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那在第四日的清晨披着霞光,如若馨期许的那样出现在了她面前,带着找到的断肠草。
他的笑容那样灿烂,是她见过的美丽的笑容。
服下断肠草的御风如她前几日那般,痛的死去活来。可御风怕她难过,面上是苍白的笑容,只是他的手心快把身下的被褥攥成了粉末。
而若馨不想让看到他强忍痛苦的样子,她知道他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出软弱,呻吟。
所以她总是借故走开,由着翠珠在身边伺候。
若馨和翠珠之间彼此客气,礼待,只是她不能当她做奴婢。因为她的心中始想着,那一天,她的欲言又止和御风厉声的呵斥。
他们之间,若馨想忘记,不想知道,他们之间有怎样不能说出口的是事情。她不想怀疑他对自己所许下的,此生定不负相思之意。
翠珠她比若馨更了解御风的所求,他的一声咳嗽,她会端去七分烫的龙井。他的鞋袜是多少尺寸,她也知道。他的发髻日日是由翠珠梳起的。
他喜欢看的书,她会第一时间递到他的手中。而她站在旁边像个多余的碍眼的花瓶。
这一切的一切,让若馨体会着窒息的痛。
原来她的眼睛终究是容不得沙子的!
在赤那回来的第二天,他来向我辞行。
自他找回了断肠草,救了御风也救了村子许多人。之后他是不是奸细的问题就再也没有人去纠结了。
他所有人视作英雄!连那对他偏见颇深的刘大人亦是如此。
甚至所有灾区的人,各各县衙,都来他们的营地讨要,治疗时疫的方子。并带回了断肠草的样品回去培植。
赤那婉言谢绝了御风上奏朝廷,重重有赏的好意。
他只是让若馨陪他出去走走。
若馨和他走到营地外不到一里的小溪边,她玩心大起。将鞋袜脱了,沁凉的溪水将她的白皙的双足漫过,有黑色的小鱼追逐在她的脚边,吃着她脚底的皮屑。感觉痒痒的,但很是舒服。
“你真的要走么?”
“当然要走了,”
“你跟着我们会很安全,他的身边有很多士兵守卫。”
“你就不怕我将危险带给他吗?追我的可都是些亡命之徒”
“他们为什么来追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不是你这个小姑娘应该知道的!”他躺在我身边的大石头上,双手枕在脑后,感受这午后暖暖的阳光,惬意的闭上了双眼。
若馨掬起一捧清冽的溪水,向他泼去。
“喂!你这是做什么?”
“当然是报复你!谁让你不告诉我!”若馨理直气壮的说。
“我不告诉你,是不想你知道太多有危险。”
“女人的心眼就是小!”
“为什么你们男人总是把我们女人看的这么扁?最讨厌你们这种腔调!”
“呵呵,你少来关心我的事情了,你还是好好守护你的那份爱情吧!”
“我看以后他的身边会有越来越多的女人,如今一个翠珠已经叫你心烦意乱,不能自持。”
“我没有心烦意乱!”若馨被他看穿了心事很恼怒。
赤那没有生气,只是定定望着她。
“那么,若馨,你告诉我,你真的打算一辈子都跟着他吗?你觉得他能给你幸福么?”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爱他!”
若馨低下头,再也没有心情看那溪水里的鱼儿,她甚至觉得这些鱼儿都比她要快乐些。
“你要的爱是一心一意的,我不怀疑他对你的爱,只是他真的能给你吗?”
“他说非卿不娶。”
“这愿望是美好的,但现实是残酷的,他终究是个王爷,不会只有一个女人,他对你的承诺,若要实现,就必须忤逆他的父亲,放弃浩荡的皇恩,甚至有可能因为抗旨不尊,而引来杀生之祸,会牵连很多无辜的人!这些你可曾想过”
赤那望着已经被他说的垂泪的若馨。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说你,你追求完整的爱情,没有错,可是你不该逼他。他是个胸怀天下的王爷!如果他只是个满肚子儿女情长,天天泡在风花雪月当中的男人,你还会爱他爱到这次地步吗?”
“我没有逼他,我只是难过,我只是不甘心!为什么她就不能只有我一个呢?他明明爱的只有我一个!”
若馨泪眼朦胧的看着赤那,只有在他的面前,她才可以把这小女儿家的伤心事,向他吐露。
“因为,你生在这个时代,也许一夫一妻,在很久很久以后的未来会实现,但不是现在。他是个出生皇家的人。你和他只有两条路,一是你选择再一次的离开他,将他永远的放在自己的心里。二是迁就他,放弃自己心中的执念,和他身边的其他女人一样,分享他。不过你会得到比别人多的宠爱,因为毕竟他的心中有你!”
若馨看着赤那喋喋不休的嘴唇。
“那么,你此生除了其其格,可还会再娶别的女人?”
赤那怔了怔,垂下了目光。
“她不会嫁给我的!而我也不能娶她。”
“为什么?”
“如今我一无所有,所以我要努力啊!把属于我的东西,全讨回来。”赤那说着,眼中恨意浓浓。周身升腾起令人寒冷的戾气
“她若是真的对你有情,还会在乎你一无所有么?”
“她也和你的王爷一样啊,身不由己!”
“为什么?她是个公主吗?还是你是个皇子?”
“好了,这不是你该打问的!”
他打断若馨的追问,捡起身边的一块扁石头,向溪水里丢去,一连在水面上打起了6-7个水瓢。
若馨低下头,她知道他不想被人知道他的身份来历,但是她知道,他定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出身,想必他的身上一定背负着深刻的仇恨吧!这是他心底埋藏的秘密,确实不是她应该探寻的。
“那么赤那哥哥,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什么”
“我记得你刚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对我的态度很是恶劣!为什么在丛林中我昏倒以后就转变的那么快呢?”
赤那看着若馨笑笑,眼中写满了温暖。
“因为你,对着小黑的尸体哭泣,那时我有种错觉,你真的很像其其格!她也会对着折断翅膀的雄鹰哭泣。”
“哦,你对我的好,只是因为我像她啊!”
若馨有点不悦。
“其实,我从来也没有针对你,只是我天生对你们汉人没有好感!当然除了你。”
“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这不关你的事”
若馨撇撇嘴,这个赤那还是那副臭脾气,她以为他改了。
“还因为你救了我,我觉得你是个善良的姑娘,而且你也有所爱而不可得的心上人,和我也算是天涯沦落人吧!”
“还因为,我自从遇见你以后,倒霉的事情就来了一连串!先是看到一场仇杀,然后被人追杀,再然后我被豹子袭击,然后又得了瘟疫,吃了你给的断肠丹,痛的差点死掉!所以你对我有歉意。”
“可是我把你从客栈带出来,免得你被人捉了去,我把你从豹子的嘴里救出,我背你翻山越岭走出了绝境,那瘟疫是你自己不小心喝了那缸水才得的。与我无关。”
他们彼此看着对方,不期而至的大笑了起来。赤那爽朗的笑声,响彻了这幽静的山谷。
“好了!丫头,我真的要走了,若有缘分,我们会再见面的!”
“这就要走了吗?”
“是的,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这个给你”
赤那从脖子上取下了那条串着兽牙的项链,递给她。
“这是什么?”
“这是我9岁的时候,第一个猎物的牙齿,那是一匹凶狠的狼,我打败它后,整整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我额吉说,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所以我这些年一直带着它,果然在上次危难的时候就遇到你了。”
“这么说来,这是你的幸运护身符了!我不能要,你挂着还可以辟邪呢!”
“傻丫头,拿着吧!你或许以后还会遇到更多危险的事情,希望这个能给你带来好运!今次一别,不知道我们还会不会有见面的机会,这算是给你留个念想吧!我的好妹妹!”
若馨含泪接过了赤那的项链,戴在了胸前。
她真的不想和这个与我同身共死,患难扶持的好朋友,分开。也不知从何时起,眼前这个异族男人已经成为,她生命中除了御风以外,最牵挂的人。
“你一定要幸福!别让我失望!”他粗糙的手摸摸她的脸颊。深邃的双眼比星光更加明亮。
“我会的!赤那哥哥,你一路平安!”若馨含泪目送他跨上金刀,骑着枣红色的骏马消失在了夕阳的尽头。
她望着夕阳里已经成黑点的背影,握着手中的狼牙项链,喃喃道
“此生,恐怕再也找不到,待我如此好的人了!”
有泪从她的腮旁无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