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一:
“兹……兹……啊,好了好了,嗯…记录正常,好,那么开始吧,嗯哼!嗯哼!我叫弗洛尔,弗洛尔?夏蒙,你可能会惊讶于我削瘦的上身和这把厚密的胡子,因为我刚刚睡了一个长觉醒来,不过这不是重点,看看这周围,我们仍漂流在宇宙中,在这里我有两个消息要说,首先,恭喜我们的移民舰成功突破了罗菲巨星团外层能量风暴的封锁,进入罗菲太阳系的内部了,在这里,我可以直接观察到那两颗星球,看吧,就在那,罗菲α和β,这两颗人类早在百年前就发现的行星,现在我们到达这里了,是的,人类移民舰第1336号,经过漫长的旅行,行进…嗯…270万光年左右,不算太远,是吗?按道理我们应该更早的发现这对姐妹花,可它们四周环绕着的能量风暴阻碍了我们之间的约会,而且,我们似乎还低估了风暴的威力,在穿过这堵恶魔之墙的过程中,不仅舰体严重损伤……”
“您好,弗洛尔先生,检查报告已经提交。”
“啊……谢谢你及时打断了我的喋喋不休,我把黛米的声音赋予你真是太对了,就好像她在我的身边一样。好了,这就是人工智能——对就是刚才那个家伙——唤醒我的原因,所以,这就导致了第二个问题——这个消息可不太好——能量风暴造成了船舶动力系统和维生系统的部分失灵,因——此——我们不可能再次穿越那个该死的能量风暴回家了,而且非但回不了家,移民船上三百万个仍在维生舱里沉睡的人还有我自己将在433个运转周期后死于能源耗尽,这其中…还包括我的小女儿珍妮佛,好吧我……我必须抓紧时间了,恢复训练就省省吧,先解决问题。弗洛尔?夏蒙,第1336号移民舰洞察号舰长,记录结束。”
记录二:
“兹……哦,好吧,舰船的破损程度比预想的还要严重,在我和修理机器人们日以继夜的奋战下,动力系统堪堪维持,但是,我们也损失了大部分能源,更糟糕的是,所有的备用零件仓库都报废了,那些救命的东西都变成了宇宙垃圾,上帝……他真是……跟我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部分太阳能板还在工作,但跟不上系统的消耗,我关闭了通讯,武器等暂时用不上的设备以节省能源,一切都是争分多秒。现在,我们只能前往其中一颗星球,蔚蓝色的α和灰黄色的β,当然α是首选,曾经的计算结果显示α很可能是个宜居星球,希望结果正确吧,也希望那些蓝色是真正的海洋而不是气体,现在我必须精打细算,如果…….如果事情不尽人意,我有可能会放弃一部分同胞……弗洛尔?夏蒙,第1336号移民舰洞察号舰长,记录结束。”
记录三:
“兹…我准备放出探测器了,你知道吗?这一切好像冥冥中的安排,我们失去了大部分动力,我们的维生系统岌岌可危,我们的水循环、净化等各个系统都存在不同问题,但是!环境改造设备却是完好无损的!这意味着,只要α的环境指数与地球相似超过30%,我们就可以将其改造成与地球类似的环境,进而生存与此,黛米,你不认为,这冥冥中是有神在指引吗?……黛米?……黛米?”
“您的船上没有此人,弗洛尔先生。但在我的数据库中可以查到关于这个名字冗余的资料。”
“哦,黛米,我说的就是你。”
“数据库中记载,黛米?哈洛丽是您的妻子。而我是您创造的虚拟智能,洞察号超级计算机CN3635,并非黛米。”
“说得好,我是你的创造者,CN3635,现在你不再使用这串代号了,你叫黛米了,今后,只有我可以这么称呼你。”
“是,弗洛尔先生,正在赋予优先权…执行成功。”
“黛米?”
“您好,弗洛尔先生。”
“语气还是太客气了……啊!还在记录中,抱歉,我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了,好了,让我们言归正传吧。完整的检测结果需要等待差不多200个运转周期,在这期间,我准备亲自下到α上,探索一下,希望……这颗星球上没有所谓的‘大猩猩’……弗洛尔?夏蒙,第1336号移民舰洞察号舰长,记录结束。”
记录四:
“兹……看到了吗?我现在,正踩在这个星球的土地上,它的确是个固体星球,这将是载入史册的伟大的一步!我内心说不出的狂喜,我想我们有救了!粗略的测试了下这里的大气成分,主要由二氧化碳,氨气,水和甲烷组成,含氧量不多,不过这反而是件好事,这个星球还处于厌氧菌统治的时代,瞧瞧我身边的这个石柱,很坚硬,也很高大,但它却是‘活’的,在地球,你可绝对见不到如此巨大的菌株。我处于这颗星球的赤道附近,这里的气温在40℃到50℃之间,有点湿热,不过却保证了液态水的长期存在,所以这颗星球的蓝色的确是海洋,它跟20亿年前的地球很相似,而且我可以推断这里尚未诞生智慧生命,完全符合《殖民法典》,哦,说到《殖民法典》,我还挺有感触的,自从人类加入星际联盟,我们才知道自己之前一直受到这部法律的保护,直到现在,我们仍受其约束,是的,从保护,变成了约束。可以说,如果没有它,人类的历史早在几百万年前就可能结束了,所以,每位移民舰成员,或者说全体人类,都必须遵守《殖民法典》,甚至说敬仰,敬畏它,这不仅仅是保护其他种族,也同样是保护人类自己。好了,不发这种感慨了,我要继续探索这里,好好的在这片新大陆上走走。弗洛尔?夏蒙,第1336号移民舰洞察号舰长,记录结束。”
记录五:
“兹……兹兹……哈、哈、哈、哈、呼……呃……哦!见鬼!…记录中断。”
记录六:
“兹……哦……你们看到了,我现在,又回到了洞察号,是的,我还受了点伤,可以说是死里逃生,上帝,我……我实在是……太天真了,我为自己狭隘的思想和自以为是付出了代价,我以为这里根本不会有智慧生命,但是我错了!看看我的记录仪上面这些古怪玩意,啊?看到了吗?他们就像是一个个雨后冒头的蘑菇!他们使用三根触手绑住一截棍子,棍子顶端是一块打磨过的尖石,与我们老祖宗的石器区别在于,这块尖石还会发出柔和的光芒,里面似乎蕴含着能量,不知这是他们的技术,还是星球本身的特产。要命的是,‘蘑菇’之间还会协作,我听到从他们的口中——哦该死,我都没注意到他们的嘴在哪里,总之他们可以用简单的语言沟通,一起围堵我这个突然闯入他们地盘的倒霉蛋。好吧,好吧好吧,我是不是应该为自己发现一个崭新的原始文明欢呼了?前提是,我的飞船没他娘的出毛病!这个星系周围也没有该死的能量风暴!现在我求援信号发不出,也突破不了风暴的封锁!更不可能在这个星球上待着了!什么?你让我跟那些‘蘑菇们’共存?或是就地取材修理飞船?朋友,先不说我或是随船最高级的工程师也不可能手工制作出必要的精密零件、电路板,就说第一个共存问题,也是《殖民法典》里明令禁止的,为什么?蝴蝶效应懂吗?就算我们小心翼翼,也会对这里产生影响,万一我失手干掉了某个蘑菇头,而这个蘑菇头以后恰恰是他的部落里最聪明最优秀的家伙呢?他本该成为一个伟大的领袖,横扫六合,一统天下的,可他却被中途抹杀了!还有,万一蘑菇们无意中拾到我们的某样物品,很有可能这件物品就代替了一段文明的发展……哦……这后果无异于种族灭绝,有《殖民法典》在,种族灭绝的罪,全人类也承受不起,我……我不得不放弃这颗星球了,再见了,我的蘑菇朋友,祝你们好运。我得动身前往β行星了,时间仅剩116个运转周期……能量快见底了……这会导致我不得不放弃部分维生舱,否则,当我抵达目的地的同时,也将是整个移民舰队的死期…α的分析还在继续,结果超过30%的希望很大,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就这样吧……记录结束。”
记录七:
“兹……”
“……”
“……你……唉……你永远都无法体会到的……是什么,促使我按下了这个按钮。我本不想按下的……23万同胞的生命,换回了余下的人一点点苟延残喘的时间……我这么做是对的吗?我牺牲了少数,来给多数挤出一点时间,去做一个不确定的事情…可杀人的还是我!是我!是我!……哦……哦这……这太可怕了……黛米?”
“您好,弗洛尔先生。”
“哦,亲爱的,你现在是唯一能与我交流的,请告诉我,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飞船将于46个周期后抵达目标地点,在此期间,请您好好休息。”
“休息?……你让我休息?”
“是的,弗洛尔先生,监测显示您的情绪波动非常激烈,充分的睡眠将有助于您……”
“我怎么可能睡得着!我被魔鬼附身了!他们无处不在!他们伺机入侵了我的神志!操纵了我的意识!玩弄着我的身体!就在刚才!我!宰了!20万人!亲手!你知道吗?”
“如果您身受威胁,我不会坐视您受到伤害,我的程序会竭力保护您的生命,但是,您刚才的行动是有益的,节省下的能量刚好够您抵达并分析研究所需……”
“滚!你这个机器!你根本不懂!”……哔,记录中断。
记录八:
“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想,这就是命运了,命运就是这样,先给你一点希望,然后又狠狠地击碎它,它反而躲在一边,看着人们绝望的嚎叫……这就是该死的命运跟我们都开的一个充满恶意的玩笑!……很可能……这将是我最后一次记录了,所有的记录我会在封存于本地的同时尝试着发回地球,虽然信号要穿越能量风暴几乎不可能,但好歹试试吧。也许随着技术的革新,后继舰队来到这里时就会无惧能量风暴的拦截并发现我的记录,了解到我们曾经经历了些什么,亦或是我们的蘑菇兄弟日后踏入太空时也可以得到这些东西,《殖民法典》是多么有意思的东西,它不允许外部干扰,却允许内部发掘,它基于什么理论我已经不关心了,好吧,无所谓了,对β行星的采样分析结果……很成功,想必你已经猜到,相符率还不到1%......这样整体分析结果除非有奇迹发生,否则是根本达不到环境改造标准的,因此…在我手刃了20万人之后,我还是失败了……这对那些先行牺牲的人来说,似乎是个公平的结局……我……我有点恨《殖民法典》了,编撰这部法律的家伙们,他们是不是想的太简单了?他们以为如果一个星球不符合条件他们就可以潇洒的转身离去?或是身边就有一台超级电话可以供他们随时呼救?或者是一台虫洞发生机带领他们穿越时空,离开这片该死的地方?哈…哈哈哈,好吧,也许是我们的技术还不过硬,活该死在这里!……还剩下13个运转周期,这艘船上所有的生命将凋亡,现在似乎该是我道别的时刻了……我……黛米……珍妮佛……对不起……你没有等到新世界到来的那一天……我……我不称职……我不……不甘心哪!……谁……谁来?……神……上帝……接引我们……引导我们……救救我们……黛米……救救我……”
“……”
“是,弗洛尔先生……”
第零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