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这边细细看过卷宗,和凤宁曦那边誊抄的朝廷的卷宗无误,只不过这里写着的**当日负责赈银的入库,及至开库取银时发现不翼而飞了十万两,而在**府上却是搜出了一叠四海钱庄的银票,一数果真有十万两的数额,**矢口否认是出自那赈银中,却又说不出真正的来源,最后还是**的夫人和一名小厮作证,这十万两确实是**从府库中盗出来作为江梅娘嫁入赵家的嫁妆,这样杜如尚才定的案子。
秋阳看到这里,深深地望着一点陷入沉思,右手不自禁地端起放在边上的茶盏,啜了一口,茶已经凉透了,冷意和苦涩一下子冲上舌尖,让秋阳打了好一个激灵。
唤着一边瞌睡的刘书吏,秋阳让其拿出那日江夫人和那一名小厮的笔录,越看下去越是发现疑点,对比朝廷的卷宗,恰好对这两人的笔录都是一笔带过,因为是人证物证确凿刑部便没有多加查验,当时喻穆提出疑点,但是当时的刑部尚书吴志亲笔签发确认的,便只有如此,看来这江南的水深啊。
这边沛瑶整理好物事回来,却是带回一名年轻的女子,这女子穿着简洁干净的棉布衣,头发也不过是用布巾挽着,低首敛眉,从一进屋给凤宁曦行过礼便退在一旁静静地站着,也不说话。
凤宁曦瞥了一眼,仍旧示意橙露继续汇报。
橙露也不过是带着深意望着那名女子一眼,便继续对着凤宁曦道:“却说属下刚打探到那陈氏如今在陈家一处偏远的院子里过活,陈家大家长本是要灭口的,奈何陈氏的亲母,也就是陈家大家长的三房姨太太出来求情,说是改名换姓的让女儿带着孩子在偏僻之地生活,对外宣称病死了,于是这陈家大家长便也发了善心,将陈氏与其子送到博罗县里去。”
凤宁曦听着橙露这话,不用她吩咐橙露自是派人去守着的了,如今这陈氏可是这江南案的一个人证,再有力的证据出来前,她还是重要的,暂且暗中守护。
随后凤宁曦的一句不咸不淡的问话倒是把一直似木头般站着的女子震惊地忘了礼数抬起头来。
凤宁曦放下手中的茶盏,黑沉的水眸望着这布衣女子,经过茶水的洗礼,声音不似前日低哑,反而有些清爽,只不过只这一个动作,茶盏与木桌的磕碰之声却是让那女子意识到自己僭越了,连忙低下头,额间沁出细密的汗珠。
沛瑶见此,连忙上前道:“公子,这便是那江同知之女江梅娘,今儿奴婢回去客栈规整物事时,卢大人亲自交代奴婢将此女交给公子,说是秋大人好生让公子照顾好江姑娘。”
凤宁曦点点头,而那江梅娘听着沛瑶的话,虽不清楚面前此人的身份,但是连着刑部刑狱公事秋大人都无法做到保护自己的事情,这位公子却能做到,不由双膝一跪,虽是镇定,但是那微颤的声线倒是出卖了。
“民女江梅娘见过公子,民女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求着公子和秋大人能查明真相,还我父亲清白,莫让他的一世清明被奸人所毁,民女做牛做马都是愿意的。”说罢深深磕了三次头,泪珠如线般滑落入伏地的衣袖上,染深了洗的发白的青布,可是呜咽声却是几乎不闻。
凤宁曦见着这江梅娘倒是有些意思,示意沛瑶扶起来,自己倒是望着这江梅娘问起来:“你说你父亲有冤,有何凭证?”
江梅娘听着这一句话,虽是平常语句,但是对面这人散发的气质却是让人不由自主的严肃和恭敬,她再无知也知道这是久在上位养成的气势,这气势比那秋大人还要让人害怕,思及自己父亲含冤而亡,又听闻凤宁曦这话,来之前的希望顿时化为绝望,只能摇头咬着下唇道:“民女没有,只不过是家父冲撞了贵人,欲加之罪罢了。”
沛瑶听着这话里有嘲讽之意,不由微微皱起眉深望了江梅娘一眼,凤宁曦听着这话倒是笑了一声,“恩,若是别人这激将法倒是有些作用,特别是秋阳那样的正气官员,本公子对这样的手法见得多了,你这小计还不至于本公子去为**翻案。”
江梅娘听着凤宁曦这话,有些惊讶地抬眼望过去,刚刚虽是一眼见过,但是那时在震惊之中,此时一见,却是见着凤宁曦穿着一身石青弹墨藤纹云锦锦袍,脚上蹬着一双乌靴,虽是随意地斜靠在坑上,却是比那等正襟危坐的人散发的气势还要严厉,不由背后有些冷汗冒出,暗自后悔自己有些激进了。
橙露坐在凤宁曦的下首,见着这江梅娘虽是有些胆色,但是此时也如那小猫儿一般唯唯诺诺的,不由轻笑出来,这一笑也是让江梅娘注意到。
依旧是紧身服,不过确实深啡色,长发依旧束起,双耳挂着的橙色水晶石与这身打扮有些不合,但是细细望过去,也知道此人是女子,还是功夫不错的女子,声音里带着爽朗之气,想必也是好爽女子。
江梅娘还在细细观察着,倒是橙露出了声,“公子,你这样可不是为难人家一个弱女子了么,这**的罪状可都是写的清清楚楚的,不过是江梅娘一介闺阁小姐,哪里懂得这些个东西。”
沛瑶命人搬来椅子让江梅娘坐下,自己递过一盏热茶,让江梅娘定惊,转过身坐在江梅娘身边时,恰好听到橙露这句话,不由瞪过去一眼,橙露接收到也不过是笑笑过去。
凤宁曦嘴角勾起,余光瞥过橙露,“弱女子?哼,橙露,你如今的眼力和判断是越来越不行了。”
橙露听着凤宁曦这话,不由望过去,意思便是这江梅娘都要被人卖去青楼了怎么不是弱女子了?都被人欺负到家去了。
江梅娘听到凤宁曦这话,思及那人交代自己的话,不由站起双膝跪下望着凤宁曦认真的道出实情:“看来什么都瞒不过公子,的确在家父遭罪时,民女确实应该被卖去青楼的,却是被人救下,前些日子那人安排这一出,实际就是要惹得秋大人注意,然后由秋大人之手将民女送到公子面前,希望公子看在民女努力为父伸冤的情分上能够出手相救。”
江梅娘这话一说开,便是一直安坐的沛瑶也不由惊讶起来,她还真小看了这江梅娘的胆色,而一直抱剑站在窗边的冷初也不由望过去凤宁曦那边,瞧着凤宁曦只是把玩着手里的暖玉,嘴角噙着笑,这笑里含着的可是意味不明的含义啊。
凤宁曦见着自己的人竟是现出这般惊讶的神情,不由轻咳一声,实在丢脸,还是在**里爬摸滚打出来,这么一点就被惊讶住了,起身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摆,对着依旧跪着的江梅娘道:“没想到本宫此时来江南倒是能有机会和无知老人会上一会,还有请江姑娘带路。”说罢右手虚扶,自己倒是径自往前走去。
跪着的江梅娘由着沛瑶扶起来,虽是事先预料到凤宁曦会猜到自己背后的靠山,但是真正听到了还是有些怔愣住。
这边橙露和沛瑶听到凤宁曦说出无知老人的名号时,眼里闪过精光,不是说着无知老人二十年前隐居在西湖边上就不再过问世事,怎么这次竟然和这江南案扯上关系,还救下了江梅娘,两人对望一眼,不由加紧步伐跟紧上前。
一众人坐着两辆马车前往西湖,在西湖西侧,灵隐峰下,马车不能上山,便下了车开始步行登山。
灵隐峰因着在西湖边上,又是如一笔般矗立,一百年前有一位得道高僧路经此地,见此峰暗含八方福气,便在此峰一侧上建立寺庙,名曰灵隐寺,从此这灵隐寺香火不断,其名直传百年,是天朝四大名寺之一,除了灵隐寺众僧理出来的一条石板路,其他的均为山林小道,这灵隐峰又是连绵起伏延伸几十里,一行人由山脚下开始登山,前面还好走,后面的却是越来越不见道路。
江梅娘从一开始就跟在凤宁曦身后,橙露和徐盛要走在前头被凤宁曦阻止住,不为什么,就为了这无知老人在他隐居的地方方圆十里地开始摆下八卦阵,他两什么都不知道的乱闯会惊扰住了阵法,到时还会连累众人,于是凤宁曦对着江梅娘一个“请”,江梅娘便自动地带着一行人开始登山。
众人走过一段小路,眼见前面都是茂盛的树木,想着必是走错时,没想到江梅娘一个拐弯,却是又现出一条小路,元香见着这山林高处竟是有许多难得一见的草药,不由想着停下来折摘,却是江梅娘温柔地声线响了起来,“这位姑娘还是莫要如此,这一树一草的存在是有一定的道理的,破坏了便是打破了这世间的平衡之术,若是姑娘喜爱这药草,梅娘在屋前也侍弄了一些,到时送与姑娘。”
元香听着江梅娘此话,想着道理也是如此,而且万一自己因为采摘药草而误了公主的事情确实难以赎罪,便乖乖地跟在沛瑶身边,徐盛在后面压阵,橙露跟在凤宁曦的身后,听着江梅娘这话不由稍侧过头与沛瑶对望一眼,两人从彼此的眼中了解对方的意思,便继续跟着前行。
Ps:本来是想着也学罗大家来一出“隆中对”那般来个世外高人,不过后来一想,有着凤宁曦这光环在就不要作践别人了,还是高人继续隐居吧,阿聆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