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待长歌转过身。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带着揶揄,“我说长歌,楚楚动人不是你这样装的,你这样哪有梨花带雨的美感?分明就是鼻涕匀面的嫠妇……”说着,还很好心地摸出一面镜子,递到长歌的面前。
长歌抽了抽眼角,吸气,呼气,闭上眼睛,再吸气,再呼气。忍住,长歌你一定要忍住,别理那个白痴溪风的话,城风可还在旁边,别忘了,他可是喜欢温柔的女孩,别冲动,别冲动,冲动是魔鬼。
“咦?长歌,刚刚还好好的,想着怎么变这表情?便秘了吗?难不成你真担心以后变嫠妇没人要?没事,别担心。”说着,溪风还厚面皮的搭上了长歌的背,“真有那么一天,我就牺牲一下,勉为其难地娶了你算了……”
她忍,再忍忍,还是没忍住“你给老娘滚出去!!!”
溪风一脸无辜地问道:“我可是很关心你,你怎么能这样?”
于是,溪风被长歌乱棍打出了无极殿外二十米处。
那个大笨蛋,大白痴,她可是情之所至才落泪的,竟然敢说她像嫠妇,他不是在咒他哥早点死嘛!明明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怎么差别那么大。
长歌怒气冲冲地朝刚刚溪风消失的方向哼了一声,一回头顿时僵在了当场。不知道什么时候,城风已经站在了她的后面,依旧是抱着手,倚着门框。如果刚才他眼中的笑意是十五夜的星辰,那么现在就是星辰满天。蓦地想起似乎刚刚他一直在她旁边。完了,她的形象,联想到他从前的教导——女孩子就算是在乱世也不能那么粗野,要温文尔雅……
长歌讪讪地笑着“那、那个……”
站直身子,城风收起了眼中的笑意,“溪风走了。”
“走了。”长歌老老实实地回答,经验告诉她,这种时候最好乖一点,不然肯定会被罚,也许又是抄医书,她最讨厌那个了,还不如抄三字经来得有趣。如果真要抄,她一定把溪风拖下水,让他跪搓衣板。当然,也就想想,城风不可能让她抄三字经,也不可能让溪风跪搓衣板。因为据她这几年的观察了解,就算让溪风跪搓衣板,他也绝对长不了记性。身为哥哥的城风肯定比她清楚。当然,这也只是想想,就是能长记性,城风也不会让溪风跪搓衣板的。
一声长歌及时的将她从幻想中拉了出来,然而反常的是,城风并没有纠结于她刚才粗野的行为。
“快擦擦。”城风边说边递给长歌一块帕子。
长歌迷惑地接过帕子刚想擦擦,却突然发现这块帕子是长形条纹格子。她与城风第一次见面时,她也是哭得稀里哗啦,那时城风拿出一块帕子帮她揩掉了眼泪,她记得清楚,那也是一块长形条纹格子的手帕,从那以后,她在他面前哭了无数次,每次他都会拿出这样一块帕子来为她揩眼泪,直到她离开他。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喜欢这样的帕子。
轻轻地擦了擦,长歌道:“洗干净再还给你。”
“不用麻烦,丢了吧,不过是一块帕子。”城风说着,便从长歌手里接过帕子,还没等长歌阻止,便将它扔进了纸篓中,“快回去吧。”
“好。”长歌瞧了眼静静躺在纸篓中的帕子一眼,跟上了城风。
这是破晓前的残夜,宫灯将尽,青色的烟围绕着烛芯袅袅而起,溢出红色的薄纸灯罩。天边的东方,以泛出鱼肚白,将为数不多的星辰吞噬。
如果能一直这样,那该多好,就算只能看着他的背影,也好过他对着别的女人笑,这里只有她与他,就好像是属于他们的时间。
睁开眼睛,依旧是黑漆漆的一片,她不喜欢,她喜欢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太阳,却一直舍不得把这些黑帘撤掉,因为城风喜欢,这是他之前住在无极殿时的房间,里面有他的气息,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它。
昨天,她真的很开心。眼前的黑渐渐散去,呈现出一片斑斓的彩色。
“长歌,你的手……”
“没事,真的没事,我刚才就说过了,它很快就会好的。”长歌急急地打断了他,赶紧往床上爬,做出一副我很困,要睡觉,你别打搅我了的样子。
城风轻轻地帮她掖了掖被角,“那不是普通的伤,对吗?其实在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那是尸斑。长歌,你们家族的事,我也不是一无所知。我知道你不会轻易舍弃这份力量,但是,答应我,不要再随便使用它了。紫远受伤我会担心,你受伤我照样会很担心的。”
长歌心中一惊,故作淡定的脸再也无法淡定,终于忍不住掀开一点点眼皮,城风的脸上依旧没有多少表情,可声音却是沉痛。
“我一定会治好你的手,也一定会找到办法把它化整为零的。”
长歌当然知道它指的是使用精神力的代价,虽然知道这是不大可能的事情,但她怎么可以把城风为了她而树立的决心破坏掉呢?于是,她赶紧把刚要出口阻止的话咽回了肚子里,继续装睡。
昨天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已然忘记,只依稀记得朦胧中城风似乎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原来她受伤时他也会那么担心,也会那么温柔的守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