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贤,怎么不说话呢,你有什么事尽管开口!”电话里响起蒙恩声音,声音里有着女性音色的柔和和男性音色的宽阔,完全不像影视剧中太监们那尖细刺耳的发声。
“我就是想跟你打听一个人,我现在不确定她是不是在你们院!”文贤并没有被他的声音所魅惑,开口客气的对他说出精心准备的话。
“你说说看,我们院的医生护士我差不多都认识!”蒙恩轻快的说着,好像完全不在意他语气中的疏离。
“她住在你们院!”文贤赶紧纠正道,“一个叫苏如新的女人!”
“小新?你和小新什么关系?”蒙恩听到苏如新名字后说话的口气突然有些防备,“按规定她现在不能出她家人之外的所有人!”
“她真的在你们这里?那她到底怎么回事?”虽是疑问,但他好像已经知道了答案,只是想再次确定一下。
“文贤,你也知道相关的规定,我们不能随便透露病人的隐私的!”蒙恩有些为难的说道。
“可我是她未婚夫!”文贤激动的有些愤怒。
“未婚夫?”蒙恩吃惊的重复了一遍,“你不知道她的事情?”
“她是不是真的失忆了?”文贤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缓缓的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文贤,你先别急,小新的事情不是一两句就能说清楚的,你现在在哪儿?”
“我现在就在你们疗养院附近!”
“疗养院附近有一家左岸酒吧,你到先去那里等我,我现在也马上过去,咱们见面再具体聊!”说完不容文贤拒绝直接挂掉了电话。
遗忘是记忆障碍的一种,可以分为两种,顺行性遗忘和你逆行性遗忘,患者不能回忆受伤前一段时间经历者,称为逆行遗忘症;患者对发病之后一段时间经历的记忆缺失,称为顺行性遗忘症。无论是顺行性遗忘还是逆行性遗忘一般都常见于脑外伤或其他导致脑子内部结构受损的情况,这种情况下因为储存记忆的部分脑区大部分彻底损伤或丢失,所以记忆很难恢复。而苏如新的失忆只是心因性的,是她自己因为内心太过自责和痛苦而强迫自己遗忘掉某段记忆,从心理学角度讲,它和神经科的所定义的遗忘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因为心因性失忆主要是由于那段记忆对患者造成很大的伤害或是太过悲惨,患者无法回首而选择逃避,脑部神经中枢不自觉的把它从意识里面转移到潜意识里面,这是一种人类的自我防卫机能,但储存记忆的脑区结构还是完好无损,所以记忆恢复的可能性很大。
文贤耐心地听着蒙恩讲这些他早已了解到的知识,生怕错过什么盲点,“如新呢,是受过伤,还是心理因素?”
“其实大概四年前我刚到疗养院的时候,如新就在这里呆过将近半年的时间,那时的她还是个还没彻底毕业的学生,可能因为从小就被保护的太好,在她心里所有的事情都很美好,所以和她情同母女的阿姨的意外让她深深自责,再加上她一根筋的个性,最后把自己折磨的疯疯癫癫,病倒之后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只记得之前的事情了!”
“是不是宁倩倩?”
“啊?”蒙恩被文贤没头没脑的问题问的一愣。
“那个阿姨是不是宁倩倩,宁阿姨?”文贤双眼紧紧盯着蒙恩。
“是,是的!”一直希望文贤能多看几眼自己的蒙恩现在的心里却如同敲着小鼓般紧张忐忑,“她跟你说过宁阿姨?”
文贤埋下头轻轻点了点,苏如新确实跟他讲过不少宁倩倩的事情,可宁倩倩对他来说一直是个抽象的存在,这个连声音都不曾听过的女人一直让他好奇不已,“说过几次!”忽的猛地抬头,“你说的意外是什么意思?”
“那年她为了拦住闯红灯的小新被车撞到,送到医院也没抢救过来!”
“为什么她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呢?”
“如果能跟你聊起这些她就不会到这里来了!”蒙恩避开文贤的目光,“她一直活在自己的谎言里,谎言不小心被揭穿的同时她也心理崩溃了!”
“活在自己的谎言里······”文贤的声音淹没在突然响起的嘈杂的音乐里,思绪也随之在激情的氛围里翻滚,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她能对着一个断了线的电话机滔滔不绝,也明白了苏父之前千叮万嘱的用心良苦,了解了老秦张口欲言却最终选择沉默的徘徊犹豫。
被拦在疗养院门口的文贤了解到探病需要复杂的手续之后有点后悔昨天匆匆离开而没有仔细向蒙恩打听疗养院的规定。除了病例已经登记过的名字外,任何人探望疗养院的病人都需要得到家属及主治医师的同意,在确保不会对病人病情造成不良后果的前提下才可以,显然文贤不可能直接见到苏如新的。被保安拦下站在门口的文贤看着掩在密不透光的树丛里的铁栅栏,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有次两人一起看了部英国片,电影里的主要场景是个庄园,庄园的围墙就是这般摸样,当时苏如新就满脸憧憬说生活在这样的院里肯定很幸福,休息的时候坐在院子里边看小说边看着孩子玩耍肯定很温馨,想着想着紧紧的闭上双眼,喉结也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
“文先生?”谢思源的不太确定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文贤惊得立刻睁开双眼,快速眨了一下,润了润眼球后转过身去,谢思源和她身后的林子项脸色顿时有些尴尬,但林子项马上恢复淡定,若无其事地走上前来和文贤打招呼,“在远处的时候我说是你,圆圆还不相信呢,你来的挺早的,昨天就到了?”
文贤也礼貌的笑着点点头,“你们来的也很早呀!”
谢思源终究不如这两个男人会表面功夫,心虚的问道,“文先生,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打听的!”文贤爽快简洁的回答。
“那你昨天打电话给我是什么意思呢?”谢思源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有点像有人问自己是男孩还是女孩的时候,为了捉弄他而故意把自己说成男孩,结果那人却指着自己鼻子哈哈的大笑说我知道你是女孩。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文贤礼貌而冰冷的道歉让谢思源更不舒服,想要争辩却被林子项紧紧握住手,转头看到他的眼色之后又泄了气。
“文先生,你别怪圆圆没告诉你,她只是还没想好该怎么跟你说!”林子项说完又稍作酝酿之后开口说道,“你既然已经知道小新在这里了,那应该也差不多了解了小新的情况了吧,她现在不太适合跟你见面!”
文贤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满脸和煦笑意的林子项,自我反省自己平时是不是也笑得那么得体的让人有痛扁一顿的冲动。
“苏叔叔在疗养院里,我们去告诉他一声,看他怎么决定吧?”林子项丝毫没受到文贤目光的影响,牵着谢思源的手顺利通过保安的那一关进了疗养院,看着两人的背影文贤心里更加难受,如果苏如新现在真的不记得他了,那心里应该只剩下林子项一个男人了,而此时的林子项却这样光明正大的在他面前走进疗养院,甚至走到苏父和她面前时那个傻女人心里会想什么?
文贤在那里缠磨一会儿无果后,真的别无他法的他只好再次打给蒙恩,蒙恩仿佛早就预料到一般,听完文贤的话之后马上为难的说道那是医院的规定他也没办法,然后转换语气又说办法是有,但需要文贤的配合。昨天晚上因为几句暗示性的话就落荒而逃的文贤听到这话之后马上警觉防备起来,电话那头的蒙恩感觉到他的紧张,无声苦笑了一下后把办法告诉了文贤。
果然没过五分钟,刚才还拼命拦下他的保安在接到一个电话后让文贤简单登记后就放了行,除了告诉他怎么走到医生办公楼,还不忘警告他不要在疗养院里乱走,如果影响了病人,不但他自己会被赶出疗养院,连医生都要受到处罚。
走在疗养院的小径上,文贤不得不感叹,这里不愧被称为花园式心理诊所,老院长坚持的心灵与自然相结合的治疗理念在这里充分体现,虽是冬天,但依然被各种松柏和冬青类植物装点出绿意,主道两旁的桦树和法国梧桐守护在两边,几栋低矮的建筑的分布像是被人随意丢在那里,很是自然,没有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