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出谷(一)
“也许是回来了，也许是没有回来，谁又知道呢。一个人的一生，能够遇上自己深爱的人，便已是足够了。所谓的海誓山盟，不过是一种约束罢了。”卿辰说的很平静，随手摘掉一朵颜兮花丢入水中。“颜兮泉，红颜眼，今生只想再看你一眼。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既然无法兑现诺言，当初又何必许诺。”卿辰的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
常缺从未见过如此这样的卿辰。他的眸子里透露出伤痛与深深的恨意，一双手紧紧地握在白玉箫上。一时间，常缺怔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想……”常缺将一朵颜兮花放在手中把玩，说道：“之于爱情，付出什么也是值得的吧，因为无怨无悔的愿意。”常缺将手一扬，手中飘落的颜兮花落在湖面上，渐渐靠近卿辰刚才丢下的那朵。
“对了，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该不会就是来给我讲这个传说的吧。”常缺侧过脸，看着卿辰，有些调皮的眨巴着眼睛。
“当然不是。”卿辰随手一扬便吸起一团泉水在手中。“把手打开。”常缺依言将自己的手打开放在卿辰的眼前，只见卿辰的手划下，那团泉水便落在了常缺的手上。
“好凉的水。”常缺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只是觉得自己的手都快冻得疼。“这水怎么这么凉？”
“既然知道这水很凉，为何不将它洒在地上，还捧在手中？”卿辰轻轻的说道，微微皱着眉头，拉着常缺的衣袖，一使劲那水便全洒在了地上。
“我……忘了。”常缺低下头去，这些年来，常缺对于疼的第一反应，向来是忍受着，而不是甩开。
“你啊，怎么就这么傻，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卿辰看着常缺低下的头，叹着气说道。而常缺听见卿辰这么说，眼眶已经微红的了，这些天来，卿辰给她的惊讶与感动实在太多了。
“颜兮泉的水乃是世间少有的极寒之水，而你中的三日红枫乃是极阳之毒。待会儿，你就用我教你的吐纳的方法，在这水中疗伤逼毒，能够暂时压住你身上的余毒在一年之内不发作。”
“暂时压住余毒？”常缺重复着卿辰的话，眼中带着诧异。
“是的。如何彻底的清楚你身上余毒的方法我还没有想出来，只能先暂时压制它不发作。”卿辰的脸有些微微红，现在的他的的确确是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方法的了。“你不要担心，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配出解药的。”
听见卿辰这么说，常缺笑着说道：“卿辰，你别急。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想出办法来救我的。”
“若是我想不出呢？”
“不，你一定想得出的，因为你是卿辰。”常缺一脸自信的看着卿辰，嘴角的酒窝若隐若现。而卿辰目光微转，并未搭话。
“那我这次在水中逼毒以后，是不是就是可以离开这里了。”今天，是卿辰答应让常缺离开的第二十九天。
卿辰慢慢的摸着白玉箫，知道常缺现在很是担心她的妹妹，知是留她不住的了。“若是你这次逼毒成功了，那就可以出谷了。”
“我知道了。那你.……”常缺别过头去，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小女儿的娇羞。
卿辰拿着白玉箫转身离去，但是没有走几步又停下，说道：“在这水中逼毒很是痛苦难受，你......就万般忍耐，一会儿就好了，我就在外面等你，有什么事你可以大声叫我。”不等常缺回答，卿辰已是疾步离开，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尽头。
常缺看着卿辰渐渐消失的背影，说不出心中的感受。只是觉得可以这样被人照顾，被人心疼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就像是冰糖葫芦的味道，已经很久没有尝过了。常缺掏出怀中的一块用手绢包得很仔细的包裹，慢慢的打开，却是那天顾五临死前给她的冰糖葫芦。冰糖葫芦上的血渍早已凝固，像一朵朵殷红的落颜花，又像是顾五嘴角流出的鲜血。常缺一闭上眼睛，就可以看得见被砍得血肉模糊的顾五，或是浑身插满箭羽的顾五。
“顾五，你怎么两世都是这么蠢呢？”
颜兮湖里的水清澈见底，常缺看着水中倒映的自己的酮体，还是一副细皮嫩肉，完整无缺的模样。常缺看见自己的背后并没有留下伤疤。
湖里的水异常的冷，常缺闭上眼睛，整个得就泡到了水中。前世每当常缺难受的不行，或者不能不杀自己不想杀的人的时候，常缺都会闭上眼睛。常缺觉得，仿佛只有这样，自己才会有勇气去面对一切的困难，而且这样还可以不用看见被自己杀死的人的狰狞的面孔。
常缺从山洞中出来的时候，月亮已经挂上了竹梢。
这一次，卿辰并没有站在外面吹箫，而是架起了熊熊的篝火。
“身上一定很冷吧，过来烤烤火。”听见常缺的脚步声，卿辰头也不回的继续掌控者火势。
常缺依言蹑手蹑脚的靠近篝火，就地坐下。
“刚才一定冻坏了吧？”
“还好。你看我不是活着出来了吗？”
“你什么时候也是会耍嘴皮子的了。”卿辰说得很是轻快，火光映在他的脸上，可以看见他一脸的淡然闲适。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我的的确确是没有被颜兮泉水冻死啊。”常缺拿起地上散落的竹棒，与卿辰一样调控着火势。竹竿被烧得哗啦啦的响，让静谧的夜晚不再显得冷清。
“好了，我不用把脉也是可以知道你这次逼毒是成功的了。”
“幸不辱使命，我又可以多活一年了。”常缺说的很是云淡风轻。并不是她不在乎自己的生命，而是多年来的厮杀早让她把命看得很轻的了。若不是这一世，妹妹妍儿活了下来，常缺想她也已是不想在活的了。
“谁说只有一年，你还可以活很久很久。”被烧红的竹竿蹦的一声爆炸了，零星的火花落在卿辰的白衣上。而卿辰的话也被淹没在了这一声竹爆声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