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唇妙音娓娓而道,陶小璐一时竟听得有些糊涂。圣心明眸定定地看着她,嘴角温和一笑。似看出了陶小璐的不理解,转身进入内殿。“请随我来。”她见陶小璐仍呆立在原地,撩开红纱帐轻柔说了一声,随后自顾走进内殿。
穿过红纱,一股惑人的清香扑鼻而来。里面装饰独特极尽奢华,地上石砖墙上刻画,无一不精细美妙。桌上茶盏床上纱幔,无一不名贵稀有。圣心的红色身影穿梭其中,人与物合在一起竟如画境。
忽而红色身影停顿,在屋中精妙之物的衬托下一回首竟如仙子下凡般风华无限。她似觉的有趣,轻轻笑了一声。“怎么站在那里?进来呀。”陶小璐方知自己只是站在门口,尚未迈出一步。她回过神来,也觉得自己有些看的痴了,憨憨地笑了笑,起步追上那道红色倩影。
圣心引她至一副画像前面停住。这似是一副古老泛黄的画卷,又似乎是画匠故意为之,以增加画本身的厚重感。画的是一户山中人家,翠竹几根,茅舍几间。远处青山,近处碧水。一个年轻貌美的农家女子正在溪边浣纱,身边跟着两个年岁不大的小女娃。
看圣心神往怀念的眼神,陶小璐便知这画中便是圣心所说的付玉明的生母,而那两个小娃娃,一个是她,另一个便是圣心。
玉肌泛起桃红色,圣心面上洋溢着向往与快乐之情,仿佛思绪回到画中。“这是我请国内画师天外子做的,为的是寄托自己对父母和你的怀念之情。”她侧头明眸中映着陶小璐的面容,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意。
“这些年来,我从未忘记寻找你。”她道。
陶小璐心下颤动,没想到这个仙子般的人竟是如此重情重义。天外子是画师中的画圣,江湖上人称“一笔千金”,其在纸上随意涂鸦,卖出去的价格便可达黄金万两。圣心请来这样的人来画这样普通的一副画,其心可鉴。
圣心的手放在一旁桌子上的花瓶,花瓶转动,画卷突然缓缓上升。画后是一扇隐于墙壁的门。画卷停止上升之时,门轻轻旋转而开。门内是一间藏书室。书架密集,书本陈列有章,陶小璐随着圣心穿梭其中,在最里面的一层书架前停下。
“世间只要是有所作为之人的生平资料记录在这里。”圣心道。随后在书架上取出一本翻开递到陶小璐面前。“这里所记了你的生平资料。”
陶小璐缓缓将她手中的书接过来。书的第一行便是这样的句子:玉堂山庄庄主付啸常外出打猎时拾有一女,取名“玉明”,取字“荼生”,意为途中所得。她心中一颤,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随后目光在纸上飞跃起来。
付玉明天资聪颖,武功高强。年十六便能当重任,替父料理家事。虽是养女,却颇得宠溺。因与付玉馨一场冲突后被其误伤功力尽失,故家中地位逐渐降低,最后与婢女无异。英雄宴上得遇凤凰山庄于清远,二人情投意合,互定终身。凤离国兴律二年死于暴病,年二十六。
想她在江湖上颇负盛名,放在这纸上却是寥寥几笔。而其中心酸又有谁人知?
她从小被人戏称“付荼生”,其中含义原来如此讽刺。她天资聪慧早早出众,十六岁那年父亲让她协助管家管理家中事物,同年姐姐付玉馨以赏湖为由邀她至湖边,乘她不注意将她一把推下水,在水中被水蛇咬伤。因此染上伤寒一病不起,请遍了名医,身子却越来越弱,以致后来功力尽失。江湖中没了武功便是废人,爹爹从此对她弃如废屡,她方知爹爹的宠爱不过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本就无血缘之系,兄妹之于她只有嫉妒嘲讽,以致于她在家中地位日渐衰落最后与婢女无异。
她最幸福的回忆是遇到了于清远,二人坠入情网互定终身。本来一场好姻缘,却在大婚之日因一个阴谋被毁。她被至亲所害,到死都不知是怎么回事。
陶小璐心中升起酸楚之感,她遗憾付玉明不能知道这一切,糊涂过了一生,最后凄惨死去。转而又想若是付玉明知道了这一切,会不会比死还要痛苦?
“啪”的一声,手中的书掉落。陶小璐方才回过神来。她俯身捡起书,看见书页上有几滴清泪。随后一股温热放在她的手上。圣心温和地看着她,她知道她心中所想。自昨日看见陶小璐后,她不知将这本书翻了多少遍,只几行字,她不知看了多少回。
“明儿,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她问道,明亮的眸中闪着光华,似有些小心翼翼,亦有些掩饰不住的激动。
陶小璐心底波澜起伏,本来这是付玉明的人生,人已逝去,她对此事不过是存有惋惜同情之情。而眼前真挚的感情却让她心底感动。她的心似乎被眼前如火的红色烤化,心底生出从未有过的炙热感。若有可能,她真想与眼前人结为莫逆之交。奈何命运弄人,让她以一个穿越的身份与她相见。可她本是陶小璐,若是让她唤圣心一声姐姐她实在是做不到。
时间定格了几秒,陶小璐缓缓而笑。“这上面记载的清楚,付玉明已经死了,我不是她。”
面前那双明亮的眸子霎时间失去光彩,圣心垂下眸,跌入万丈深渊般失落。“我知道这一切都太突然了,你一时还无法接受也是应该。”随后她又抬起眼看着陶小璐的眼睛,目光急切而真挚。“你能否留下来?这神花宫冷冰冰的好不寂寞,若你愿意留下来,我愿意让半个神花宫与你。”她本知陶小璐此刻无处可去,眼神却极近哀求。
陶小璐慎重点头:“我愿留下陪你,但无需你给我任何东西。”她已对眼前之人产生特殊的感情,如何忍心拒绝?
圣心温婉一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