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回来,韩易川就告诉了易媛,芸晓的“好”消息。
十一月份的时候,月月生下一个健康的女孩儿。
芸晓的肚子有一点点显眼了,不过芸晓比较瘦,穿着宽松的衣服不怎么看得出来。
年后,芸晓的肚子已经大起来。芸晓身材娇小,孕育了两个小生命的肚子看起来,大得有些吓人。韩易川在京城工作,在家呆的时间就多些,芸晓进进出出,韩易川有时间都会陪着她,生怕她有一点点闪失,都说怀孕的人会长胖,可是芸晓的却越来越瘦。韩易川想尽办法灌了芸晓不少营养的东西,可是芸晓还是没有长肉,韩易川都怀疑是不是两个孩子吸收了芸晓所有的营养。
芸晓的预产期在四月份,所以三月份的时候,韩易川见芸晓走路都大喘气,就干脆把工作带回家,花最多的时间陪着芸晓。
芸晓吃了晚饭就打算去大院儿附近的公园散散步,韩易川总是拉着她去散步,久而久之她就有些喜欢上那个小公园了。有些时候,韩易川不在家,她自己一个人也会去逛逛。
走到公园门口的时候,韩易川接到一通紧急的电话,就走了。本来韩易川打算送芸晓回去,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芸晓想着马上就要住进医院待产了,坚持要多在公园呆会儿。但是想想芸晓现在大着肚子,实在是不放心,就打了电话让易媛来接,可是易媛在叶家照顾叶谨若坐月子,到小公园要些时间。
芸晓见韩易川十万个不放心的表情,笑得舒服安然:“老公,没事儿的。我答应你,我乖乖坐这儿,不乱跑。”芸晓一只手撑着腰,一只手扶着韩易川,不太协调地坐下,坐在公园颇具古风的小亭子的木椅上。
韩易川低下头,在芸晓额头上吻了吻,交待着“自己别乱动,我给妈打过电话了,等妈来了,你再走。”
“嗯嗯”芸晓听话的点点头。
韩易川还是依依不舍地走了。
韩易川走之后,芸晓就见到两个人,惊得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你们俩,怎么会?”对于都灵儿和岳故一起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件事,芸晓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都灵儿的语气很怪,怪得让芸晓无比反感:“吴芸晓,哦,不对,你是夏心言吧?”
芸晓讨厌别人说话拐弯抹角:“你想说什么?”
都灵儿笑得诡异:“你还不知道吧?你那个倒霉的双胞胎姐姐,已经死了,一年前,在你新婚的第一天。”
芸晓转身要走,她和他们没什么好聊的:“我凭什么相信你?”
芸晓刚走,就被扼住了手腕。芸晓目光凝滞在岳故抓住的手腕上。她肚子有些疼,害怕伤着孩子,只好任凭岳故把她拉到车上,不挣扎,手下却是偷偷用手机拨着号,岳故直接夺过她的手机扔下了车。
岳故放她下车的时候,还好走得不算远,这是公园的后山,一个风景秀丽得如同娇小可人的江南女子一样的小山坡。
岳故出口第一句话就是:“芸晓,和我出国,让我照顾你一辈子!”
芸晓毫不留情的拒绝:“岳故,我想我当年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说过的,我这辈子只爱韩易川一个人。”
岳故伸手去揽芸晓肩膀,“和我在一起,我会给你一切你想要的。”
芸晓灵巧地躲过岳故的手,虽然加上肚子显得有些笨拙:“你应该清楚,我这辈子无欲无求,唯一执着的就是爱易川这件事。”
岳故直接伸手抓住芸晓的手腕,“又是韩易川,他到底有什么好的?”岳故像一头被惹怒的老虎,那种眼神,森冷狠厉,似乎要把芸晓吞下去。
芸晓挣扎着掰开岳故的手,一个不注意,就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她滚下去,岳故也追了下去。
芸晓疼得汗水都出来了,她能感觉到羊水已经破了,那种痛她这辈子都不曾感受过。
出于母亲的本能,她伸手去拉岳故。“我拜托你,救救我的孩子。”
岳故看到芸晓的样子,居然笑了出来:“这样也好,你没有了他的孩子,你们就不会再有瓜葛。”
芸晓觉得岳故已经疯了,只是想救自己的孩子“我拜托你,孩子是无辜的。”
“无辜?”岳故笑得很讽刺。“韩易川要不是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会回来寸步不离的守着你吗?他真的爱你吗?”
“易川,很爱我,就算他不说,我也知道。”芸晓忍着疼说出这句话。
“芸晓,等你没有了孩子,我们就在一起。”岳故眼睁睁看着芸晓被疼痛折磨,也不去救她肚子里的孩子。
芸晓咬着唇,爬着逃离岳故:“疯子,你已经疯了。”
岳故把她拉回来:“我没疯!你救我那天,我就没打算放过你。”
芸晓疼得都不能正常呼吸了,一字一句说出来:“我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救了你!”
韩易川接到紧急通知是,他原来的部队发来的。岳故回国了,目前他被全球通缉,所以,军方和国防部联合作战。
国防部这次这是辅助,主力军还是韩易川和顾凌城培养出来的特种兵。
韩易川并不打算参与这次行动,芸晓还在公园,也不知道易媛接她回去没有。
韩易川结束会议就接到易媛的电话,芸晓不见了,手机也关机。
韩易川往外走的时候,就被顾凌城叫住了。“易川,岳故追过芸晓,你知道吗?”
“你说什么?”韩易川一直都不知道。如果岳故追过芸晓,那么芸晓的失踪就不简单了。芸晓现在很危险。
韩易川直接驾车出去了,车速可不慢。
顾凌城见韩易川情绪很不对,也驾车追了出去。
很多年前,韩易川、岳故、顾凌城和一个混血儿女军人Michelle在同一个部队。当时岳故喜欢Michelle,可是Michelle喜欢韩易川。岳故追了她很久,Michelle还是无动于衷。最后,岳故是直接对着Michelle开了一枪,强行给Michelle戴上了戒指。Michelle那次之后,再也没有醒过来。
之前害怕芸晓逃跑,韩易川偷偷在芸晓的戒指上做了小手脚,现在派上用场了。手机定位出芸晓就在公园,韩易川松了一口气:“也许她只是在周围逛逛,刚好手机没电了。”他本想这样安慰自己,可是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重。
直到他赶到公园后山,看到被岳故拉住,逃无可逃,一脸苍白的芸晓。韩易川的战斗力本来就不弱,被岳故这么一激,自己冲下山坡,夺了岳故瞄准他还来不及开的枪,反手将岳故按在地上,手枪指着岳故的脑袋,眼看扳机就要扣下去了。
顾凌城接过韩易川手里的枪,换自己上给岳故拷上了手铐,将岳故按倒,生怕韩易川会一枪崩了岳故“你快看看芸晓。”
韩易川立刻走到芸晓身边,她的情况比奄奄一息更糟糕。韩易川赶紧拨通了沈鹤的电话。
芸晓看到是韩易川,恢复了一丝丝生命力:“老公,我肚子好疼。”
韩易川看到如此虚弱狼狈的芸晓,很后悔自己把她一个人留在公园:“傻丫头,都是我不好。”
芸晓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去道歉:“老公,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自己。”芸晓觉得自己好困,眼皮重得抬不起“老公,我好累好困。”
韩易川拍打着她的脸,让她清醒,“傻丫头,你醒醒,别睡。沈老大一会儿就来了。”
芸晓保持着自己那随时可能失去的意识:“老公,姐的事我知道了。谢谢你,总是为我着想。”芸晓不怪韩易川,她知道他做出这样的决定内心一定很煎熬,他只是为了保护她才会这样。
韩易川更希望芸晓现在能精力充沛的起来打他一顿,骂他一顿,而不是这样虚弱地躺在他怀里,好像风一样,随时会逝去“傻丫头,我一直瞒着你,你起来打我一顿,骂我一顿也好。”
芸晓会心笑了:“老公,我舍不得。”芸晓调整了一下呼吸,可以让疼痛感缓解一下,“那天,你说,我有你就够了。我真的觉得,这辈子,可以嫁给你,已经透支了我所有的幸福了。”
沈鹤已经到了,这儿离沈氏医院不算远,芸晓又一次躺在了救护车上。
沈鹤替芸晓简单的检查了一下,就知道芸晓这一摔,情况更复杂了,“易川,你和芸晓说说话,她不能睡,必须保持清醒的意识。不然,孩子和她都保不住。”
芸晓一听见孩子可能有危险就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持清醒。
如果真的已经到了这一步,芸晓最遗憾的事,大概就是,“老公,你从来没说过,你爱我。”
韩易川听着她的话,他一直以为,她这样淡然的性格是不会在乎这种事的“傻丫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芸晓心有不甘,如果她真的就这样去了,最大的遗憾就是这个了吧:“老公,”芸晓觉得肚子的坠痛已经清晰得让她有些不能承受“我都这样了,你就不能叫我一声老婆,说句你爱我嘛?”
韩易川刚张口想说,就被沈鹤催着下车。
芸晓真的要被这种疼痛折磨致死了,手紧紧拉着韩易川的,以此分担自己的痛:“老公,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眨眼之间,已经到手术室门口了。芸晓还是紧紧拉着韩易川的手,生怕自己一放手,就再也回不来了。“老公,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孩子。”芸晓松开手:“一定要保住孩子,如果我回不来了,忘了我,你再找个爱你和孩子的人。”
芸晓被推进手术室,只听到了韩易川的一句话:“傻丫头,笨蛋,你一定要活着出来。”
手术室的灯被点亮。
韩易川一颗心都系在了灯上。
沈鹤伸手摸了摸芸晓的肚子,脸色很差。他对芸晓说:“芸晓,能听见我说话吗?”
芸晓的声音温柔而轻:“能。”
沈鹤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你这一跤摔得不轻,胎儿的位置发生了变化,无法盲目的进行剖腹产。再加上,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胎儿不稳,现在还没足月。情况很复杂。”
这两个孩子是芸晓的命,所以她豁出命也要留下这两个孩子的。她想都没想:“沈院长,请你一定要保住孩子,拜托了。”
沈鹤对芸晓说:“就医生的角度来看,保住孩子,成功的几率更高。”
芸晓突然释然了。
“但是,现在你只能自己把孩子生下来。”沈鹤的语气沉重得像一把钝钝的刀扎着芸晓的心,“孩子生下来的一刻,你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了,你还要生吗?”
“要!”芸晓很坚定。
芸晓开始艰难地生产,过程并不顺利,好几次都昏过去,又被意志力唤醒。
手术室外,已经聚满了一群人,大家都到了。
韩易川看着手术室的灯,一句话都没说。
过了很久很久,手术室的灯还亮着,两个孩子已经被抱了出来。护士说:“恭喜您,是对龙凤胎。”可是语气中并不是祝福的喜悦。
韩易川没有心情理会这两个,芸晓拼了命都要留下的小家伙。“我太太现在怎么样了?”
护士面露难色:“先生,沈院长说,让你做好心理准备。你太太难产,大出血。沈院长正在抢救。”
韩易川无力的松开护士,双手紧握,一双眼空洞的望着手术室,没有一丝神采,像一具没有灵魂的人肉雕塑。
顾凌城见他这样很担心,他其实是芸晓和易川感情的见证者,韩易川爱芸晓有多深,别人不清楚,他不可能不清楚。顾凌城担心,如果芸晓有个三长两短,韩易川是不是还能好好的活下去。
“易川,你振作一点!”顾凌城拍着韩易川的肩膀。
可是韩易川没有反应,只是陷入了回忆。
八年前,他第一次见她。(那个时候,他不知道她是夏心言。)她救了素不相识,烂醉如泥的他。
她去他家帮佣,可爱得,一个呆萌怎够形容。还善解人意的,认认真真的安慰“失恋”的他。
他对她表白,她却笑着说,她喜欢他的没眼光。
他悄无声息的走了,她却努力做到最好。从来没有责怪过他一声不响的离开。
他们在军营重逢,他不留情面的把她伤得体无完肤,她却是一味地体谅他。只要他一句话,他无论做得多过分,她都不曾计较。
她生病了,被都祥要挟,就一个人默默的扛下。还冒着生命危险,替他查案。
她宁愿死,都不愿意成为别人要挟他的筹码。她宁愿自己一个人痛苦,也固执地不拖累他!
分开那段日子,所有人都以为她过着潇洒的日子,却不知道她整日提心吊胆,孤苦伶仃。
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可是还是决定忘掉一切,和他在一起。
新婚第一天他就走了,她却只是在短信里撒撒娇,从来没有要求过他什么。
他瞒住她姐的死讯一年多,她也是无条件的理解她。
他坚持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明明是他的错,可是她却是一副做错事的样子,乖乖道歉。
细细想来,她为他付出这么多。她从来不吝啬自己对他的爱,她说过她先爱上他的,她爱他更深,所以,不在乎。只要那个人是他,她可以完完全全地付出。
所有人都觉得,韩易川在这段感情里,付出得比较多。他为了她,出国维和,和家里闹翻,进了特种部队。可是实际上,不是芸晓付出的更多一些吗?
手术室外的几个小时,韩易川觉得比他和芸晓错过的八年还长,一分一秒都在蚕食他的心,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这么不知所措。
手术室的灯终于熄了,沈鹤走出手术室,取下口罩,对韩易川说“一会儿,芸晓会被送到病房,只要她醒过来,就没事儿了。”
芸晓醒来的时候,正是早上朝阳正好的时候。
韩易川从窗前走来,被镀上了一层早晨的微光,宛如刚从某个地方穿越而来,救赎了芸晓一生的神。芸晓找不到词语来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他的声音清透温润,却低沉有力:“老婆,我爱你。遇见,就爱了。”
那天,芸晓见到了这一生最美的风景,听到了这一世最入心的情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