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姬郡主出嫁的日子到了,整个大雍都沉浸在喜气洋洋中。就连是西苑,因着紫姬郡主的到来,也张灯结彩,很是喜庆。
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在讨论此次郡主出阁一事,连带着西苑的侍女们也爱说。起初如然还耐着性子与她们听听说两句,后来便一头闷在屋子里躲清静了。
容洛整日不着屋,跟月玄厮混,听月玄的论调。也只是听着,并未放在心上。就如同街上那些行走的人,从未在心上一样。
“你说这些人,不是他们成亲,瞎起什么劲。”月玄啧啧着说,全然没考虑到他自己也是瞎起劲之人的其中一个。
容洛是不会理他的,他知道。只是没想到容洛这么义气,抛下西苑那个美人来找他玩,真没枉费他们兄弟一场。
月玄是自作多情了,容洛来找他,纯粹是觉得红色的西苑,他待着不合适。全都是女子,他一个男子,就算西苑没人说什么,紫姬那边的人一来,势必会说点什么,到时影响她们女子的清誉。
“哎……我问你个事,上次佩姑娘跪在你面前你有什么想法?”街上人群熙熙攘攘,满目的红色让月玄沉寂许久的八卦心苏醒了。
端起一杯茶,茶水里倒映出容洛的一双眼,狭长的黑眸带着疑惑。他说:“我问过她,为何回回见她她都捧着一盏茶,她说,茶盏是很好的掩饰。”
正如他此刻,无法安定的内心。窗外人群喧闹,闹得他越加不宁。这种不安感很不好,他不知不安感从何而来,也不知要怎样解决这种不安。
“你问我什么想法,我一开始以为,有那样动人歌声的女子应当是爽朗的,却不是。留在她身边,是为了勘破执妄,可除此之外,好像还有别的什么原因。”话毕,他笑了笑,淡绿的茶水映着好看的笑容。
月玄猛地一拍桌子,斩钉截铁道:“还用想!肯定是你看上人家了!我说你还真是自作孽,佩姑娘都给你铺好台阶了,你不晓得顺势将计就计,往后……我看悬乎。”
说来说去,月玄挺在意佩佩给他那一跪的。
对于佩佩所托,他那晚没应,今天也不会应。
“要是真喜欢了,我劝你还是放弃吧,你俩不合适。她太狠绝了,对自己都那么狠绝,对别人更不用说。”
默了默,月玄小心地补充了一句:“当然,她也有她的好。”
“喜欢?何为喜欢?”
“就是非她不可,看到她就心花怒放,看不到她就情绪低落。还有什么来着,让我想想?”月玄结合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分析分析后,给他解答。
如果喜欢是这样的话,他摇了摇头,没说话。
“你想想平时凌瑶怎么对你的,你有没有做过相同的事?”容洛的反应不对,月玄不放过这个机会,存心要套出点话来。
凌瑶啊……要不是月玄提起,他都不记得这个人了。
深究起来,他跟凌瑶总共也没见过几次,他不记得细节了。甚至,连凌瑶的模样都想不起来。
楼下街道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新娘子来了……月玄心都飞了,把什么想说的话都抛到九霄云外去。趴到窗前,睁大眼睛细细看着,看看是多美的新娘子,值得大费周章五国游行。
西苑这边却够呛。
晚岚不知道打哪儿听来的消息,云王室的紫姬郡主会住进来,一大清早就守在西苑,等着紫姬郡主到来。
侍女把情况跟如然一说,如然悠着嗓子说:“如此……只能委屈郡主随我走后门了。”
“你们找人来把跟尚书府相连的那条路堵了,他们想来也是不愿见我的,相看两生厌,眼不见为净。”如然出门接紫姬,吩咐侍女办好事。
出了伞的事,她是不大愿意跟那边牵扯了。反正她快走了,这段期间井水不犯河水吧,要是杜尚书识趣,她是不会临走还拆台的。
权当是,她这个做女儿的,给亲娘尽的最后孝道吧。
独自一人出门,把佩佩留在西苑准备迎接紫姬郡主的事宜,路过平日里卖簪子的摊子那儿,没人。觉得奇怪,转念一想,今儿梨姬郡主驾到,全城肃清,官兵把守要道,摆摊这等事,是不被允许的。
梨姬到月城的这日,是个好天气。阳光微暖,风清天明。仪仗队粗略算算数十人,尚不包括宫女侍卫。围观的民众都在议论纷纷,只能到吵吵声,听不清每一句话。
也不怪看热闹的群众兴奋,月城是好久没有这么大的喜事了。全城铺红,看得人着实欢喜。
“要不要邀请她上来坐坐?”于人群中,月玄找到了如然,**地朝容洛挤着笑容。
笑着是笑着,月玄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想来想去想不出哪儿不对劲。
今日的如然,很是低调,身边一个人都没带,孤身前来。纵使这样,她身边还是小范围地聚集了不少人,有认识她的,也有她认识的。看热闹总是这样,有一堆人就会吸引一批人。
却有人为她清理了麻烦,那人是个相貌普通的男子,年纪看着不大,大约二十出头。
“七姑娘请先移步就坐,二爷已经替姑娘和郡主安排好了会面的时间。”那人带来的人动作很快,把围住她的人挡在一尺开外。
如然点点头,跟着他走。
月玄戳戳容洛的胳膊,使劲地拽他,把他拽到窗前:“你看你看,她跟着人走了。你说,于人群中她怎么总是特别的那个?”
“你看到赏心悦目的姑娘,会不会多看几眼?”容洛斜看了月玄一眼,回答。
月玄是个喜欢别人瞻仰他,活在别人中心的人,她冷淡他就算了,怎么可以比他还张扬!
于是他愤愤不平道:“除了长相,她还有哪里特别的!”
容洛甩袖微笑道:“那点特别,够了。”
他清楚月玄的想法,一笑便罢。如然那个女子,有这点特别,足以让人记一辈子了。
嗯,后来也确实让他记了一辈子,惦念了一辈子。
“哎我跟你说,你没喜欢她真是万幸。我仔细想过了,她不适合你,特别不适合!”月玄说的时候很正经很严肃,一点都没开玩笑。
此时的他落在容洛眼里,让容洛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好笑:“你在说笑?”
“绝对没有!!”月玄举起手来,一副要发誓以证清白的模样。
与此同时,凌空响起一声马鸣,凄惨地撕号着。
出什么大事了,月玄第一反应是伸出头去看看。围观的群众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待在楼上的月玄就更加不可能知道原因。
只见得街上,仪仗队不往前行进了,吹吹打打停了,喜服在身的新郎抱着一个姑娘半跪着,离他们不远处一匹马倒在血泊里。
不多会儿,新娘也从辇车上下来,一步一步走到他们面前。自幼受的是王室的礼仪,梨姬走起路来是格外有郡主的姿仪,既端庄又大方。
晚岚被吓得回不过神来,她不过就是拦个路,怎么摊上大事了。要是他没有出手,她肯定会死的。木然地朝他看去,只见他两眼脉脉温情,没有责怪也没有恼怒,慢慢全是温柔。
好温柔的人啊……晚岚暗自想着,要嫁就嫁这样温柔的人,不求他大富大贵,只求温柔待她。
“怎么回事?紫姬,你们没事吧?”梨姬一把撩起头饰上的珠帘,露出红彤彤美艳艳的脸蛋,语气里全是担心。
月城的百姓见状,真心觉得云王室好福气,有这么个娇滴滴又有情义的郡主。
紫姬眉头微蹙,方才,是有些被吓到,好在他反应快,一掌击毙了受惊发狂的坐骑。只是……微微抬头望向把她护得好好的人,他应该,受伤了吧。
两人默契地说没事,梨姬放心了,转头问候晚岚:“小姑娘你还好吗,以后不可再这般莽撞了。”
温温柔柔的语气,叫人听着舒服,包括晚岚。
“郡主,此人当街拦马行为蹊跷,不如先拘押起来,待细细审理过后,再做定夺。”梨姬身边的官员进言道。
拘押起来晚岚是不怕的,她爹是尚书,是不会有人为难她的。
她只是想先如然一步把紫姬郡主接到尚书府,这样一来,看如然还神气什么!以后也不用再看如然的脸色了,毕竟郡主都住她家了,关系肯定很好。
紫姬没说话,谁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护着她的新郎扶着她站起来,居高而下对晚岚说:“你知道你冲撞的是谁?这位,是紫姬郡主。”
晚岚一听就慌了,她原本想着把仪仗队前边的人拦下就好,待她说明她是杜尚书的千金,是来接紫姬郡主的就没什么事了。但没想到冲撞的是紫姬郡主本人!
而且……晚岚小心翼翼地看了紫姬郡主一眼,冰冷的容颜哪儿有梨姬郡主的温柔,死定了。
她在杜府敢骄纵是因着她老爹是尚书大人,把她宠着。紫姬是郡主,一个王上的女儿和一个官吏的女儿,谁的身份更贵重些晚岚心里还是有谱的。真是死定了,随便一拦就拦到紫姬郡主的马。
“郡主,我不是什么坏人啊……”不容晚岚多考虑,已经有人动手把她押起来,急得她大声喊。
看她这么着急,梨姬让人松开她,转头跟紫姬说:“既然你没事,看在我大婚的面子上,就放过她吧,还是个小姑娘呢。”
“放过她?若是月王在此,恐怕不会放过她吧。我虽不了解月王的行事作风,此女干扰郡主大婚,惊扰郡主金驾,按大雍的律例来说是要定罪的。”
晚岚气得想骂人,郡主都说不计较了,他算哪根葱!多管闲事!
她嘟囔得挺小声,但习武之人耳目伶俐,把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凌无涯给身边人一个眼神,侍卫立马把她胳膊用力拧了一下,疼得晚岚龇牙咧嘴两眼红红的。
“无涯。”紫姬开了口,不想跟他们纠缠。
凌无涯是唯一知道紫姬此行目的的人,早在来月城之前,就安排妥当了一切。既然紫姬无意刁难,他才没心思管闲事。
“王上,郡主,此事交由月城官员处理吧。”凌无涯对着新郎和梨姬说。
新郎把紫姬看着,明摆着是要看她的意思。紫姬无法,只好嗯了声。
在凌无涯的眼神示意下,有人走到紫姬的面前,恭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紫姬才对着两位新人说:“你们前去驿馆休息,我有事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