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已是黄昏。夕阳最后的余晖慵懒的洒满了整个小屋。窗外的街道上,穿梭着零散的人群,耳边传来小孩子段段的嬉笑声。屋内的老旧风扇还在拼了命的工作着,我总是喜欢看着它想,它到底什么旋转着掉落下来,连带我的头、身体、以及我的灵魂一起搅到另一个世界去。“梦”,树林与夕阳的完美结合,代表着可能,也代表着不可能。梦到底可以组成多少词汇?噩梦,白日梦、梦想、梦幻、浮生若梦、南柯一梦......我的脑海里出现太多关于梦的词汇,但我不知道刚才的梦属于哪一类。我晓得,以我现在的词储量没有一个可以来形容它的。
梦中的我身穿一身洁白的西服与皮鞋,右边牵着一只芊芊细手,那只手滑的仿佛一不小心就会从自己手中溜走一样。身边的女孩头戴白色头纱,身穿白色抹胸婚纱,小巧的脸上,嘴角微微上扬。我们拉着彼此的手走在夕阳下的草坪,耳边安静的仿佛只有我们两个。我们享受着只有彼此的世界,继而不断朝夕阳中走去。无言但有心,无话但唯有爱!
现在的我,怎么想也想不起那个女孩到底是谁,我甚至怀疑我到底有没有见过这个女孩子。我想,暂且就把它定义为一个春梦比较好吧。
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已经18点整了。睡了一整天,头仿佛没有那么疼了,晚上貌似还有晚自习要上。“爷爷,您孙子给您来电话了!爷爷,您孙子给您来电话了!”手机也在这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周长宁,接起电话那边就传来“阿斗啊,草你大爷,真能睡,赶快来梦想网吧,你爸爸联盟上白金了”。我对着电话那头,淡淡的回了句“我是你爷爷”便把电话挂断了。看来今晚的晚自习又不用上了。
网吧内云雾缭绕,耳边充满了键盘与鼠标的敲打声,但更多的还是怒吼。“草你妈,上路快点传送啊”、“打野你个****,会不会gank”、“nice!老子ACE了”、“B点下包了啊,你们这群****还蹲在A点”。但我喜欢这种环境,喜欢这个陪伴了我六年的地方,而后便直奔到了二楼包间。
“阿斗啊,你他妈总算来了,打你电话打了一天都没人接,我他妈还以为你死了呢”一个长头发的,身穿一身耐克运动衫青年正死死的盯着屏幕。我拿起方便桌旁的烟,坐到他身边的机器,然后抽出一支点上火深深的吸了一大口。“你爷爷睡了一天觉,怎么?一天不见就这么饥渴难耐了?”“我去你妈的,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腐啊,你赶快给我上号,爸爸带你超神带你飞!”我淡淡一笑“你他妈别摔死我,我就谢谢你奶奶了。”
不停的烟,不停的喝着各类碳酸饮料,不停的对着屏幕死命的敲打着键盘和鼠标,以及不停的咆哮、咆哮、再咆哮!我的青春迷失在了一个叫“虚拟”的世界里。如果你问我在十八的生日里最想得到什么,答案毫无疑问“一套顶级装备”。我一直在想,十八岁的青春怎样活才会璀璨夺目?是像学霸每天看着各种天书,做着爱因斯坦见了都会头皮发麻的习题吗?是像女生们那样每天换着格式的衣服,做着各式的发型,化着各式不同的妆,让子与众不同、光彩夺目吗?是像体操运动员那样每天挥汗如雨,为梦想不断超越自己吗?是像农村孩子那样为了生计,砍柴、洗衣、做饭,早早的撑起一个家吗?还是像那些富家子弟们一样,每天花天酒地,出入各种高档场所,做着表面上的无限虚荣吗?其实这一切都不重要,什么十八岁的天空,什么耀眼夺目的年华,在我们还在想怎样度过它们的时候,它们却在你想象中悄然消逝。
一晚上就那么重复的在网吧中度过。第二天的课还是要继续上的,只为当初选择了高中,混也要把毕业证混出来!毫无悬念又是要睡一上午的节奏,伴随着同学们的早读声,我也悄然的进入梦乡。不知睡了多久,头被一本书狠狠的砸了一下。接着就是“周轩瑜,你给我站起来!”我的大脑强行命令着早已毫无力气的身体站了起来。面前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女,剪了一个半男不女的短发,一脸的褶皱,身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劣质香水味。我极不情愿的问了句“老师,我犯了什么错,你为什么用书砸我?”“你犯了什么错?你高一这才开学不到一个月,你哪天上课不睡觉!”“老师,我上课谁不睡觉是我的权力,我至少比那些上课不学习只知道穷咧咧的好上一百倍吧。”“权力?你在这跟我讲权力!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讲,高中不是你睡觉的地方,不爱上给我滚!”我抬起头,对她淡淡一笑,“好,你让我滚我就滚,你的课堂有你的权力,我履行就是了”然后拿起桌洞里的烟和手机,便向门外走去。耳后传来一句“这都是些什么玩意!”我没有停驻,而是轻轻的打开屋门,转身后将他轻轻的关上。
今天再大的事,到了明天都是小事。今年再大的事,到了明年就成了故事,我们最多都是有故事的人,所以人生就像蒲公英,看似自由却身不由己。有些事,不是不在意,而是在意了又能怎样,何不随遇而安,做个痛快、舒适的自己!
走在崭新的操场,九月的阳光暖暖的打在脸上,抽出一支烟,躺在草坪上享受着这难得的安静。有人说,经历多了,也就成长了。那时的我过早的经历了从嗜己如命的兄弟到无情的背叛;从亲人如火的希望到如冰的绝望;甚至各种触犯法律边缘的事件后,我只想淡淡的说,请给我一个温暖的阳光,让我一个人安静的待一会,就那么一小会就够了。
奢望毕竟是奢望,大腿被人踢了两脚,睁开眼是一个六十岁左右的大叔。大叔操着一口海洋话说“同学,你哪个班类,不穿校服,不去上课,你还在这给我抽烟。”我站起身,掐灭手中的烟“大叔,我是社会败类,拜拜了您内”,而后径直朝校门外走去。而后传来大叔的嘀咕“看门那老家伙在干吗,进人了都不知道。”
彳亍在喧嚣的街道,因为一夜没合眼的缘故,嘴里感觉像吃可苦瓜一样,头皮也开始阵阵发麻,眼皮不自觉的下落。可是那么大的世界,却没有一个可以容我小睡一会地方。钱包落在桌洞,回不了家,去不了小旅馆,此时又该去哪里呢?漫无目的的走着,不自觉的来到了海边,在这个岛城,无论怎样走都是逃不掉大海的手心的。我们依赖它、依靠它、依恋它,却从未放下对它的那份恐惧与戒备。
坐在细软的沙滩上,看着大海尽头的内陆。我有几何时曾豪言壮语,我会上那个地方的最高学府!而又是从几何时起,我不再敢梦、不再有梦、不再追梦。现在能做的只是点燃一支烟,透过污浊的烟雾,小心的窥探着曾经的梦想。看着,看着又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