却终年冰雪,人口还不及东临的三分之二,粮食也十分短缺,各种资源匮乏,经济较为落后。可也许极北的寒风是训练军人的绝好方式,燕北的将士,全都是以一敌十,剽悍无匹,这才打下了牢牢的江山。而雪月国是一个四季温暖,河流众多的国家,适宜的气候,让他们农业、商业发展迅速,在经济方面遥遥领先。另外,由于环境条件的影响,雪月国盛产俊男美女,让其他国家好生羡慕。
最后就是东临国了,这实在是最普通无奇的国家,气候一般,资源一般,经济一般,如果真要说有什么特点的话,恐怕就是众多的人口和频繁的灾难。由于季风气候的原因,东临国夏季多雨,洪水泛滥,民不聊生。而冬季又寒冷干燥,降水少得可怜,导致土地干旱,农民颗粒无收。这种无常反复的灾难,实在是让各位君主想尽了办法,却还是没有多大成效。
虽然多灾多难,但皇宫依然是那么气派,完全不输与其他大国,此时上上下下都挂满了红色灯笼,以一种最喜庆的方式迎来皇太子的降生。
皇后的寝宫中,这一时刻大小丫鬟忙来忙去,一会端热水,一会拿毛巾,各个太医站在屏风外焦急地等待着,三位产婆在里室忙着给皇后接生。
寝殿外,听着皇后一阵阵痛苦的呻吟,皇上眉头紧蹙地度着步,眉宇间的神色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哇——”
“哇——”
随着两声啼哭,众人一阵欣喜,只听一个产婆从里间走出,眉开眼笑地大声道:“恭喜皇上,是龙凤胎,母子平安!”
“哈哈!好!”皇上大笑道“这是天佑东临啊,来人,赐长子名南宫东望,女名南宫潇,封东望为太子,潇儿为圣璇公主!大诏天下!今日每人有赏,朕要普天同庆!”这位初为人父的皇帝,此刻已没有什么能形容他的心情了,立刻赐名封赏,但此刻的柒和玖,却是惊异万分。
寝宫内,两位产婆分别将两位孩子放入热水中,柒刚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两位产婆对着她喜笑颜开,而自己则浑身软弱无力,浸泡在热水中。对面,玖也缓缓睁开了双目,神色诧异地打量着周围,然后与柒四目相望。
相隔时空的两双眼睛,又一次彼此深深的凝视,其中传递的,是重生的惊诧和身处异世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