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浛看着我,她一定知道我的最终选项是什么,她也同样知道伊莎贝尔·克里斯蒂是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至少,无论选择哪种结局,我必死。
至少…至少让他选择活下来。
这是莫浛此时最大的心愿,但这恐怕比让我直接选择去死都困难,这样的话拼死拼活得到的圣杯就会失去它本来的意义。
人要懂得适时的取舍,尤其是面对自己最根本的本钱时更要以生存下去为首要,但这只适应于普通人,而像我这种活在背后世界的人,我在一定条件下是为了死而活下去的。
这很讽刺,也很矛盾,但这也是最直接、最实际的说法。那就一定会有人问既然是要死那为什么不直接自杀?
理由也很简单,因为我做不到,我只能这么说,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牵挂,还有家人,莫浛就是我唯一的牵挂。
大众认为我们是下水道的老鼠,身上携带着战争和血的病毒,不被世人接受,但下水道的风景又有谁能看得到呢?
为钱而活只是我们这些生存在背后世界人活下去的理由之一。我们或许拜金,或许收入高的离谱,但却是以生命为代价的,在大学校门口卖烧饼一个月都能收入近万,而且收入稳定,是个人都能知道孰轻孰重。
“所以,如果我不选呢?”在莉莉丝菲尔的治疗下,我的意识稍微清明了,但也只是短时间的回光返照而已,我的死亡时间只是被延后了。
“你已经死定了,为什么不能造福一下别人呢?”伊莎贝尔·克里斯蒂肯定也坚信我不会选择活下去,但是她阻止不了我。
“你算老几?”
“那就再见了,一个不懂得奉献的人,死后也不会留下任何纪念。”伊莎贝尔·克里斯蒂对我我临死的挣扎只是付之一笑,轻蔑的笑。
Ruler将伊莎贝尔·克里斯蒂放在没有被黑泥浸染的土地上,然后朝我们踏了一步,手中的战旗卷在旗杆上,露出亮银色的枪尖。
“圣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美好,放弃它吧。”Ruler开口了,她纯洁的脸上仍然对我抱有一丝期望,“我曾经是第三次圣杯战争的Ruler,亲眼目睹了那次的结局,圣杯只能带来灾难,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
“闭嘴吧,你个吹黑哨的。”我沙哑的嗓音已经向Ruler发表了最后的通牒,后者脸色一沉,然后将战旗对准了我。
“顽固不化。”
Ruler踩着黑泥走近了我们,她一尘不染的样子和柔弱的身体丝毫不像一个作为战场之花的servant。
咯咯……
山石碎裂的声音从圣杯降临的方向传来,我能感受到混杂着石子的黑泥流动速度加快了。
这片狭小的空间承载不下继续向外涌动的黑泥了,岩架在崩溃。
可是这里漆黑一片,又怎么可能在黑泥彻底毁坏这里之前下得去呢?
隆隆!
岩架痛苦的崩裂声开始明显了起来,或许就是一瞬间,我的视线随着脚下的岩体彻底碎裂而并入黑暗。
“莫浛!”
我想伸手去抓,但却只抓到了空气。
山脚下,Ruler的身影闪现到了地面上,怀中的伊莎贝尔·克里斯蒂仍然死死的盯着圣杯,只可惜所有通往圣杯的道路都被黑泥毁坏了。
“那三个人付出了终极的代价。”Ruler叹了口气,然后做了简单的默哀。
……
“呜!”
就像被海水淹没在临死之前被捞上来一样,我惶恐地睁开眼睛,却看到了在失去意识前完全不一样的景象。
海边,就像一座无人荒岛,椰林在夜风的拂动下沙沙作响,我踩在沙滩上,雪已经不再下了,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的雨滴。
“这里是?”我抬头望天,这里的夜空十分晴朗,潮水的起伏,潮湿微咸的空气,一切无比真实。只是天空中没有月亮,或者说月亮的位置被一片漆黑给代替了。
黑色的月亮?这么形容或许不太恰当,但事实就是如此,边缘泛着一层红色光环的黑月悬挂在空中,黑色的雨滴就是从那个月亮中诞生的。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温柔的声音在我的脑后响起,那声音无比熟悉,但又有些不一样。
我惊觉地转过身,一位身着白色绸裙的女子俏生生地立在我的身后,白色的肌肤就像她的头发一样白,红碧玺般的眸子看上去无比晶莹剔透。
“莉莉丝菲尔?”我有些诧异,但立刻对这张极其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有了新的认识,“莉莉娅丝菲尔。”
“我就相信你一定可以来到这里的。”莉莉娅丝菲尔冲我盈盈一笑,她此时温柔乖巧的样子完全不像那个被梦洛抓回来的女孩,对我也没有丝毫害怕和憎恶。
“这里是实现你心愿的地方,是你追求的圣杯的内侧。”
伴随着莉莉娅丝菲尔的话,我抬头再次看向空中那轮黑月,黑色的雨滴仍然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那就是圣杯,虽然还没有得到形状,但容器已经充盈了,接下来只需要说出心愿就行了。”莉莉娅丝菲尔平淡地说着,她看上去是那么释然,仿佛就像一个解说员,丝毫不憎恶这个害死她生命的物体。
“如此一来,那个就可以首次到「外面」去了。”莉莉娅丝菲尔兴奋地说着,仿佛极其期待着什么,“那么,拜托你请给它内容吧,秦襄,你是最适合帮它定位的人。”
“你是,谁?”我看着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我或许再次能对它有新的认识。
“我是莉莉娅丝菲尔·冯·爱因兹贝伦。”
“不对!”我打断了眼前的圣杯,“如果圣杯按照程序准备妥当的话,那么说明莉莉娅丝菲尔她已经死了!”
“回答我!”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太神经质了,但我却无法相信这个圣杯说的任何话,包括每一个字。
“也对,我并不否定这是面具。”圣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我不存在既定人格上装一个盒的话,我就无法和他人沟通意念了,但莉莉娅丝菲尔·冯·爱因兹贝伦这个人格是确定存在过的,所以我也袭承了莉莉娅丝菲尔一部分的意念。”
“那你就是圣杯的意念吗?”
“呣,这么形容也没错,我也有意识,有心愿,有着想出生到这个世界的意念。”圣杯双手交叠在一起贴在小腹上,她期待着什么,但丝毫不急迫。
“不可能!”我的牙膛颤抖着问圣杯,“那我问你,圣杯该如何实现我的愿望?”
“秦襄,那种事情嘛……”圣杯故意卖了个关子,随后咯咯笑着说,“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啊。”
“你在说什么?”
“你早就知道想要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子的了吧。”圣杯走近了我,然后拉住我的手,“我会按照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将世界改变,让你的祈祷成真。”
“你在说什么?”我有些疑惑圣杯在说什么,内心有种不好的感觉。
“真拿你没办法,既然这样的话就直接问问你的内心不就好了。”圣杯的手指像舞动的妖精攀上我的身体,然后将手掌紧紧贴覆在我的胸口上面,随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我居然被这双纤细的手给推倒了,随后我的意识再度陷入了黑暗。
当我再次睁眼之时,我站在一个破旧的房间里,汗水和不知道多久没洗过的衣袜以及腐烂的食物混合在一起的气味让我作呕。
砰砰砰!
房间外,一连串的枪声将我的意识拽回了现实,我立刻走向房门,在迟疑了两秒后,我重重地将大门打开。
“这,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