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妍的生命在盼儿、上官月和夏婵轮番帮助下得以延续,夏婵和上官月都感到此次李妈妈对囚室疏于看管定有蹊跷,但又都找不出什么缘由。既然李妈妈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大家也就依然故我地对宝妍援助下去,希望总有云开日出的一天,宝妍能重新回到大家身边,不再受此煎熬。
一天下午,宝妍侧卧在干草上昏昏欲睡,突然囚室的门被打开,那久违的强烈阳光照得她睁不开眼睛。
半晌,宝妍才看清是李妈妈和云婶走了进来,赶紧起身跪在干草上,低下了头说道:“宝妍见过李妈妈。”
李妈妈问道:“嗯。你在这儿也有好些天了,不知道你想明白了没有?”
宝妍抬起头看着李妈妈,欲言又止。
李妈妈转身在云婶手上端着的托盘里拿过一封信递给宝妍说道:“我知道你心还是不死!妈妈认识你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你了解得很。别说妈妈不疼你,我为了你的事这几天也吃不下睡不着。还特地差了人去了江南孙家帮你打听过了。喏,这是孙公子给你写的亲笔信,你自己看看吧!”
宝妍听说有了孙公子的书信,既惊又喜,忐忑地从李妈妈手里接过信,颤抖着打开。
只见书信上赫然写着:“宝妍:海俊本一心想与小姐长相厮守,怎奈你我身份悬殊,家父极力反对,并以死相要。无奈之下,只能与小姐绝交。海俊无颜面见小姐,特书此信,还望小姐就此将海俊忘记!海俊敬上”
宝妍将书信反复看了两遍,只觉得五雷轰顶、心如刀绞!宝妍捧着书信摊倒在地上,泪如雨下。
李妈妈见此情景,叹着气劝解道:“唉,我说宝妍呐,这样的结果你早就该想到了,要不是我派人找到他问出真相,你一直还被蒙在鼓里,傻乎乎地等他回来呢!”
宝妍不住地摇着头,心痛到了极点。
李妈妈又接着说道:“我看你也别伤心了,这男人啊,没一个是好东西!特别是干我们这行的,更得想得开。口是心非的男人多了,他骗了我们感情,我们就掏光他的腰包!以牙还牙,各不相欠!”李妈妈说着,又回过头在托盘上端起一只瓷碗,蹲下递到宝妍手上道:“来,别难过了,这些天你受苦啦,瞧你人都瘦了一圈了,妈妈看着心疼啊!我让厨房做了燕窝莲子羹,给你补补气,快趁热喝了,回房休息吧,余波大人来等了你好几晚啦!”
李妈妈目不转睛盯着宝妍的一举一动,见宝妍慢慢打开了瓷碗盖,李妈妈心里踏实了很多,觉得这事应该成了一半了,只要她喝过这碗羹,基本就算回心转意了,又可以重新为自己赚钱了。
李妈妈正打着如意算盘,宝妍停止了哭泣,对着碗里的羹发着呆,看到碗里倒映出自己憔悴失神地面容,宝妍突然“啪”地一声将瓷碗摔碎在地上,李妈妈和云婶都被吓了一大跳。
宝妍在地上捡起一块瓷碗的碎片,一闭双眼,对着自己的脸上重重地划了下去。
“宝妍,宝妍你干什么……别,别……不要啊……云婶快拦住她!”李妈妈大叫着想去阻拦宝妍,可一切都来不及了,宝妍的脸上被划出一道深深的血口子,鲜血顿时顺着宝妍的脸庞流淌下来。
李妈妈和云婶吓得呆若木鸡,站在那儿浑身发毛。此时,宝妍却冷静地跪在地上,向李妈妈叩了一个响头,缓缓说道:“李妈妈,孙公子不回来了……宝妍的心也死了,我不想再接客,只求您看在这三年的情分上,留我在美人关,作个粗使下人也好……我没有地方可以去,求妈妈别赶我走,以后宝妍一定努力为妈妈做事!”
李妈妈明白了宝妍划伤脸颊的目的,心中大为不快,但事到如今,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李妈妈咬着牙说道:“你还真够狠的!好,路是你自己走的,没有人逼你,放着好日子不过,一心要做下人是不是?行!今天就住到核桃那儿去!云婶你听着,以后脏活累活全交给她干,我这里可不养活闲人!”
“是!”云婶响亮地答应着,尾随李妈妈从囚室里离开,去了前院。
走到井台边,恰好迎面碰到夏婵。夏婵手里正拿着一包吃的,看到李妈妈二人,夏婵自知无路可躲,也无法自圆其说,只好低下头,侧立在道路一旁等李妈妈发落。
“哼!”李妈妈看着夏婵,咬着牙,一甩袖子走了,云婶屁颠颠地跟在后面一路小跑。
夏婵觉着有些奇怪,继续向囚室走去。拐进内巷,夏婵看到囚室的门大开着,以为宝妍已经遭了不测,大惊失色地向囚室里奔去。
进了囚室,夏婵见到宝妍神情恍惚地瘫坐在地上,立刻跑过去扶起宝妍的肩问道:“宝妍,宝妍,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啊……你的脸!你的脸怎么了?是不是李妈妈她们干的?她们也太狠毒了!宝妍,你说话呀?”夏婵摇着宝妍的肩,伤心地流下泪来。
“不关李妈妈的事,是我自己划的。孙公子……他再也不回来了,他……不要我了……”宝妍绝望地说着,一面把手里的书信递给夏婵看。
夏婵仔细阅读完书信,心疼地用丝帕捂在宝妍的伤口上说道:“这信是哪里来的?万一是李妈妈骗你的呢?你怎么这么傻!”
“这是李妈妈差人去孙家捎回来的,她不会骗我的,这就是孙公子的字迹,我认得。”宝妍回答道。
“那你也不能做这样的傻事啊!这好好的一张脸划成了这样,以后可怎么办呢?你不能再接客,李妈妈会赶你出去的!”夏婵担心地说道。
宝妍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淡淡地说道:“我已经和李妈妈说好了,以后我留在这里当佣人,和盼儿她们住在一起。夏婵姐,我再也不用接客了,你说多好啊!”
夏婵搂住宝妍,伤心地恸哭起来。窗外的天空这时也下起了雨,沙沙的雨声落在屋顶上,又从破漏的屋顶上落到两个姑娘的脸上,身上,一时分不清是天的泪,还是心的泪。
李妈妈回到房里,想到宝妍自毁容颜抵抗接客;云婶办事不力以及夏婵的大胆背叛,一时间气得是火冒三丈。李妈妈一拍桌子,对着低头不语的云婶大发脾气:“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还说能早日让她回心转意,结果呢!偷鸡不成蚀把米!”
云婶见李妈妈发了火,低声嗫嚅道:“我也没想到这宝妍的脾气这么拧!还非孙公子不嫁了……”云婶嘀咕着,被李妈妈用眼睛一瞪,吓得不敢再继续。
李妈妈对云婶说道:“再自以为是,万无一失也已经是失了!那高价请人模仿字迹写书信的钱就从你这月的月钱里扣!”
“是!要是没什么事,我就下去了。”云婶心有不甘地回了话,从李妈妈房里退了出去。
阿昙哼着小曲从屋里出来,路过宝妍房门口时,见着夏婵在和上官月正在收拾宝妍的东西,忙躲到门边窃听两人的谈话。
“这宝妍可真傻,就为了这么个男人,把自己全给毁了!”上官月已经得知宝妍的事,愤愤不平地说着。
“谁说不是呢,这孙公子看着一脸正人君子相,没想到也是口是心非的白眼儿狼。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没有可以相信的男人。”夏婵心灰意冷的说着,把宝妍的被褥卷起来,用绳子扎好。
夏婵和上官月收拾好东西,正欲出门,突然见到阿昙走进了屋子。阿昙打量着两人手上的东西,指着捆扎好的被褥猜疑地问夏婵道:“宝妍她……是不是……死啦?”
“我看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算你死了宝妍也死不了,让开!”上官月抢上前去,对阿昙吼道!
“哎——你今早吃了火药了呀?我也就是好心问问,骂什么人呐!好端端收拾她的东西干什么呀?这屋她要是不住了,我就和李妈妈说调给我住,这屋阳光多好呀!”阿昙在屋里四下打量着,最后走到窗前推开了窗子。
“你住吧,小心哪天晚上被鬼给掐死!”上官月吓唬阿昙道。
“啊?她真死啦!”阿昙吓得一屁股跌坐在窗边的空床板上,两眼瞪得有鸡蛋大。
“好了好了,别和她胡说八道了,我们走吧!”夏婵对上官月说道,上官月应了声,回头向阿昙作了个鬼脸,便随夏婵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