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是怎的了?”宋铃儿见她半身探出去,却又愣在当口,忙将她扯回去。
“好在没出事。”白念慈拍着心口叹,她倒比一心看热闹宋铃儿要了解事由些。
悦然冲她们笑了笑,稍微垫脚往下看。方才那少年郎早让旁边两个护卫围住,看不清神色。只那两个护卫看着倒多了几许紧张。悦然收了眼,拉了二人回桌边坐,只说是一时手滑。心头暗忖,瞧那人气派打扮年纪,说不得,是个皇孙。
因外头人不知缘故,只见撒了一盘子花生下去,那起少年郎们也抢着吃得开心。于是有样学样,瓜子、果子、栗子这类吃食都抛了下来。少年郎们并不是个个身手矫健,那等文弱的便被砸了个满头满脸,倒有些狼狈。
左右护卫见太乱,忙去请示上官。不一会得了令,各自将手里长戟银枪往地上一齐敲了三响,乘着人群愕然寂静,高呼:“左右乡亲、高楼娇娘,万勿掷物!万勿掷物!”
如此,方才好些。少年郎们各自整了衣冠,肃了表情,又恢复了玉容松姿的倜傥风流模样。
不一会,又见林觅骑了壮马自后而前,稍在怡然居前头抬眼望了望楼上正盼穿秋水的霍梅娘,才又打马去了前头太子的车驾旁护卫。
许是觉得不当让后头的少年郎抢了风头,那明黄繁绣的轿帘子轻轻分开,英武的皇太子端坐着向两旁百姓颔首致意。
两旁百姓感于太子之恩,纷纷伏跪高呼,“太子千岁,大周万代!”
瞧着那般盛况,急得楼上的宋铃儿直跳脚,埋怨道:“怎先头不挑开帘子!”
悦然安慰她,“那些少年郎可比半老的老头好看,你知足吧。再说那帘子就挑开那么道缝,你就是碰得正好,也不定能瞧得真切!所谓‘雾里看花花更娇’,你呀就这样隔着帘子看还罢了,太子英伟形象倒还能存得住些。”
“扑哧”。白念慈生性温柔,又静默和顺,听她这番强词,禁不住笑了起来。
“看,念慈姐姐都看不过你这般胡诌了!”宋铃儿恨恨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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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赫赫扬扬一队人马渐次走尽这条长街,拐至别处。街上的人有的散了,有的呼朋唤友的进了茶楼酒馆要小聚一番,也有的还未看够,跟着仪仗追了过去。楼上丽娘等虽没看着岑甫,却都瞧见了林觅,便围着霍梅娘说起婚礼要备的事物来。
悦然不大耐烦学刺绣,此时却一本正经请教起念慈分线配色的技巧来。宋铃儿自气恼一阵,也就丢开那传说中的皇太子,叽叽喳喳参与讨论起来。
两处正说得高兴,忽见小伙计敲了门进来,着急忙慌的报说,“有东宫内使大人求见娘子们。”女人们不大懂这是怎样的一个官职,都吓了一跳。丽娘是东主,勉强道:“快迎请大人!”心中却是不知该如何个迎法。
不想自那小伙计后头便转出个三十来岁、面白而无须的男子来,身着绛紫色锦衣,腰上系着镶宝绿丝绦腰带,下垂着玉环、锦袋。他利落的跨步进门,又将门轻轻掩上,这才躬身长拜,口中自道:“不敢劳列位娘子迎。东宫典质王进福见过列位娘子、小娘子!”
一众人都呆住了。只悦然将那王进福细打量了,知是个品阶不低的东宫内侍太监。却又诧异他如何对她们这些“草民”如此客气。见娘亲她们都愣住了,便不动声色的上去两步,将丽娘的手臂扶了,轻轻捏了捏,道,“娘亲,这位大人定是奉命而来。我们快请他高坐罢。”
“呀,瞧我糊涂得!”丽娘转过神来,忙迎上去行了万福礼,“王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请坐!”复又命小伙计备好茶来。
王进福顺势立身起来,踱步拣着就近的方桌的宾位坐了。对众人笑道,“列位娘子、小娘子也请坐下。此次来太子特意叮嘱,一定不能惊扰了各位娘子。你们不安坐,如何好说话呐。”
丽娘听了,也就恭敬不如从命的招呼大家各自坐下。此间本是三张八仙方桌,黄秀姐她们围了一桌,悦然等女孩子们自围一桌,丽娘便斜了身子在那王进福坐的那桌下首陪坐。
一时得了滚水,小伙计奉上茶来。又挨桌与众人添一回水,才喏喏退下。
王进福先闲话夸了几句夏口好山水,人物多俊秀,又啜了一口茶,夸了声“好水,好茶!”
丽娘此时已是静了心下来,知他这不过是客气话,也不多言,等他放了茶盏,便问道:“不知王大人来此所为何事?”
“啊,哈哈!”王进福干笑两声,又堆出一脸和悦来,“列位娘子不必忧心。此番贸然前来,却是奉了太子之命。”
此话一落,丽娘先就肃容立身起来,其他人也都跟着站了起来,大有马上便要伏倒在地跪接旨意的意思。
“请坐!快请安坐!”王进福热切的招呼着,等大大小小的女人们满脸狐疑眼风四处乱接的时候,这才笑道:“方才太子在辇中瞧见了鲍大人,问了他几句话,知道各位娘子、小娘子都在楼上,便想请去见一见。”
那王进福也是个极聪明的,见众人尚未明白,便又解说道:“岑大人、鲍大人和林大人,他们三兄弟早些年都是太子帐下的心腹近臣,与太子爷是极亲近的。太子爷听说三位大人都成了亲,还有了孩子,很是高兴,想见一见。”见女人们仍是惊诧,又道,“这也是太子爷不忘故旧的恩义。只不想扰嚷得四处皆知,就派了鄙人来通报一声。请列位娘子、小娘子预备着,等太子回了幸处,便派人来接。”
太子要见她们?!丽娘觉得心跳得有些厉害,神思便不那么敏捷。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当要说话,可一张口,却不知说什么好。“啊,这样······”
“劳问这位大人,衣饰装扮上可有什么禁忌没有?”悦然立身起来,行了个礼,口齿清晰的问道。
王进福扭头看她,觉得这个小娘子眉目清俊自有一股英气灵气,举止从容合度,不见一丝慌乱,心头自是称奇。仍是笑回道,“并没有特别的禁忌。只太子爷素来不喜奢华,还请娘子、小娘子们斟酌。”
“如此,谢大人提点!”悦然又行一礼。
“信已传到,鄙人也就该告辞了!”王进福起身冲众人长揖一礼,笑吟吟的撤步而去。
“娘亲,封个红封儿。”悦然在丽娘耳畔提醒道。丽娘心惊一下,忙起身相送至楼下,冲当柜的掌柜使眼色。那掌柜也是人精,自会意,从柜中掏出预备打赏的上等大红封悄悄递与丽娘。丽娘拦住王进福要迈出大门的步子,再三致谢,将那红封儿悄塞过去,低声道:“劳动大人实过意不去!”
那王进福做内侍,自是接惯了东西的,也不甚推,捏了捏,颇觉有些分量,便往袖笼一塞,拱手道,“外头人多,娘子勿要远送。时辰也不早了,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丽娘千恩万谢的送走了那王进福,返身上楼,对着愣神的众人却是摊手道:“没料到有这么一出,我们娘儿两个可是没衣衫换了!”
宋娘子挺身而出,“这有什么!我那里有新做的几套夏装尚未上身,虽不甚鲜艳,也能勉强一用。也给铃姐儿做了两身,一并取了过来与悦然试一试罢。”说着领了宋铃儿就下楼去。
宋铃儿回头对悦然弄口型,说的是,“衣裙送你,你要将太子形貌画与我!”悦然冲她刮脸为笑,也点头应了。
“这里要甚没甚,还是去我房里去罢。”黄秀姐也缓过神来,见都愣在这里便招呼着转移“阵地”。
女人打扮妆容,实不亚于一场局域战争。更何况三个女人一个女孩子一起打扮呢!
一时选定衣裙,又分头绾发点妆。丽娘要看顾悦然,黄秀姐帮着鲍秦氏,马娘子和宋娘子两个给她二人各打下手,只霍梅娘自装扮至一半儿,却一个人愣神。
丽娘将悦然拉起来左右端看,放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见梅娘塌了肩在一旁出神。便丢下这边,走过去问她,“怎的了?”
霍梅娘半抬了头,带了不安道,“太子千岁说是要见各家娘子,我、我······他······尚未成亲,恐不合适——”
“就你多想!你要不去,哪里寻‘三个娘子’来?我要替三弟胡抓一个顶上,你能愿意?”说着便将她拉至妆台前,“来,咱们好生装扮装扮!”替她已经擦了薄粉的脸上点一些胭脂,轻轻的匀开。
将将装扮妥当,又到前头楼上等着。不及用茶,就听门前车马声,一阵嘈杂脚步响,岑甫、鲍柱、林觅三个亲来接人。
林觅与霍梅娘相见,自是一番风情,无奈不好当着众人剖白。林觅只轻轻牵了霍梅娘的手,引她下楼登车。岑甫倒对丽娘和悦然嘱咐了两句,叫她们和平日一样,不用紧张。只鲍柱得了妻子斥,因他径直将枨哥儿托上了安哥儿的马上,跟着那些少年郎一起巡街游戏去了。一时,也寻不回来。
如此,女人们先后上车,男人们骑马,立时启程而去。
因驾车的是锦衣的小黄门太监,车中不好闲话。悦然便依着娘亲坐了,打量车中设置。这马车比一般马车宽敞,装饰也十分华丽,坐起来颇不觉在行路,十分稳妥安静。
悦然想,日后,也要弄驾这样的马车来用。
正遥想将来间,帘子被高挑起来,林觅笑吟吟的脸直冲着梅娘,“到了!”
林觅露了个脸便叫岑甫拨到了一旁去。
自有小黄门安好踏凳,恭请她们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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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看出来没,泾又要痛改前非,加强对文中楠竹、南辔的描写了!你们记得给泾又加油哦!这周莫有票票,好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