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广义的态度大大出乎蒙恩和文贤两人的意料,本以为他还会继续强硬阻止文贤和苏如新见面,现在居然这么爽快的答应了,这让文贤都有些反应不多来。
“昨天晚上小新没睡好,现在刚起床,一会儿让蒙医生带着你进去吧!”说完转身往回走去,文贤这才明白原来苏广义就是出来见他的!
文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欣喜的转头向一旁的蒙恩求证,“刚才苏叔叔让你带着我去见如新,对吧?”
蒙恩僵硬的笑着点点头,“嗯,是的!”
活动室里的苏如新在谢思源和林子项的陪同下正和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谈论着什么,时不时哈哈大笑起来,看起来除了更加豪爽而少了一些羞涩之外并没有和之前有什么不同,笑容还是那么阳光而具有感染力,深深的酒窝很容易吸住人们的视线,透过玻璃窗看着这样的苏如新心里突然好过了许多。也许是目光太过灼热,又或许是两人之间的感应,苏如新终于看向了他,脸上还未来得及退去的笑意在注意到他的那一刻突然停滞,好像跟随音乐脉动的舞者,因为音乐的戛然而止而被迫尴尬的暂停优美的舞蹈,看客意犹未尽,表演者也未能尽兴。蒙恩在看到苏如新表情变化的瞬间心里便暗叫道不好,迅速把他拉到窗子一边,还沉浸在喜悦里的文贤还以为苏如新因为自己的出现而感到意外,正想举手和她打招呼的时候却被拉到了一边躲开她的视线,因为动作太突然,他还被自己的一只脚绊了一下,要不是及时扶住了窗框,怕是已经出糗的跌在了地上,感觉奇怪的看着蒙恩,似乎在等他的解释。
蒙恩根本没有和他解释的意思,只叮嘱他不要让苏如新再看到他后便匆匆忙忙的小跑到门口冲了进去。文贤还没有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活动室里便传来苏如新歇斯底里般的哭喊声,断断续续的声音悲伤欲绝的让听者都忍不住动容,文贤眼睛通红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时林子项从里面走了出来,像是预料到他会进去似的,开口便说道,“你也看到了?”
“阿姨······宁倩倩怎么会舍得不了开我呢,她说过的,爸爸,宁倩倩说过她还要看着我嫁人生孩子的呢?”“宁倩倩,你回来,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你不是说过要继续折磨我女儿的吗?呜呜······”声调愈来愈高,传到窗外的声音带着明显潮湿的味道。
“到底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这样?”文贤万分不解的望着眼神飘忽的林子项。
“她时不时想起宁阿姨的事情,想起来便是这个样子!听说宁阿姨葬礼那天她就是这样晕过去的,然后生病发热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三天之后就彻底忘了宁阿姨去世的事情了!”
“那她刚才?”
“医生说她的失忆是心理因素,而她的内心又处于矛盾挣扎的状态,稍微一点外界因素都会导致她想起或忘掉之前的宁阿姨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说我让她想起了宁阿姨去世的事情,所以她才突然变成这个样子的,那你是不是也在暗示如新其实是记得我的?”
“我觉的这个问题还是等她的医生来回答你比较好一点!”林子项透过窗子若有所思地向里面看了看说道。
文贤突然上前抓住林子项的衣领,不顾林子项的惊讶,恶狠狠的警告他,“最好别让我知道这些事和你有关系,否则你会死的很难看!”
林子项的体格和文贤差不多,哪肯容忍他这么粗鲁的行为,本想一拳打过去的他最后只是用力推开文贤,整理着衣领冷静的说道,“神经病啊,你?”
从病房里赶出来的蒙恩及时终止了两人的闹剧,带着文贤回了他的办公室,临走之前文贤忍不住再次透过窗子看了苏如新一眼,此时的苏如新已经安静的躺在了休息室的沙发上,文贤知道她能从那样激动的状态迅速恢复到平静肯定少不了镇静类药物的作用,意识到事情绝对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的文贤感到迷茫,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又能做些什么,只好随蒙恩回到了他的办公室期待可以从他那里得到更多的信息,从而找到走出这个梦魇的隧道。
蒙恩看着文贤为情所困,为爱伤神而失望的同时也感到莫名的快意。就如佛家的训言说的那样,世上的事情都是因果循环而生,因必生果,果皆可循因,今日果缘于昨日因,今日因注定明日果,你亵渎过多少爱,佛终会让你领悟。
文贤静静的坐在蒙恩的办公室里,疗养院的医生因为要和病人进行私密的谈话及治疗的需要,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立的办公空间,因为蒙恩应邀到当地的一家企业去做一场讲座,所以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这也给了他一个真正喘息,消化和思考的机会。蒙恩离开之前说的一番话让他都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伤心。如新并不是真正的失忆,忘记这几年的过往是她太脆弱,无法承担宁倩倩因为救她而自己丧生在车轮下的事实而选择逃避的结果,这种潜意识里期望时光倒流的想法导致她的记忆停留在车祸之前,因其本身还完好无损的存在,所以这种记忆很容易被后来出现在她生活里的一些人或物所唤醒,而唤醒后的代价便是她无尽的后悔自责和伤心欲绝般的歇斯底里。而自己就是唤醒她的“超级咖啡豆”,因为如新太爱自己,所以就算忘记了这三年多将近四年的人和事,看到自己这张被她深深埋藏在心里的脸时,彼此间的熟悉感觉很容易诱使她打开记忆盒子,将里面的魔鬼释放出来。说实话,文贤心里真的害怕了!安静的,活泼的,端庄的,生气的,莽撞的,害羞的,怒气冲冲的,憨憨傻笑的,无论是什么样子的苏如新总是让他感觉温暖,可今天见到的苏如新让他陌生,却又觉得理所当然,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了,所有的人都让他自己决定,可所有的人却又总是有意无意地把他推向一个方向,甚至就连他自己都在犹豫中慢慢的走了过去。即使平日为人谦和有礼,那也是最初出于少惹是非,避免树敌,远离小人的谨慎,只是后来慢慢变成了一种习惯,而从内心他从不标榜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或者爱情的善男信女,如果真的是那样他和申静雪也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更不会有后来这些继发事件,也不会在大学的时候让那些女生伤心,更不会在关于两人的流言蜚语横飞的时候仍然装作无事,所以每次听到那些关于“放手也是一种爱”的话时总在心里嗤之以鼻,既然爱为什么要放手,难道放手比紧紧把握在自己手里更有机会让她幸福吗?而此刻的文贤却忍不住嘲讽自己曾经的自负,原来有时的放手只是因为知道那样她才会更快乐。
还在为自己的决定做最后的审核时,口袋里的手机闷声振动起来,文贤掏出看到是刘博安的号码之后本想直接摁掉,但犹豫片刻之后还是接通了,“什么事?”
“哥,你现在在哪呢?我和李医生刚下飞机,我们正在青城飞机场!”
“哪个李医生?还有,你到青城来干嘛?”文贤对自己这个表妹的行动力向来佩服的五体投地,也头疼不已。
“我听姨妈说你来这里看如新,所以就过来了!去如新她们科打听她消息的时候正好碰到了李钰李医生,然后我们就一起过来了!”刘博安快刀斩乱麻回答完文贤的问题,也想看看文贤会有什么反应。
“谁让你来的!你现在马上给我原路返回!”文贤很不想让家里的人看到现在的苏如新,不想在回去之后接受各种怜悯的目光和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