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工作结束,又是已到深夜,同事们陆陆续续的收工回家,卓一洋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走到楼道口,正巧看见父亲从办公室出来。
父子俩均是一怔,虽然在一个工作单位,但平日里若不刻意相见,几乎没有见面的机会。
“爸,您也才下班啊。”
卓局长点点头,和儿子一同朝楼下走去,“我们俩好像还没同时下过班。”
“嗯,您工作太忙,我的工作时间也不固定,是很难遇到。”卓一洋实事求是地说。
从小到大,在父亲面前不是在听教导就是在汇报近况,几乎从没有单独和父亲在一起话家常,此刻单独和父亲在一起,而父亲竟也没提工作的事,让他颇有些意外,也有些不知如何应对,颇有些尴尬。
然而父亲却是自然而然地说道:“你今天是回家还是回宿舍?还是回你自己的公寓?”
“回宿舍,明天一早就要出任务,住宿舍方便点。”
卓局长点点头,而后说道:“你的新公寓买了几个月了,不准备请你老爸去坐坐?”
卓一洋愣了愣,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却从父亲眼里看见了浅浅的笑容,卓局长摆摆手,“算了,你心里怕是从来没想过,要把我这个爹带去你新家看看。”
卓一洋更加愣住了,今天真是受到了一波接一波的惊吓,父亲这是在,吃醋吗?还是撒娇?
半晌才反应过来,赶紧快步跟上去,“那个,爸,等您空闲的时候,随时欢迎您去家里坐坐,不过,家里有点乱,您别嫌弃。”
卓局长淡淡笑了笑,但却突然间皱紧了眉头,一手扶着墙壁,一手捂着膝盖。
卓一洋赶紧上去扶住父亲,“爸,怎么了?”
卓局长在儿子的搀扶下,慢慢滑坐在台阶上,左手揉着膝盖,勉强说道:“没事,老毛病,等会儿就好了。”
卓一洋拉开父亲的手,自己给父亲轻轻揉着膝盖,“什么老毛病?怎么我都不知道。”
父亲在他的印象中,就像是铁人一样,即使工作中受伤,也是很快就恢复正常工作,从没见过父亲脆弱的时候。
卓局长看着儿子细心给自己揉着膝盖的模样,无声的笑了笑,似乎疼痛都减弱了些。
卓一洋抬头看了看父亲,“有没有去医院检查过?具体什么毛病?有没有开药?”
“看过了,没事,啊。”说着,扶着栏杆站起来,“走吧,早点回去休息。”说着,扶着栏杆往下走着,牙邦紧紧咬着,速度明显减慢了许多。
卓一洋赶紧两步跟上,扶着父亲,“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都没听您说过?”
卓局长却扒开儿子的手,坚持自己走着,“老毛病,一阵阵的,过会儿就好,不碍事。”
父子俩已走到大门口,局长的专用司机已将车开过来,卓局长回头说道:“我走了,你回去吧。”说完便朝汽车走去。
卓一洋看着父亲蹒跚的脚步,心下猛然一酸,小时候觉得父亲的后背是最坚实最宽厚的,却不知何时,父亲已苍老至此,那个铁一样的身体,也经不过时间的摧残,那个总是坚毅的身影,也会露出疲态。
他不经意的叫了一声,“爸。”
已走到车边的卓局长回过头来,卓一洋两步跨做两步走过去,“爸,这个周末,去我的小公寓吃饭吧,跟妈妈一起。”
卓局长淡淡笑了笑,“行,我问问你妈。”说着便坐进车里。
卓一洋站在原地,看着父亲的车开远,才缓缓朝单位宿舍楼走去,想着早上妹妹说的话,联想着父亲刚刚的样子,心里总有隐隐的不安。
周思怡这天去上班的时候,刚下公交车,远远的便看见华母从店里出来。这时手机响了,她拿起一看,是谢红的电话,“喂,谢红。”
“诶,周姐,我跟你说,华新宇的母亲刚刚到店里来了,我说你今天不上班,她刚走,你等会儿再来,别遇上了。”谢红压低声音说道。
但已经来不及,华母已经看见了她,朝她走来,周思怡挂了电话,站在原地等着她。
华母走到她面前,“你店员说你今天不上班,看来是不想我见到你了。”
周思怡看着她,并没有答话的意象,华母继续说道:“上次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我不会把孩子给你,你别妄想了。”说着就绕开她朝AY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转过身说道:“这是我工作的地方,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工作。”说着便要转身离开。
华母却说道:“这件事不是你说了算,我不会放弃,既然商量没用,我就只能走法律途径了。”
周思怡停下脚步,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你到底想怎样?”每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
华母朝她走了几步,“我说了,我要孩子的抚养权,孩子要姓华。”
“妄想。”周思怡怒然说道。
华母却淡淡笑了笑,“你是晚辈,我不跟你计较,是不是妄想,你很快就会知道。”说完便朝路边走去,私家车早已等在那里。上车前,她还回头朝她笑了笑,似乎像是朋友间的分别。整个过程都保持着优雅,似乎只是在跟她讨论两人都爱的花卉归属。
而周思怡已然气得浑身发抖,眼泪都气出来了,她仰起头,硬生生的把眼泪咽回去,重重的呼出口气,反复几次之后,才算勉强平复下来。又在路边坐了几分钟,才起身朝店里走去。
周思怡刚到店里,谢红就迎上来,“周姐,没遇上吧?”
周思怡勉强挤出一个笑,含糊地说道:“嗯,没事。去召集大家来开会。”
“哦,对了,柴总来了,他要你来了之后先去见他。”
“好,知道了。”
柴昭然的办公室门开着,周思怡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阿昭,你找我?”
柴昭然从电脑前抬起头来,“来啦,我在看你发的报表。”
“哦,那是上个月的,这个月的报表我还没做出来,财务部那边的数据还没出来,我再催催,尽快做出来发给你。”
柴昭然摆摆手,“不着急,我不是找你催表的。”说着站起来,“来,先坐。”
这么严肃倒让周思怡愣了一愣,“什么事啊?”
柴昭然走到她对面坐下,“我刚才来的时候,在路口看见你和华夫人。”
周思怡的眸色黯了黯,迟疑了一下,“嗯。”
“她找你麻烦了?”
周思怡垂着头,没说话。
柴昭然继续说道:“不瞒你说,新宇走之前,特意来跟我说,拜托我多照顾你,特别注意他母亲有没有为难你。当然,就算不为这个,作为朋友我也不能不管,你们当年的事,我多少知道一些,华夫人来找你,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你老实跟我说,她找你干什么?”
周思怡还在犹豫,柴昭然说道:“你要不说,我就真的没法帮你。”
“阿昭,你帮我太多了……”
柴昭然打断他,“别跟我说这些,球球好歹还叫我一声舅舅,你这样说太见外了。”
周思怡欣慰的笑了笑,能交到这样的朋友,是何德何能呀。
“其实她之前,就来找过我一次,她想要孩子的抚养权。”
“什么?”柴昭然惊得一下子站起来,“那你怎么想?”
“我不会把孩子给任何人。”她坚定地说道。
“华夫人什么反应?”
“她今天跟我说,不会放弃争取孩子的抚养权。”
“这么说,她想走法律途径了。”柴昭然说道:“要是闹到法庭上,谁胜谁负就难说了。”
周思怡默默的攥紧拳头,“我不管,谁也不能把孩子从我身边带走。”
柴昭然扭头看了看她,“诶,我记得,新宇没有要抚养权的打算啊,新宇知道这件事情吗?”
周思怡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和他早就没有联系了。”
“那这样,我问问新宇的意思,要是新宇本人没这个意愿,那这事就结了。”
周思怡垂下头,也并没反对。
柴昭然看了看她,“那这事就这么定了。”说着站起身来,走到办公桌前继续看着电脑,边说:“诶,球球开学了吧?”
“嗯,开学有几天了,不知不觉,他都上二年级了。”说道儿子,周思怡脸上不自觉的浮现一丝浅笑。
“我都好久没见过球球,这几天抽时间带他去家里玩。”
“不好吧,灵灵身子越发重了,孩子过去,会吵到她的。”
“不会不会,她自己要当妈妈了,现在越发喜欢孩子,球球又那么乖巧,她高兴还来不及。”
周思怡笑了笑,“恭喜你啊,要当爸爸了,做好准备了吗?”
柴昭然摆摆手,“快别说准备了,北京的家里,男孩女孩的,至少准备了十人份的婴儿用品,压根用不着我操心。”
“这还不好呀,你安心做你的爸爸就好啦。”
“诶,对了,近期我就带灵灵回北京了,家里人多,生产的时候方便照顾,到时候,我可能有几个月都不会回来,AY你多上点心。”
“放心吧,你安心回去当爸爸,这里就交给我。”
“你自己也别太辛苦,尽量吩咐嘉柔去做事,别什么事都自己揽着,累垮了可是自己的,我可不负责啊。”
周思怡笑了笑,“怎么有你这样当老板的,还巴不得员工多休息。”
柴昭然笑着摇摇头,“我可不是对每个员工都这样,只对你开绿灯。”
“诶,这不会是你收买人心的手段吧。”
“冤枉啊,我真心实意的给你开绿灯,还被你这样误解,我真是比窦娥还冤。”
“哎呀,这以后孩子生下来,要是像你可怎么办,这么贫。”边说边站起来,“不听你贫了,我下去给员工开会,你要不要来听?”
柴昭然笑了笑,也不再开玩笑了,“不了,你去忙吧,我待会儿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