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饭,夏至关了厨房熬着中药的小火,将药水滤出来装进不锈钢保温桶里,然后拉着安乐出了门。
今晚他没带安乐去体育馆那边,那边人太多了环境也很嘈杂,只能偶尔去去。他惦记着煎药罐的事,想去看看外面超市里有没有卖的。
一直沿着人行道走了大半个小时夏至才带着安乐拐进一家超市,在生活用品区溜达了半天才看见隐藏在众多小家电后面的煎药罐,然后夏至就犯难了,选哪个好呢?
有好几种样式,大小也不尽相同,花纹更是各异,有选择性障碍的夏至摸着下巴问身侧不发一语的安乐:“你喜欢哪个?”
她可不可以说哪个都不喜欢?安乐郁闷地偏过头去不想回答。
夏至见她一副万分不乐意的样子轻声笑了,看来只有用老办法了,哪个贵挑哪个,他将目光下移到价位牌上。
安乐眼角余光扫见夏至犹豫半晌后将手伸向货架上一个容积明显偏大的陶罐,心中的郁闷又增几分,连忙指了一个最小的:“买这个!”
其实还挺好看的,印了水墨青花的釉陶,椭圆的壶身显得有些憨厚可爱,如果不是买来熬药就好了,放在家里当个摆设也不错。
“会不会小了?”夏至微微皱着的眉心正中画了一个疑问号。
“周医生没告诉你吗,熬出来的药水不在量多而在精浓。”虽然浓的更苦,但是安乐还是不愿喝一大碗那种的,因为就算是稀释过的那味道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是这样吗?”夏至虽然这样问着,但显然已经信了安乐的话,顺手取出了她指过的那个小罐子。
出了超市两人并没有再继续往前走,而是返身往回走。一回到家夏至就到厨房去洗陶罐,出来时一手端着碗汤药一手拿着个小碟盘向坐在沙发上准备抗争的安乐走来。
只是安乐原本打算誓死不从的心在看见小碟盘里的蜜饯时瞬间就土崩瓦解了,她跟着他在超市里瞎转了半天都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买了这个,心里涌起一股不可止歇的暖流,这个人呵,对他自己总是什么都无所谓得过且过的态度,偏偏对她却必定处处周到、巨细无靡。
她真的可以就这样留在他身边吗?这一刻安乐的脑里反复地闪过这个问题。
不再像之前那么抵触,安乐自动自发地接过夏至手中的汤碗捏着鼻子就仰首大口大口喝起来,完了还边抹着嘴角边说笑:“夏至,你这熬得不够火候啊,喝着就跟白开水一样儿的。”
不停咂吧着的唇舌间却早已在泛苦水儿了。
夏至拈起一粒蜜枣喂到她嘴里,手收回来时又将指腹送进了自己嘴里舔了舔上面残留的蜜汁,笑道:“那我明天多加两株黄连。”
安乐听见黄连顿时就感觉入喉的苦味更甚,连忙又拿了颗蜜枣放进嘴里含着,见夏至还在意犹未尽恶心巴拉地舔着自己的手指,又捡了一粒塞到他嘴里,没想到正要收手时却被他一下握住,然后安乐就看见自己的大拇指和食指慢慢地被拉入了他的嘴里,接着便感觉到夏至的湿热舌尖在她两指指腹间一下一下地****着。
安乐杏目圆睁,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撤回了自己的手护在胸口前,同时还不忘失声怒吼:“你干嘛呀!”
她怎么觉得夏至变得越来越恶寒了呢,她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夏至无辜地眨眨眼,然后托起下巴望着水晶吊灯,话题跳跃得很快地用哀怨的语气说道:“乐乐,我觉得我可能会成为本世纪第一个因为过度抑欲死在女朋友身边的高龄处男。”
他好像对安乐的所有举动都越来越无力招架了,体内隐藏多年的兽性这两天好像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苏醒,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不管他怎样努力说服自己现在还不到时候,也不管他在心里默念多少次清心咒,他都无力阻挡心里对安乐的那份儿渴望。这几天他都搂着安乐睡觉,半夜里时常因为欲念难平而冲进洗澡间,个中酸楚,他只能默默领会。所以他只能一抓着机会就对安乐又亲又抱可着劲儿地腻歪,但是他渐渐发现这不仅不能缓解他的饥渴,反而更加让他饥饿难耐。
于是夏至哀怨了,神伤了,话题自然也就毫无前兆地跳跃了。
实际上他此时心里想的是今晚说什么都不能再搂着安乐睡觉了,他要“分房”!——他真怕自己一个情不自禁就做出什么禽兽的事情来。虽然他心里似乎隐隐期待着自己真的能狠下心来对安乐禽兽一回,可是他更怕自己后悔,更怕安乐日后拿异样的眼光看他。好吧,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他贼心爆满但贼胆却严重不足。
夏至可能还未醒悟一般按照顺其自然的事态走向以及时代潮流早在五年前他就该把安乐给办了然后去补个证儿完事儿,这样就算后来再发生那些事,按安乐的矫情个性,她也是不会轻易就与他断了联系一别就是五年的。更何况,如果当年他果断决绝一点,早点将现已锁在抽屉里的那枚戒指套至安乐手上,说不定一切就又会是另一个样。
只是可惜很多事都不能预先知道然后成功规避的。
这晚夏至主动提出自己要在外面睡沙发,安乐虽然吃惊,但也很快明白过来他的用意并没有再说什么,拿了一条毛毯给他便自己回了房。
她白天是应下了夏至的话没错,夏至的话那么简单纯朴,那么让人难以拒绝,她也试着调整自己的心态,想真正地以留下来陪在他身边的念头继续与夏至生活,但内心悸动过后,她又开始摇摆不定。
留下来,她能获得快乐,夏至也会高兴,但她却会长期活在纠结与不平静中,这对夏至没有一丝好处;坦明一切然后离开,她会难受,夏至也会再次历经五年前的心痛,也许更甚,但至少他会明白自己是真的再也无法安好地陪在他身边了,这样他以后也才能真正地走出没有她的世界,真正地为他自己而活。
好像无论是走还是留,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安乐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何要回来。也许小舅舅的话是错的,时间总能淡化一切的,就算她不回来向他说明一切,再过些年夏至也会慢慢放下那些执着的。
也许她真的不该回来的,她回来,只是再次给了夏至空头希望。她不愿意看着他伤心难受,但要她彻底抛开过去一切,然后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夏至对她的竭力呵护,她也真的做不到。
只是无论自己产生哪种想法,都会让她对自己的厌憎更添一分。
不回来,她便一直将夏至将自己困在过去,这对夏至并不公平;回来了,却不能与他在一起,这对夏至是无法预估的伤害;留下来,她却不能做到心无杂念,反而可能会随时产生离开的念头,这对向来缺乏安全感的夏至来说,无疑相当于亲手给他埋了一个会不定时引爆的炸弹。
到底她和夏至的未来该怎样书写?
如果可以欢喜结尾谁愿意悲情离场?但如果那个欢喜只是表面假象,一个强装遗忘过去抱守现在强颜欢笑,一个得时刻压抑着心中的不安竭力引导另一个真正地走出过往阴影而苦中作乐。安乐真怕日后两人都变成神经病。
她讨厌自己的摇摆不定,但又一时无法做出抉择,因为她想极力寻求一个对她对夏至都相对较好的走向,至少那个最终决定能将对夏至的伤害降至最低。却不想,从始至终,这都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