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说完之后也不再说话,舒云池的执拗她是知道,决定的东西不会改变。并且她也早知道,作为舒家的养女,她其实早想离开那个家。
想来舒云池不会按她说的这么做,这话也不过是抑着心气随便说说,便不再做声。
仿佛方锦源的沉闷引发了舒云池的情绪,一想到那个家她也没有心情谈什么未来了。人生的重要选择点,回到舒家生怕又会有一场辩论和纠纷。他知道舒善江有意待她好,可能会给安排不错的工作,但是陈明丽又会从中作梗,难免软硬厮磨的让她出现内伤。而她自己,却根本只想脱离一切操控,寻求自由。
“云池,我是不是醉了”
方锦源脸色微红,眼睛模模糊糊的盯着面前没动多少筷子的菜,言辞含含糊糊。手里握着一只见了底的酒杯。舒云池从忧伤中挣脱出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微烫。
“锦源,别喝了,我们回去吧”
舒云池也喝了两杯,好在她只是略微受到酒精的冲击,用白开水冲了冲胃,神志就恢复了过来。而方锦源面前的酒瓶已经空了。
这对于一般人来说是酒场开始的热身运动,但对于几乎从来没有喝过酒的二人来说,一瓶足以醉。
舒云池结了账把有点站不稳的方锦源扶回了宿舍,帮她洗了脸又从饭店打包回来的解酒汤放保温杯里,才上床休息。
然而这样的夜她是无论如何也睡不好的,两人曾经多么热情洋溢眉飞色舞的描绘一起闯荡江湖的美好了蓝图,而当真正毕业的时候,面临的却是各自天涯。方锦源要回的老家,是北京边郊一个只能看得到车马牛羊的地方,而舒云池,却要南下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
离放假还有一周的时间,这一周是考试周,各自忙着为考试抱佛脚。平日的交流只限于这道题会考吗,你准备的怎么样了等等局限在考试范围内的日常问题。而在最后一场考试终于结束的时候,舒云池收拾了笔袋子就往宿舍赶。
在考试还不到一个小时的时候,舒云池就见方锦源交了卷子。
方锦源的所谓男朋友是计算机系的,考试时间比他们工商管理学校提前一天结束。舒云池本能的以为她是去和那个男朋友约会。
脱开宿舍门的时候,发现空荡荡宿舍却不见了方锦源的踪影。只留一张纸条在桌子上。
上面写家里有电话催促自己赶紧回去,说是舅舅的新店开张,前三天打折促销,让她赶着回去帮忙庆祝。至于再之后的事,却只是含含糊糊说等真正毕业了再说。
因为家里穷,方锦源四年来都没有用移动电话,留言也只好采取这种方式。
舒云池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会好友分别,徒增了许多伤感。她们欣欣然畅想的江湖之梦都在现实面前被毁的一丝不剩,更别说这遥远的毕业之后会有多少变化了。
拿着纸条,空落感就像抽打在心中的藤条,在将面临的最长的离别中,这个多年的好友加闺蜜竟然没能亲自对她说一声再见。
其他的两位舍友也已经回家,整个宿舍只剩下几张空了的床,舒云池一个人倚在阳台上独自欣赏了下远处高速公路上奔行的汽车,忽然内心产生巨大的凄凉。
人和人之间就如奔跑在这高速公路上的汽车。在相同的时间和地点行驶在同一条路上,但却来自五湖四海不同的地方,同时也将驶向不同的方向。
无名的伤感了一会,舒云池看了看纸条上方锦源娟秀的字体,用力握了握。
她们不是高速路上的汽车,只要愿意她们就会有共同的目的地。
舒云池决定,等自己到了上海落了脚,就好好的说说舒服方锦源一同过去。
对于一个大学生来说,毕业就回家开店经营小本生意,实在是很屈才。再说,方锦源又不是个笨学生,只是少于交流和表达,才使她这块金子一直没有发光的机会。若是到了大上海,那边经济发达,机会多多,即便不会一举成名啥的,弄个不错的工作,独立自主做个白领还是很容易的。
再加上她们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即便失败了也不怕什么,年轻,怕的就是没折腾。
而乡镇开的小店都是小本生意,只要会加减乘除都不会出什么问题,用不着一个大学生,就算是做点大的买卖,也不过是牵扯到账目的简单登记,就算没文化知识的人,稍稍学学就会。
舒云池再次打点了一番已经整理好的行礼,也与这个生活了近四年的宿舍告别。
而与杨钧晗之间,虽然这段时间忙毕业论文应付考试并抽着时间参与各种场合的别离聚餐,但两人之间的关系,依然不在乎朝朝暮暮只在乎天长地久的浓情蜜意的进行着。没事的时候就聊聊生活和最近生活的怎么样,但舒云池没有向他说起方锦源的事,是因为不想他劳烦的工作中再因为自己的琐事而填惆怅,杨钧晗对她,也是多说生活的乐趣,很少诉什么苦。按照他的话说就是,忙了一天,与她说话就是解乏。
两人两年的时间见面只有两次,或许是时间的神秘作用,让两人相互吸引的成分和力道一点都没有少,之间的关系还随着舒云池跑去上海一趟后升温。
舒云池提着大大小小的包就像一个将要被累趴下的陀螺,但依然发挥着蜗牛的精神一步步朝着校门口挪去。以后回来学校恐怕只剩下毕业答辩了,所以这次离开她几乎背上了全部的家当。
好不容易来到大门口,伸手朝着远处一辆红色的出租车招手,却见一辆奥迪A8似乎缓缓的挪动着朝她开来,到了近处车子稳稳的停下。前面的车窗摇下,里面露出一个面目及其熟悉的人,脸上带着司空见惯的笑。
皮肤很白,眼睛里却充满锐气,精致的五官很正位的各就各位,尤其嘴唇的轮廓有形又好看,此时正对她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