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行人走回到中街上时,已是接近午时了,几人听了那老板娘的介绍倒是一路沿着中街往西走,走过几个街口倒是见着了闻名天朝的西湖。从前朝到如今,赞美西湖的诗句不少,几人里特别是活泼的元香见着这冬日里的西湖,倒是兴奋的差点手舞足蹈的了。
走过一处,瞧见远处的断桥连着前些日子下过的雪,倒是雪与桥相融,远处望过去倒是分不清哪里是桥哪里是雪。
虽说下过雪,毕竟是江南之地,这西湖水倒是没有结冰,走至一处停船的船坞,见着有几艘空着的小船在,几个艄公围绕这一个火炉子烤着火聊着天,沛瑶喊过一声,倒是挑着个老实的船工的船上去。
船比不得画舫,但是这家船工想是也画了些心思,船坊是方方正正的盖着,如今入冬了自是用些厚实的帘子挡着,里面都是竹片铺就,两侧也是用的竹片,一张小竹桌放在中央,整个一望过去倒是简洁大气,就是凤宁曦也不由暗暗点点头。
船工自是在后头摇着撸,如今湖面上风不大,沛瑶便将所有遮挡的帘子全部拉开,几人也不分主仆的坐在里头,徐盛也不知哪里得来的一壶烫的热手的梅子酒与四个白瓷杯放在竹桌上,还有一包新鲜出炉的小点心,都是让沛瑶瞧着挺满意的。
几人坐在里头,瞧着窗外缓缓后退的湖景,沛瑶啜过一口烫口的梅子酒,便小声地问着凤宁曦,“公子,听着那大娘的话,倒是那江同知被冤倒是真了个七七八八。”
凤宁曦知道那船工是自己的人,倒是也放心地说话,“嗯,江同知一案不过是第一步,接下来就看秋阳能走到哪一步了,不过十日宫里头也会定出此次江南钦使人选,不出意外应该会是他。”
沛瑶还在疑惑那个人是谁,便见着前方有一处二层的画舫驶过来,一看这画舫的装饰便也知道里面的主人不是权贵便是富商,正猜想着是谁,便听到徐盛低着声音像凤宁曦汇报,“公子,听那人道,这是杭州第一大家舒家的画舫,若是消息无误的话,应是今日正是舒家家主舒正清邀请了杭城有头脸的达官贵人一起游湖。
“哼,果然无奸不成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兴致游湖。”说这话的是那最看不得这般的元香。
“可有打探有没有商议何事?”凤宁曦眼里有些深沉地问道。
徐盛摇摇头,“探子怎么也得结束后才知道他们讨论什么,这舒正清可是一只狐狸,行事特殊,下帖子时一般都不会说明来意,不过每次来的人倒都是给他面子。”
凤宁曦听此,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挥挥手,徐盛了解自是下去吩咐,凤宁曦一直瞧着这画舫与自己的小船舫擦肩而过,待画舫过去了,仍旧能听到里面的丝竹之声,不由冷哼一声。
待当晚探子回报,今日那舒正清举宴正是宴请杭州几大富商,说是商讨如何应对这朝廷派遣下来的特使,以及恳请大家捐银捐物资以帮助受难的百姓。
站在窗边望着远处的凤宁曦听着沛瑶的话,眼眸的深沉反而更甚,有些低哑的声音问着沛瑶:“橙露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沛瑶听着凤宁曦的话,虽是有些好奇凤宁曦为何不揪着这舒正清今日之事反倒问起橙露那边,但是既然主子有问,她便老实地回答:“橙露那边按照公子的意思,把江南水患之前和之后的有关人事都查了出来,奴婢也规整了一些放置在案头上。”
凤宁曦一个回身望着案头上几叠手臂高的卷宗,有些皱眉,微微拂袖,“怎么,橙露如今是越来越不行了,不过是几个月的事情,怎么还需要这么多的卷宗。”
沛瑶听着凤宁曦的话,不由心里暗暗吐舌,还好自己帮着压缩了一些,就照着橙露让人送来的更是这里的一倍多,可是花了她和元香很多时间才整理出来这些,不过有些事情倒是了解得差不多,听着凤宁曦的意思,应该是让自己先说一说自己的归纳,于是也就细细道了出来。
原来这江南水患三月前杭州宁城城令田忠光突然接到杭州知府杜如尚的调令,调到盐城去替补卸任的城令,新上任的宁城城令则是一直以清明之名的严正上任,恰好在严正上任后不久发现嵊泗县、桐乡县接在长江与京易运河的大坝出现几处细微的裂缝,若是别的官员在这裂缝不影响大坝度过雨季的情况自是不会处理,但是严正是一心为民的好官,自是不会由此发展,自是上报给杜如尚,而杜如尚也拨出银两给予严正去修坝。
而事情恰恰就出在这大坝的身上,待修坝工程进行得差不多时,雨季提前来临了,大坝经过修造本是可以度过这一个提前来的雨季,却是严正出于私情,请来的包工队是他严家的亲戚,其中的偷工减料使得大坝在第二波的暴雨下不堪一击,一个决堤,使得嵊泗县、桐乡县两县被大水淹没,百姓只存活下两成,得知是严正中饱私囊,致使两县百姓死伤八成,严正不待上级下达命令和百姓的围堵,自己纵身跳下滚滚的长江之中。
凤宁曦听着沛瑶这段话,她来之前自是也调出了御史库里存档的卷宗,这橙露查探到的事情自是和朝廷的卷宗无甚出入,不由有些皱着眉头,食指轻敲桌面,右手摩挲着暖玉。
沛瑶接过元香递过来的茶啜了一口接着道:“虽说到这里和朝廷的卷宗无误,而橙露几经查访也确实如此,但是按照常理,那严正怎么可能就这么一次中饱私囊而毁了自己一世的清明呢,公子,这不合常理啊。”
一旁听着的元香也不由点点头,就是隐在暗处听得入神的冷初也不由心里暗想,反倒是凤宁曦听着沛瑶这话,不答反而对着沛瑶道:“你把关于严正找的那家包工队工头的记录在卷宗里找出来。”
沛瑶听到凤宁曦的话,也想到凤宁曦的意思,一边找卷宗一边对着凤宁曦就说了出来:“公子可是怀疑那严工头可是奸诈之人?奴婢看了,没发现有何异处,那严工头所带的包工队信誉良好,出事之前家里也没有任何的事情出现,更是没有和什么达官贵人有过密谈啊。”
凤宁曦接过沛瑶找到的卷宗看了起来,不过十页纸,倒是凤宁曦看完了半盏茶的时间后,指着一处对着沛瑶道:“让橙露再去查查这杭城里头严工头经常去的哪家民居。”
沛瑶见着那纸上写着的“严工头每月定会在杭城小住五日,解决一些生意上的事务”一行字,不由有些疑惑,不过她没有问出来,倒是冷初瞧着了,不自禁地问了出来:“这在杭城小住五日处理事务很正常啊,作为一个商人,在杭州的州城这般不是很正常么。”
凤宁曦对冷初这种突发状况早已经习惯,不过是点点头,有些低哑的声音似是自说自话,又似是回答冷初的问话,“一个人在两年前突然开始在杭城每月小住五日,说是为了生意倒也能说得过去,但是他严家的生意却是在五年前便开始进入这杭城,并且这杭城以往也不过是有管事的一直管理,怎么三年后却是要让严工头出面管理了呢,我也只是有些疑惑,既然有疑惑就应该去查一查。”
沛瑶听着凤宁曦话,连忙退出房门自去忙,元香深知自家公主的性情,想必又是熬夜看卷宗,便泡上一杯金针雪顶来给凤宁曦提神助力,顺便准备一碟腌制的青梅放在一旁。
第二日,凤宁曦吃过午饭,沛瑶便收到了消息,来的人不是谁,正是橙露。凤宁曦在屋里喝着饭后的一杯碧螺,便见着穿着一身绯色水纹紧袖斜襟锦袍过来,乌亮的长发只是简简单单地束起来,用橙色的发带绑紧,粉黛不施,双耳也只是带着一对橙色的水晶石,腰间也只是束着一条锦带,别无其他。
橙露一进来率先抱拳行礼,清爽的声音透出该女子的爽朗之气,以冷初的眼光来看,与流夜楼的巽宫宫主比,武功确实差了一截,但是这气质倒是不差。
“公子来杭城多日,属下本是该亲自过来拜见,今日到来正是请罪。”橙露说罢竟是单膝跪下,铿锵有力。
沛瑶站在凤宁曦身后见着这橙露一来竟是这么一出,瞧着可不是负荆请罪之意,不由想着是不是自己哪里疏忽了。
凤宁曦也不说话,只是啜着茶,元香本就对这些不着道,所以也只是干看着不说话,冷初自是在角落里看着大戏。
足足一盏茶喝完,凤宁曦放下茶盏,元香紧着上前添上热水,橙露犹自低着头不说话,背脊挺得直直的,凤宁曦见此,食指轻敲桌面,良久才道:“橙露,本宫让你坐这个位置,你可知道其重要性之大小?”
橙露见着凤宁曦终于开口说话,心里不由有些松下,却是一听这话里的意思,不由提到嗓子眼,低沉的声音回着凤宁曦的话:“属下自跟着公主,自是明白自己所在这个位置的重要性,这一次确实是属下思虑不周,求公主降罪。”
凤宁曦听着橙露这话,不由轻声笑了一声,望着橙露后头的一幅字画道:“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就行了,下不为例,你知道我的性子的,下回我可不会让你就这么进我的屋里了。”
橙露知道凤宁曦换了称谓,自己得到原谅,便严肃答是,心里却是松了下来,得到凤宁曦的应可,自己起身站在一旁。
凤宁曦让沛瑶给橙露搬来椅子坐下,橙露眼神示意感谢,却听到凤宁曦低哑的声音传来:“我让你查的事情可有什么眉目?”
橙露听着凤宁曦的话,立时中规中矩起来,严肃答话:“回公主,昨夜属下得到沛瑶的话,便亲自去查,果然今日查到了线索,原来这严工头在杭城小住五日的居所在城南回子巷尽头,与其所管理的商铺离的倒是不远,隔着一条街,不过属下探访的邻居,对这居所的印象竟是了了术语,说是这家人极少出门,只有一对老夫妇在,每月都是严当家的过来才会有些人气。”
凤宁曦听着嘴角一直微微挑起,似是听到感兴趣的话,沛瑶听着橙露的话觉得并无疑点,不由有些搔头。
凤宁曦见着沛瑶如此,笑着轻摇了摇头,对着橙露问:“橙露,你可知道那地方?带我们去见识一番吧、”
橙露点头,沛瑶自是带着疑惑跟着去,就是冷初也一道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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