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鲜艳至极的华丽绸衣,那青年灵者缓缓的朝前迈步而来,脸上挂着腼腆的笑意。
淡淡的迷蒙水汽在他身周盘旋环绕。
叶度抽出破铁剑,紧咬了一下牙:“什么灵者,管不得这许多了。”回头就朝那老者喊:“老伯,这个灵者看情形很费事,你可得付五百文钱!另外,他衣衫的料子不错,可要归我。”
那老者和一众牵驼人都是汗颜不止:这样的情形之下,叶度这小子还想着钱,还惦记着灵者身上的绸衣。
“小子,你快回来!灵者不是我们能应付的!”老者关切的喊道。
“只要标出了价钱,就没有什么不能应付的。”叶度却是一抖破铁剑,就纵身朝那青年灵者扑了过去。
“啊!”
老者一时就觉得叶度除了无利不往之外,这种果断和无所畏惧完全超过了他这个厮混大半生的牵驼人;不禁蔚然叹息:“要是自己年轻时遇到灵者,是不是也敢这样攻过去?”
说动便动,叶度纵身一腾;这些年来,在万驼城中,最多的时间便是用在了没日没夜的苦练这样腾跳起跃和挥剑上。
除了平常的练习,每隔几天,他还会趁夜到万驼城附近击杀野狼以作实训;几年下来,导致那本来狼灾为患的万驼城周围,野狼几乎绝迹;最多的一次,他一夜杀了数百只野狼。叶度看着对面的青年,怎么也不相信:这个青年灵者会比数百头野狼还要厉害。
“呼!”
叶度身形朝右一纵身,却迅疾的一闪,到了那青年的左侧,一剑划出;他练习的剑法,最特异的地方便是神出鬼没,狠戾非常,讲究的便是一剑必杀。
那破铁剑划出,发出微微的破空声;异常的却是,看着叶度挥出剑来,也不见那个青年闪身躲避,或者是用什么东西防御抵挡;叶度心中不禁有些轻视的想:“这灵者看来也不过如此,照现在的情形看,自己的铁剑可以毫无阻拦的击中他,只要击中,就肯定能一剑毙命!”
铁剑划出一道冷芒,已经完全的到了青年灵者的身边,几乎都可以预见那灵者下一刻就要血溅当场。
“嗯?”
叶度猛的就觉得剑势一下变得凝滞,铁剑似乎被什么一下裹住;再看时,那淡淡的迷蒙水汽已经飘挡在了他和青年之间;这样狠戾的剑势,却宛若陷入了烂泥潭中一般,整个划刺的动作变得迟缓非常。
感到不妙之后,叶度狠狠的一拔剑,那剑却宛若被冻住了一般,就那么处在空中,不能撼动分毫;这少年甚是果断,毫不犹疑的立即松手,翻身便是朝后一跃。跳落到了沙地上,眼中闪过一丝惧意。
“呵呵,你这小家伙反应却是好快,行事也当真果断;五十年前,郑吉被我用这水灵劲裹住了长剑,那剑豪说什么:剑在人在,剑失人亡。不像你这样迅疾的脱手。”青年轻吟吟一笑,双手微微一动,那空中的迷蒙水汽顿时翻涌了一下,整柄破铁剑顿时化着一堆黑色的铁粉洒落下来。
“后来,那剑豪就成了这样,不过那却是红艳艳的粉末,比这好看得多。”青年脸上还是腼腆至极。
那些牵驼人都是目瞪口呆,然后木然的看着手中的长刀;心中泛起一丝悲哀:“这在灵者面前,也是那么轻描淡写的一下,就会化作齑粉了。”
叶度手不禁颤抖起来,心里也开始发寒:“这什么水灵劲也太夸张了!”
“呵呵,你这小家伙武技修为不差,若是再锻炼武技十来年,或可以达到以武御灵的境界,再有一柄神兵利器,要击杀灵者,那是轻而易举。”那青年却又怅然一叹:“我看你这小家伙,天赋也不是什么异禀,不然早被那些灵者宗门收纳入门。天赋不行,就只能通过苦练;要达到这样的程度,你的苦练肯定是常人的千百倍吧!”
这样的讯息,在万驼城中也有所流传:那些天赋异禀,具备修炼潜质的人,在幼时就会被那些化身行走世间的灵者收罗入宗门修炼。
“呼!”
只见一道迷蒙水汽疾射过来,叶度迅疾的一闪,切换了十几个方向,这样的迅疾身法,就是数十头恶狼一起扑来,他也可以轻易躲过。
“哗啦!”
叶度就觉得身上一寒,那样的迅疾身法在青年的灵劲面前,却完全等同枉然;他身上的衣衫一下化作粉碎;理所当然的是:如果那个青年灵者想要杀他,这一下也肯定可以让他粉身碎骨。
衣衫碎屑散落一地,叶度心中的惧意却是一下消减,脑海里泛过一句话:在毫无反抗之力的局势面前,最好的方法便是顺其自然。这是他潜入万驼城城主府翻看那些府中所藏典籍后,学到的万千道理之一。
叶度上身赤-裸,站在沙地上,就见他浑身密布伤痕,那种伤痕的密集度,看过去触目惊心,却也有那么一丝残酷的美感。都说男人身上最有吸引力的东西,就是曾经不懈拼搏所造成的累累伤痕;这样看来,叶度这少年肯定会是一个极有吸引力的男人。
那些牵驼人和沙盗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样多的伤痕出现在这么一个少年的身上,就大致可以知道他练剑是怎样的努力、方式是何等的残酷。
“这样的伤痕,倒像是扔进狼群里,遭到剧烈的啃咬抓撕过一般。”那青年灵者的眼中现出一丝赞许。
叶度既然已经决定不再做任何毫无意义的抵御,心就彻底放松下来,朝着那青年灵者一笑:“击杀一头恶狼可是有一千文钱的赏金哦,不过后来见我杀得多了,就下降到了五百文,再后来只给一百文了。狼越杀越少,价格却是越来越便宜。从上个月开始,万驼城还贴出了布告:擅自杀狼一头,处罚一千文钱。”
“呵呵,为了练剑,你把那狼灾都解除了,可断了那些城中官家的财路。他们自然不能让你把那为祸的狼杀光,那些野狼可是官家的衣食父母。”青年一笑:“狼都被你杀了,他们还找什么借口向那些百姓收取钱财?”
“衣食父母。”叶度挠了挠头:“呵呵,都怪我知道这个道理太晚了。不过却对我很有警示:我本想既然杀狼要罚钱了,那么就改杀沙盗;这样看来,我杀沙盗的时候也不能太狠了。”
“你这小家伙,幸好遇上了我,不然该有多少我的同行死在你手里。”那青年叹息了一口气。旁边的沙盗都盯向叶度,注视着那满身的伤痕,回想他那狠戾的武技剑法,迅疾莫测的身法,又是佩服又是惊惧:“果然,遇到这小子,要不是灵者,被诛杀的可能性太大了。”
“这样说来你该感谢我,所以你今天就要放过我。”叶度脸上笑意不减:“那样我就可以帮你杀掉不少竞争对手,这样吧,算你便宜点,一千文钱帮你减少一个同行沙盗。”
围看的一众牵驼人和沙盗顿时都咋舌起来:这小子面对灵者,竟然还能说出这种做生意一般的话来。
青年灵者笑着摇了摇头。
“那算你五百文钱好了,反正那些沙盗缉杀后,只要把头完整的送到城中的悬赏处,还可以得到一些赏金。”叶度咬了咬嘴唇,显然做出这种价格的让步,让他也很纠结。
那青年灵者往前踱步缓行,朝叶度靠了过去,口里慢悠悠的说:“你却不懂,沙盗这个行业,是没有竞争的;要是沙盗的势力大过了那些官军,我们便可以夺取一国;到那时候,那些官军就成了沙盗,而我们则成了皇族、官军。这是一个量变到质变的过程。”
“塔纳尔大沙漠各条商道之上的国家,那些皇族往上追溯,祖先无一例外都是沙盗出身。”青年一笑:“所以,像你这种缉杀沙盗的人,我是一定要尽早诛杀的。”
“皇族都是沙盗。”叶度微微一愣。
“嘭!”
青年手微微一挥,那迷蒙的水汽积聚成形,化作一个巨大灰色巨拳。
“你这种努力刻苦的凡俗者,是我唯一佩服的,便让你死在我的‘碧叶莲拳’之下吧。”青年灵者手一动,那灰色的巨拳就破空轰击过来。
以此同时,几股灰色的劲气宛若游蛇一般,一裹而出,将叶度束缚在地,再不能动弹分毫。
那灰色的巨拳,威势极大,挟带着凌厉的拳劲;这样一轰而下,叶度自然是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轰出齑粉。
叶度却还是那种心态:既然毫无反抗之力,那就顺其自然,反正能带着八两黄金死去,也还算不错。想到这里,他伸手摸了摸腰际的装钱皮袋,然后仰着头好整以暇的看着那就要轰然落下的巨拳,口里说:“‘碧叶莲拳’挺好听的名字,但是看上去灰乎乎的,倒是和碧叶啊莲啊没多大关联,我看叫‘灰雾拳’还要搭配些;咿呀!帮你想出一个这么合适的名字,你要用的话,可得给我一百文钱的取名费!”
“小子,看你那一身的锻炼伤痕,倒是让我有点佩服你。”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唰!”
就见一道赤红的虹芒凌空射出。
“嘭!”
灰拳虹芒一下交接,顿时发出一声闷雷般的轰鸣声。
“火劲灵者!”那个青年灵者顿时一惊,退身一步,身上就泛起淡淡的灰色水汽,一下让他身上那鲜艳的绸衣黯淡不少。
叶度就觉得一下被一团灼热的气流包裹着,拖了回去。
那个他刚才所站的地方,却由于那一下轰击,爆出一个很大的沙坑来;一匹临近的马匹被那劲气波及,顿时血肉横飞,化成了一堆碎马肉。
叶度被那气流包裹一带,回了驼队,身形一顿,落到了那两个商客骑乘的骆驼一侧。
“小子,你叫什么?”那个身材甚高的商客,俯身朝叶度问道。这两个客商,浑然不关心这些沙盗的来袭,也毫不担忧那个灵者,神情十分淡然。
本来一众牵驼人对这两个商客面对这种情形,还这么淡然,都甚是不理解。一般遭到沙盗,损失最大的就是这些包下驼队的商客;通常走商的商客,一旦遇到沙盗,莫不是颤栗发抖,极度担心自己的性命和货物;同时肯定要苦苦哀求,想要力保货物得存。
像这两个商客这样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却是从未听到过。直到看见那道赤红的虹芒,才都惊觉过来,那老者声音微微颤抖,回头看向那两峰骆驼上骑乘着的商客:“灵者!”
“这两个商客也是灵者!”这倒是消解了叶度心中的不少疑惑,他拱手施礼,却仍旧保持着警惕,回应那灵者的问话:“我叫叶度。”
“好,叶度,你这样的奋进努力;倒是和我有几分相似。”那商客颇为自得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