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战多伦（一）

接下来两三天里，多伦城里的政府军与驻扎在城外的蒙匪军处于一个奇怪的对峙当中，只是每天清晨都会有一大队蒙匪骑兵例行公事般远远的绕着多伦城奔走一番，偶尔也会打几枪来提提神，城里的守军则对此不屑一顾，只当没有看到一样，再在蒙匪骑兵靠的太近时开枪示警，两三天也打着个把运气不太好的匪兵。

出现这种状况很简单，蒙匪的骑兵来的太快将步兵甩在后面，要等大队步兵上来才好攻城，尽管明知这种情况，可唐之道也毫无办法，他手头只有不到五百人的骑兵加上不知道正在城外什么地方游荡的韩子泰部也不足千人，想和外面这几千蒙古骑兵对抗太过单薄，退一步讲该着急的应该是城外的蒙匪。

这种情况在第四天下午随着大部分步兵到达多伦城外围而改变，毕竟这天寒地冻的恶劣天气下每拖上一天对蒙匪们就不利几分。

“妈的，凭什么让老子的人打头阵！”四十来岁黑面凤眼的吴三爷尽管万般不愿意，可还是不得不领着麾下的两三百兄弟向多伦城的第一道防线攻去。与骑兵大部分是蒙古人相反，巴布扎布手下的步兵大部分都是主动投靠或者裹挟来的汉人土匪、民团以及壮丁，这些人谈不上什么节操，有奶便是娘而已！吴三爷原本就是北地一个小山头的大当家，被张胡子的队伍围剿的无处藏身，正好遇着巴布扎布起事便投了过去，这小半年着实发了几笔小财，手下的兄弟也由开始的十几个扩张到现在的两三百个。

“兄弟们，谁第一个攻进多伦城，赏大洋五千、官升三级！”既然走上这条道吴三爷也就豁出去了，何况他们的后面巴布扎布督战队的枪口也正对着他们，想逃回去是不大可能的。

“三爷，能不能弄个娘们给俺玩玩！”他身后一个猥琐、瘦小的男子谄笑着说道，平日里打下城池、村落稍有点姿色的女人都被大大小小的头目占有了，他们这些小兵也就过过眼瘾。

“爵爷说了，攻下多伦城放假三天，城里的财物、女人任凭大伙支配！”反正是一搏，吴三爷索性玩大点。

“好！”听了这话的匪兵们如同打了鸡血似地来了精神，行进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大家散开，把身子放低！”估摸着到对方步枪射程范围内，吴三爷冒着腰端着驳壳枪低声的吼道，身前身后的匪兵也有样学样的做着，只有少数几个第一次上战场的依旧不听招呼直挺挺的就往前走。

“三百步！”

“两百步”

“一百五十步”

“一百步”

“九十步”

“八十步”岛这里有一个人工削切的斜坡，大概有四五十度的样子。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匪兵的腰弯的越来越低了，甚至有人已经开始匍匐前进了，只是瞧见对面的敌人依旧没有反应，不少匪兵渐渐的放松警惕，直着身子要往前冲去，帮上斜坡之后这最后的八十步是一大块平地，毫无遮蔽。

“唐司令，你的人怎么还不开枪！”站在城墙上观望的林建忠焦急的说道：“只要半分钟匪兵就可以冲击壕沟里了！”在他看来早就该开枪了。

“林参谋长别急，好戏马上就开演了！”唐之道淡淡的说道，心里还是比较满意的，看来向潜亮还是沉得住气的。以混成团士兵的射击水平超过一百以上基本上就靠蒙了，这种情况下胡乱开枪不仅打死不了几个敌人反而助长对方的气焰，倒不如放进了狠狠的打上一次。

“七十步”

“六十步”

“五十步”此时前面的战士已经依稀听到敌人的喘息声，更不用说他们踏着白雪皑皑大地的脚步声，有的人手已经开始发抖，毕竟他们之中有人也是第一次上战场。

“开火！”就在匪兵准备冲刺的时候，向潜亮不再犹豫率先扬起手中的两把驳壳枪怒吼道，一时间枪声大作，蓄势许久的多伦之战终于真正拉开了帷幕！

吴三爷所部立马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蒙了，混成团一营一连的步枪、手枪、组成的火力网肆意的收割对手的生命，尤其配属在一线的马克辛那强大的火力更是直接将很多敌人的脑袋削掉，一时间战场上是血肉横飞、脑浆四溢，阳关照耀下的雪地被染成深红色的

“三爷，小心！”一个跟着吴老三多年的小弟奋不顾身的扑吴三爷身上，不过他的话音还没有落下他的右臂已经被子弹整个切断，鲜血喷得吴三爷满脸都是。不过也让吴三爷清醒过来，立马组织手下往下退却，可是杀性正浓的一连官兵岂能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最终能活着逃回去的第一波匪兵不到三成，更多的是躺在白雪之中呻吟着，寒冷的天气很快就会带走他们的生命。

“爵爷，吴三他们败下来了！”督战队的绍布队长跑过来请示道：“要不要再让他们上去？”

“算了，让他们下去吧！”巴布扎布摆了摆手说道：“让哲别的前路步兵队上！”

吴老三的手下基本上也完成他们的任务，对东门外的官家部署做出火力侦察，尽管代价稍微大了些。不过在巴布扎布眼中，这些汉人步兵本来就炮灰，只要能够攻下多伦城就算全死光了也在所不惜！

战争是最好的老师，下一波进攻的匪兵就要谨慎很多，毕竟他们也是久战之师，在热河也是攻城略地，所限披靡的，攻城的经验还是有上一点的。前路步兵队的统领哲别是原来察哈尔蒙军的队官，蒙军被解散的时候他也被裁撤，打起仗来也算有板有眼，先是派上小股人马在重机枪的掩护之下试探着进攻寻找阵地突破口，一旦发现难以攻破的时候就果断把队伍撤下来，就这样反反复复搞了十多次，损失几十个人之后终于发动大规模进攻了！

在哲别的亲自带领下，三四百士兵猫着腰慢慢的朝阵地靠了过来，边走边与一连的士兵对射起来，不过由于夕阳西下、天色渐晚，光线不是太好再加上双方士兵的素质不是很高命中率很低，双方伤亡都不算大，尤其是躲在战壕里的一连更是如此。

“连长，我带人打个反冲锋，把这帮兔崽子打回去！”一连一排长焦大用看着敌人沿着斜坡慢慢靠过来向向潜亮请战道，刺杀训练可是唐氏训练法的重头戏，只是除了骑兵连其余部队还没有实践过。

“不用！他们过不来的！”向潜亮摆手说道，他自相的是相当有道理的，一连阵地正前方这七八十步平地，靠这两三百人根本是从不过来的，没有必要组织反击。

果然敌人刚爬到平地上，两挺马克辛又猛烈的响起来，在伤亡三十多人之后哲别只好带人灰溜溜的爬了回去，这样一来一回又损失十几人，这样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前路步兵队出击的四百来人去损失了三分之一，而一营一连不过有两名士兵不听指挥胡乱动作被打死，另外几名士兵受点轻伤而已。

“爵爷，今天差不多了！”一旁观战的郭师爷瞧见这种准况小声的建议道，至少从眼前的情况来看天黑之前夺取第一道防线是不现实的，试探对方的目的也达到了。

“嗯！让哲别把人撤下来！”巴布扎布点了点头说道，多伦是个硬骨头这不出乎他的意料，否则他早就带兵过来了，现在看来还太早了，应该等炮兵队过来再发动进攻的，不过政府军能给他那么多时间吗？

“爵爷，为什么让我停下来，再多给我几挺重机枪的支援，我一定在天黑之前拿下第一道防线。”被撤下来的哲别一脸不快的说道，尽管损失一百多人，可他手下的步兵依旧不下千人。

“今天就到此为止！”巴布扎布看了一下天色，冷冷的吩咐道：“明天一早继续攻城！”

“是、是、是！”还没有参与进攻的步兵各营如蒙大赦，急忙收拾队伍退了下去，只留下满身血迹的哲别统领收拾残局。

在城墙的角楼上观察这场小规模战斗的唐之道对这么轻易就打退敌人的第一次进攻毫不意外，要是打不退反倒是出问题了，蒙匪一方估计两成的力也没有使出来，至少蒙匪的炮兵就没有发言。再说东门一带是一线工事修的最好的地方，一半以上的工时都用在这里。

“这就完了！”倒是林建忠参谋长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要知道守城如此的容易，就绝不会让唐司令轻松上任了，看来这蒙匪也是徒有其名而已，区区几条壕沟、几个土堆、深坑组成的防线就挡住了他们。

“这只是个开始而已，真正的战斗还在后面！”唐之道面无表情的说道，其实他的心里五味杂陈，现在城外白雪皑皑的大地上正浸泡同胞的血，尽管这些人身上已经被打上叛匪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