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四处寂静无声,带着冬天特别的寒,充斥了周围,让人忍不住寒颤。良久,长歌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声音,“答应过你?”
“也是答应你。”清冷的回答后,紫远转身留下了一道背影,在夕照的笼罩下,明丽而又模糊。
他替她求医却答应了紫远会平安回来,心底的快乐逐渐为不安所代替,有的时候她真的不懂,他那既关心又不关心的态度到底算什么?
他是关心她的,他会为了她担忧,会为了他冒险。但他又是不关心她的,他明明早就察觉出了她的感情,却一直回避,连道个别的时间都没有吗?还是说在他的心里,紫远比她更重要。
也许是后者吧,长歌的心愈发的沉了下去。他对着她时,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可是,她有什么资格?
长歌的眼睛突地明亮了起来,像是燃着一把熊熊的怒火。没错,她没有资格,如果说她对着他是柔肠百转,那么她可以理解,紫远本就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可是偏偏她的心冰冷如墨。这叫她如何甘心?
晚霞渐渐的被群山吞噬,直至最后一丝光亮,夜的帷幕缓缓的拉开。
“长歌怎么样?”溪风见到缓步走来的紫远问道。
“还能怎么样,”紫远抚了抚额,很是吃力的样子,“还真是和你想得一模一样。”
“长歌爱了哥哥十年,却求而不得,如今你一出现却让心肠硬如钢铁的哥哥改变了心意,这样的变化,不是每个人都接受的了的。”溪风定定地看着紫远刚刚走过来的方向,眼神中似有迷茫,但一转身,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我懂的。”一块石头捂个十年也早就热了,可是城风的心偏偏……如果是她早放弃了,她绝对不会为一个不爱的男人付出十年的时间。城风选择在这个时候消失,紫远轻轻地叹了口气,也许真的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长歌她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溪风以手支头,眉毛微微上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
“你们很早就认识?”
溪风不置可否地看了紫远一眼,眉毛向上一挑。
紫远咳了一声,微微别过脸去“她不跟我提起,我也不想去问她,每个人都可以有只属于自己的过去。”
“就算没有关心过,也不要找那么冠冕堂皇的借口。”溪风不客气地哼了一声,但很快便正色道,“我们在很小的时候就在一起了,”顿了顿,“从我们的父母一起去世后。”
如同在一碗清水中倒入墨汁,模棱两可的印象终于被染成了一幅鲜明的回忆图。
她是一个不幸的人,长歌亦是如此。
八岁应是无忧无虑的孩提,而她却已经经历了一切,在生与死,杀与被杀的边缘徘徊,在现实与宿命的深渊中苦苦挣扎。
天生赋予的使命,父母的去世,孤单、绝望、无助、痛苦,好不容易找到的姐姐又离她而去了,她再也经受不起了。
所以才无法忍受失去城风——那个她爱了十年的人?她,可真是傻。
似乎是猜到了她的心思,溪风道:“你是不是觉得她很傻?你没有经历过,永远不可能体会到,那是一种怎么样的痛苦。你想要放弃却不能放弃,你想要绝望却不能绝望。那种你不能是你的感觉,你能体会到吗?”说到最后,溪风越来越激动,几乎是难以自抑地吼了出来。
她无法体会到,紫远冷冷地笑了一下,她真的无法体会到吗?她没有父母,理该与她最亲近的姑姑,却只把她当成复仇的工具,所谓的悉心教导也不过是为了把她培养成一个铁血无情的杀手,她却不得不让自己努力地成为一把趁手的兵器,且越来越锋利。因为她是她的姑姑,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血海深仇难以得报,仇人却逍遥法外,坐拥着原本该是她父母的一切,她却无能为力,她的怨,她的恨,又有谁来了解?
她真心对待的朋友竟然这样对她,长歌竟然背叛她,还自认为瞒天过海……
她想她心里的想法已经很明显地传到了溪风那里,因为他眼神里的愤怒已经消失,尴尬、歉意轮流交替,最后转化成了浓浓的无奈“抱歉,我并不是想替长歌掩饰,但是她以前真的不是这样的,你愿意给她一次机会我很感谢你,我想哥哥也一定会感谢你的。”
紫远抿了抿嘴唇“你哥哥很疼长歌?”
“你爱……疼哥哥吗?”溪风不答反问。
夜凉如水,迎着冷意扑面而来。
“我不知道。”淡淡的嗓音在此刻显得尤其清冷,似乎是在诉说着一群无关于己的风花雪月,“城风对我很好,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好,但是我答应过长歌,不会爱上城风,也不会让城风爱上我。”
“你根本就不懂爱。”溪风突地吼了出来,声音竭力平稳却依旧微微发抖,似乎在压抑着极大的怒气,“一个人不爱一个人不会因为他人的话而爱上一个人,爱一个人更不会因为他人的劝阻而不爱一个人,答应了长歌?根本就是你不爱哥哥的借口。哥哥为你付出那么多,甚至连尊严都放下了,你就这样回报他?像你这样薄情的人根本就配不上哥哥。”
她真的是薄情吗?紫远苦涩地笑了笑,也许无情才更符合她的性格吧。常年冰天雪地的极寒早己将她养得冰冷如霜,姑姑的教导更是将她变得狠辣,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可是她也是活物,就算是妖,她也会思考,也想好好的笑,好好的哭,也想要好好的活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