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她眼,尹照慢慢坐下:“我为什么要抓你?”
应笑道:“你说的,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我可是救了你的命,你再抓我对得起良心嘛你。”
尹照笑了一声:“当初捉你也不过公事公办,如果你有罪在身,即使有恩于我也不能徇私枉法。”
应笑警惕地盯着他。
这种目光下尹照又觉得有点没意思:“跟你开个玩笑,之前的一切都是误会,我不会再捉你,你且宽心。”
他笑容爽朗,看来也像个把言出必行当规矩的的人,应笑便松了口气,“这样多好,一笑泯恩仇。”
尹照用自己湿嗒嗒的披风把她包起来。抬头忽然岸上跑来许多士兵,帮忙打捞财务。
她裹着斗篷打喷嚏,救上来的人陆续醒来,知道救自己的是一个小姑娘,纷纷来道谢。敷粉的公子尤其,整个人别别扭扭的,不过身为在逃犯她还顾不上计较,她还想继续赖吃赖喝去帝歌。
这时官府才带人赶来,拉着尹照千恩万谢,表示一定要设宴款待,为将军压惊,
其实这些人力唯独他真没受什么惊。
官府役兵照例在尘埃落定后才姗姗来迟,管事的太守大人是位人精,上头的大人物在这自己地头上出了这样的事,已经不能妄想瞒报,而是去妥善地如何解决问题,于是除了指挥手下打捞死者遗体,亲自过问幸存者食宿安排,并亲临事故第一线,对遇难的百姓表示深切的同情与慰问,甚至自掏腰包排船免费送出事的百姓赶路。
尹照很满意。
不少人给她送上礼品感谢她,她一律不收,只让他们统统在功德录上签名盖章。
应笑灌下一大碗热辣辣的红糖姜水,终于喘上来一口活气儿。
她瞥了眼门外,有几个侍女端着酒菜入了隔壁那间伺候,萱儿姑娘就在那里休息。最终他们还是拒绝了太守大人的热情邀请,考虑到他们刚脱离危险惊魂未定,太守大人也就见好收兵。
桌对面,尹照仰脖子灌下去整坛烈酒,他的胸膛在吞咽中激烈地起伏,就像饮用着最为美味的人间珍酿。
她师从归云山一脉,习的是仙人般潇洒恣意,见多了大师姐和大师兄的风姿绰绝,但她跟棠白从小就听裴老大放言豪饮方显真永雄本色,而且比起那些峨冠博带的文人雅士,她更倾向于这样体格魁梧修长的英伟男子。
当下她有些羡慕,拿起令一只酒坛,拍开封泥就往口边送,哪知嘴唇还未碰到坛边,酒坛已在尹照掌中。
大掌轻轻松松地提着坛口,尹照眼神戏谑:“小孩喝什么酒?”
本来她用的脸实际上比她的年纪要大上几岁,她易容已去,现在面向旁人的是自己的本来面目。
应笑捞了个空还被他抢白,知道自己抢不过他,便悻悻坐了回去,手掌拍着桌面:“你也别说我,我年纪虽不如你老,却也知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好好一个爷们不报效国家却整日追在勋贵小姐后面,你丢不丢!”
“看不出来,你还心怀家国天下。”老年人尹照对她的言语挑衅不太在意的模样,“人各有志。”
说的也是,有人爱江山,有人爱美人,这位显然是个爱美人的,这要在桃花仙人的本子里也能化身个深情男二什么的,可惜那萱儿小姐的女主和那秦什么的男主的故事她不爱看啊。
“可惜你的美人已经心有所属。”应笑幸灾乐祸地道。
尹照愣了愣,不置可否般哂笑出声。
应笑见他强颜欢笑,便后悔自己太心直口快,她本是想奚落他几句找回点场子,没想勾起他伤心事。
她这个人心肠软,看不得别人一脸心酸相,于是随口转移话题,“你是不是从过军?”
尹照眼睛一亮,瞥她一眼:“何出此言?”
应笑揉揉肚子:“我家兄长说,只有从过军的男人才这般精细连一餐一饭都抠,什么破烂都拾。”大师兄说过,那些当兵的每次打完仗后打扫战场,破锅破铁都不放过,连敌人的裤子都扒了,比他还会过日子。
尹照脸色青了,冲门外吼:“听见没有,还不上膳食!”
“是是。”门外仆从弱弱地应了声,便小跑着离开了。
尹照冷哼一声,抓起酒坛一饮而尽。
竟拿他跟那些兵油子比。
应笑见状也就着坛子抿了一口,呸呸吐了出来,果然无论山上山下,酒这玩意都一样难喝。
两坛酒下去,他看上去才刚有几分醉,姿态也由跪坐变成盘膝,他结实的右手支着额头闭上眼睛,鼻中发出轻微均匀的呼吸声。
应笑审视他睡熟后的柔和面部,然后轻手轻脚地站起来,此时不走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