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乍起,渐生凉意。娟子和盼儿两人身上各捆着一垛柴草并排走在回家的小路上,盼儿边走边唱着歌。娟子跟在后面轻声地和着。
“盼儿!”远处有人叫道。盼儿和娟子循着声音望去,原来是致远。
“是致远哥哥!”盼儿高兴地叫着。
致远跑过来叫了声:“娟姨”。
娟子关切地问道:“先生怎么样了?病好了吗?”
“嗯,已经好多了,爹说多亏娟姨送的药材呢!盼儿累不累?来,给我背着!”致远伸去去接盼儿身后的柴草,盼儿连忙摆手道:“不累,不累,你帮我娘背点儿,我娘背得太多了!”
“行!”致远立刻去卸娟子身上的柴草,娟子笑道:“没事的,不重。一段日子不见,致远越来越像小大人了!”
致远憨笑着道:“嘿嘿,我是男人嘛。娟姨就别跟我客气了,快给我吧!”
娟子拗不过致远的热情相助,分了一半柴草给致远背着,三个人有说有笑的向家里走去!
进了柴房,致远帮盼儿把柴草摞好,两人就坐在柴堆上休息。致远歪过头来看盼儿,发现盼儿耳朵上一对闪亮摇曳的耳环,新奇的说道:“呀!盼儿戴耳环了,可真漂亮!哪里买的?”
盼儿微笑着回答道:“是娘的,昨天才送给我戴了。对了,我这儿还有个更好看的!”说着,盼儿把手伸进衣领里摸出了那块玉锁。
致远探过身子去看,那是一条金链子,链子下方坠着一块碧绿的玉锁,做工很精致。
盼儿说道:“这是我爹和我娘成亲那天,我爹送给我娘的,娘说上面有他们俩的名字呢!”
“是吗?让我看看。”致远仔细端详着,说道:“嗯,这面有个春字,这一面是个娟字,我认得,这东西做得真好!”
致远把玉锁交还给盼儿,盼儿小心翼翼地把玉锁重新放进领口收好。致远问盼儿道:“你爹是怎么去世的?”
盼儿听致远问起爹,心里有些难过,低声说道:“我听娘说,娘生我的那天流了好多血,差点死掉。我爹是为了救娘的命,夜里上山采药,从山上摔下去了。”
致远沉默了一会说道:“你别难过,你看我也没有娘了。你现在至少还有个新爹呢!”
盼儿抬起头看了看致远说道:“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爹,他老是喝酒,还欺侮我娘!”
致远立刻跳下柴草挺起胸说道:“别怕他,下次他再欺侮你娘,你就告诉我,我一定帮你们揍扁他!我可是男子汉!”致远说着作了个横勾拳的动作。盼儿看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晚上,高友祥在桌前教致远写字,致远写着写着突然停了下来,若有所思的抬起头问高友祥道:“爹,盼儿一出生她的亲爹就死了,盼儿真可怜,不如你给她当爹吧?”
“尽胡说!”高友祥拿手中的书对着致远后脑勺就是一下。
“人各有命,盼儿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吉人自会有天向的。再说,人家不是已经有了爹了嘛!你瞎操什么心,好好写字!”高友祥一本正经地说道。
致远摸着脑袋,皱着眉头说:“可那个陈栓叔待她们一点儿也不好啊!盼儿告诉我了,陈栓还欺侮她娘呢!”
高友祥沉思片刻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若真为盼儿好,就多帮帮她们家忙,别给别人家添麻烦就行。对了,上次的事还没有谢过人家,我在镇上买了包花茶,你明天帮我送过去吧。”高友祥说罢,脑子里出现了娟子当天登门时的音容笑貌,想到这么漂亮温婉、知书达理的女子竟嫁给像陈栓这样粗鄙丑陋的男人,高友祥不禁微微地摇头惋惜。
秋天的午后,四处弥散着桂花的香气,让人神清气爽。致远在去盼儿家的路上折下一枝桂花,一路小跑地送去给盼儿。
推开盼儿家的竹篱笆院门,看见娟子和盼儿正在喂鸡。致远悄悄走过去,从盼儿身后把桂花凑到盼儿鼻子下面问道:“快闻闻,香不香?”
盼儿眼前一亮,对着桂花深深嗅了一下说道:“好香啊!”
“致远来啦!”娟子笑着招呼致远。
“哎,娟姨。”致辞远走上前把手里的一包茶叶递给娟子说道:“这是爹让我送来给您的,是镇上买的花茶。”
“先生太客气了。”娟子接过茶包,隔着牛皮纸的包装对着茶包也用力的闻了闻,笑着道:“嗯!比桂花还香呢!回去帮我谢谢你爹。”
致远接过娟子手中的鸡食盆,对娟子说:“娟姨你歇会儿,我帮你帮你喂!”一旁的盼儿看着致远,眯眯地笑着。
娟子转身进屋想去做针线活,却听到院子外有人叫道:“陈家媳妇,不好了,你家陈栓干活的时候从屋顶上摔下来了,好像伤得不轻,你快去看看吧!”
娟子心里一惊,看到院门外说话的是平日与陈栓一同干活的李木匠,娟子赶紧出门去看个究竟。盼儿追上来拉着娟子衣角说道:“娘,我和你一起去!”
娟子捧着盼儿的脸说道:“盼儿听话,娘很快回来,你和致远在家待着,别出门。”说完娟子随李木匠急步向村口赶去。致远和盼儿愣在那里,目送着娟子的背影离开。
晚上,陈栓一路呻吟着,被工友们抬回了家。娟子招呼大家把陈栓小心放在了床上。
送走了帮忙的人,娟子赶紧去柴房准备晚饭。
盼儿和致远躲在陈栓房外,悄悄在门缝里偷看里面的情形。只见陈栓紧闭着双眼,嘴里不停地哼哼着:“哎哟,我的娘哟,疼死我喽!……老天爷你可真是没眼哦……我已经够倒霉喽……啊呀……疼……我要死喽……”,再看陈栓的脸也破了皮,右胳膊、右腿都被纱布裹了了严严实实,活像衙门里用来击鼓鸣冤的锤子!两个孩子看到陈栓这付狼狈像,偷偷地掩嘴窃笑。
娟子走过来送水给陈栓,看见两个孩子蹲在房间外面偷看,忙用手作了个嘘的动作,招呼两人过去。
在柴房里,两个孩子大口地吃着饼,盼儿问娟子:“娘,陈栓叔会不会死掉啊?”
“不会,只是郎中说他的腿伤了筋骨,以后可能走路会不太方便了。”娟子说着有些同情陈栓,轻轻叹了口气。
看着锅里的鸡蛋饼滋滋地冒着油,娟子侧过脸轻声问盼儿道:“盼儿,你——希望陈栓叔死吗?”
“现在不希望了,我怕又要再搬家,我想一直能见到致远哥哥!”盼儿大口吃着鸡蛋饼,头也不抬地说道。
致远抬起头笑着道:“再搬家就搬我家去住,让我爹也给你当爹,呵呵!”
娟子怔怔地看着窗外说道:“总有一天咱会再搬一次家,咱不去镇上,而是要去省城!再也不要过寄人篱下的生活,咱们要自由自在地飞!”
盼儿听不懂娘的话,和致远面面相觑。盼儿心中想,难道去了省城我和娘就会变成了鸟吗?
一连几个月,陈栓都借着有伤赖在床上,吃喝拉撒全要娟子伺候。娟子白天忙着做家务、照顾陈栓。到了晚上就在灯下忙碌,赶做布鞋。整个人日渐消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