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顺龙背着竹篓在山上边走边寻找着，走到一处茂密的草丛边，他蹲下身子，用双手将草拨开，仔细辨认着各种植物。最后，他小心地将一株草连根挖出，扯下一片叶子放进嘴里嚼了嚼。林顺龙点了点头，拿出随身带着的小本子，将草药的样貌、味道记载下来，然后将草药放进了竹篓。
林顺头又来到一处崖头上，伸手去草丛里探拨……这时，一条正在草丛里睡觉的蛇被林顺龙惊醒，它不满地从草丛里一跃而出，狠狠地在林顺龙胳膊上咬了下去！
“啊！”林顺龙惊呼一声，迅速伸手死死掐住蛇的七寸，当辨别出蛇为毒蛇后，用力掷向远方，蛇掉在草丛里，翻了个身就不见了踪影。
林顺林看到左手手腕上已经出现两个小小的血洞，林顺龙把嘴凑上去用力将毒血吸出来，吐在地上。接着，他又将衣服的下角用力扯下一条，勒在伤口上端的手臂上，匆忙下了山。
莫言正在院子里收衣服，见到林顺龙回来，高兴地说道：“爹！回来啦，今天挺早呀！”林顺龙点了点头，急急忙忙进了屋。
莫言见林顺龙神色有些慌张，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跟进了屋里。林顺龙在药箱里找出一颗药丸放里嘴里，又找出一些草药用嘴嚼碎后抹在伤口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爹！手腕上怎么了？都肿起来了，还有血，在哪里受了伤吗？”莫言焦急地问道。
林顺龙坐在凳子上，闭上眼、舒了口气，微笑着回答道：“没事了，刚才在山上被蛇咬了，看样子是条毒蛇，好在家里还有几颗祛蛇毒的药丸，现在没事了，别担心！”
莫言蹲下身子，皱着眉头，十分心疼地问道：“又是上山帮我找治眼睛的药吗？爹，别费那劲了，没有用的。我天生就是这样，治不好的。”
“傻丫头，再难医的病也会有方子治的，只要能对症下药！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么漂亮的闺女只能闷在家里，不能和其他姑娘一样欣赏到美丽的灯会呢？”林顺龙一脸的执着。
“可我不能让您去冒险，能和爹平平安安地生活在一起，远比欣赏夜景更让我开心。山上有蛇、有野兽、谁知道下次会碰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就算没有动物的危险，万一像我上次一样摔下山怎么办？我不要治眼睛了，也不要看灯会……”莫言伏在林顺龙的膝盖上哭了起来，莫言的心，再也经不起失去亲人的伤痛了。
林顺龙抚摸着莫言的头发，慈爱地说道：“别担心，就算不为了治眼睛，爹也要上山采药的。以后爹一定会小心。再说了，爹不能陪你一辈子，总有一天你还是要嫁人的，爹不能让别人看到你的眼睛就怕、就躲，更不能再让你受委屈。只要看到你幸福，我做再多的事也愿意！”
“爹……”莫言再也说不出什么，只有用眼泪来表达自己感恩的心情。
晚饭后，林顺龙把竹篓拿到桌边，把里面的草药倒在桌上，一一分类，又拿出记录本和医书仔细对照。莫言看到了，也来到桌边坐下，看着那些草药。
“爹，这些草药好多都没有见过，是什么？”莫言问道。
林顺龙笑着解释道：“这些都是医治眼疾的草药，有决明子、丹参、女贞子、旱莲花、山药、南沙参、连翘心、覆盆子、茯芩、麦门冬和刺蒺藜。有的是在山上采的，有的是在城里药铺里买来的，还差淡竹叶、车前子、茺蔚子这三味药不是这个季节的，山上找不到，家里也没有，城里药铺也缺货，我想再等等看。”
“哇，这么多呀！把这些吃下去，真的就可以治好我的眼睛吗？”莫言拿起一颗草药仔细地看着，心中十分憧憬。
“现在还不知道，书里对你眼睛的症状没有描述，我也只能慢慢地配制了，各种草药的药性不同，合成药丸后也会有相生、相克之说。这事急不来，我查了很多书，看到书上有说一种叫作龙涎草的草药，能医多种眼睛恶疾，只可惜这种草药我从来没见过，就连城里大药铺里的先生也只是听说，未曾有人亲眼目睹，如果能找到这龙涎草就好了。”林顺龙说着，眼里充满了渴望与希冀。
“爹，那下次您再去采药就带上我，我陪着您您就不孤单了，我也不用那么担心了！”莫言提议道。
“不用，不用！你呀，和我一起去，反而麻烦。我要顾着采药，还要照顾你，我不是更累？呵呵，再说爹就爱吃我莫言做的饭菜，咱们俩都上山了，回来可不就得喝西北风了？院子里的药也需要人照看不是？万一淋了雨可就白忙活了！”莫言听林顺龙这么一说，只好点了点头。
三天后，林顺龙又上山去采药。来到山顶，他照例四处打探、找寻着，可找了几个时辰，都没有什么收获。除了从前找到过的几种草药外，没有任何新的发现。林顺龙感到有些累了，就顺势在草地上坐下，拿起腰间的水壶，喝起了水。谁知，就在林顺林一仰起头的时候，他看到不远处的石壁上，有一颗草，叶片翠绿，如孩童的手掌，茎干呈黑色，叶片间长着鲜红色的小草果，形同樱桃。
“龙涎草！”林顺龙认出这草和书中所绘的龙涎草形态一模一样，他又兴奋、又激动地向石壁走去。
来到石壁下方，林顺龙再一次确认这就是医书上描述的龙涎草，为了能以最快的速度得到草药，林顺龙决定不从侧面绕上山，而是就地在石壁上凿洞，沿石壁爬上去采摘。
林顺龙用凿子，奋力在石壁上凿着，他仿佛看到希望在前，浑身都充满了力量！林顺龙凿好几个洞后，用手扯了扯挂在旁边的蔓藤类植物，还算结实。于是，他两手拉着石壁上的蔓藤，两脚踏在一个个坑洞里，慢慢向上攀爬。等差不多能够着龙涎草的时候，林顺龙腾出一只手，握住龙涎草的根部一用力，草被连根拨出！
林顺龙把龙涎草拿到近前，如获至宝般地端详着，手竟然有些发抖，左手抓着的蔓藤经受不住外力，开始慢慢向下滑移。
“不好！”林顺龙知道蔓藤的根快要露出地面了，这样的话自己一定会摔下去。他飞快地将龙涎草塞进怀里，连蹭带滑地从石壁落到地上。林顺龙发现一双手已经磨出了血来，可他拿出龙涎草，看到草药安然无恙，这才安下心，一路急走着下了山。
“莫言，莫言！”林顺龙一回到家，推开院门就呼唤起莫言的名字。
“哎，来了！”莫言闻声，从柴房里跑了出来。
来到堂屋里，莫言见到林顺龙背着竹篓站在那里，一脸兴奋地看着自己。“爹，都回来了，还不把竹篓放下呀？”
林顺龙这才意识到自己过于高兴，连背上背着东西都忘记了。他拉过莫言的手激动地说道：“先不管那个，莫言啊，今天爹得了好宝贝了！你看！”林顺龙说着，从怀里掏出那颗龙涎草给莫言看。
“这是什么？不像是参，有点奇怪！”莫言仔细看着手中的草药，又放到鼻子下嗅了嗅，自言自语道。
林顺龙从屋里走出来，把手里的医书捧给莫言，“看！是龙涎草！真的是它，一模一样！”莫言听闻此言，高兴得拿着草药又蹦又跳。
“这下，你的眼睛有救了！”林顺龙开心地说道。
林顺龙得了龙涎草，信心高涨。白天，他上山继续找龙涎草回来晒干备用。有了上次找龙涎草的经验，林顺龙又在石壁上找到八九颗龙涎草回来。晚上，他夜以继日地为莫言炼化制作药引，他按各种草药的药性不同，配制出八副药引子，每副里面都加了一些龙涎草。
药丸炼制好了，林顺龙手中捏着药丸，心里却矛盾起来。虽说这龙涎草对眼疾有神奇的疗效，但这只是书上有过记载，他暗地里打听过许多的郎中和药铺老板，大家都不曾亲眼见过其样貌和疗效，这龙涎草到底有没有那么神奇？和什么样的药物在一起会相生、相克都不得而知，林顺龙拿着药丸反复揣摩，心里犯起了难。他既不想耽误莫言治眼病的时间，更不想看到莫言误食了有毒的草药出任何意外，林顺龙深深叹了一口气，脑海中激烈地斗争着。
思前想后，林顺龙做了一个决定——以身试药！他要确认这些药丸确实都对人体无害，才敢拿去给莫言服下。但这件事绝不能让莫言知道，他不想让女儿担心，更不愿让她失望！
林顺龙佯装药还未炼制好，每天晚上躲在房里偷偷试药。在服下每一颗药丸后，他都会等待七天的时间。这七天里，他会每天写下服药后身体的各种感觉。直到服下第三种药丸到第四天的时候，有了奇怪的事情发生。
这天下午，莫言正在屋里刺绣，看着手中的绣花丝巾大功告成，莫言十分开心。“爹！快来看看我才绣好的百鸟朝凤图！”
“哎，来喽！”林顺龙笑着从屋里走出来，进了莫言的房间。当林顺龙拿起绣花绷欣赏的时候，突然感到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爹，你说好看吗？绣样是我自己画的，您看哪一只画得更好一些？”莫言问道。
林顺龙此时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但他不想让莫言知道。于是，他故作镇定地说道：“都好，都好。以前不是喜欢绣落叶的吗？现在怎么绣起小鸟了？”
“嗯，以前我总觉得自己是一片随风飘零的树叶，没有根，也不知道方向。现在不同了，我有了家，有爹了！”莫言开心地说道。
林顺龙微笑着点头，感到眼睛又慢慢由模糊变得清楚起来。林顺龙心中暗自庆幸，好在只是暂时的失明。
林顺龙有了这第一次暂时性失明的经历，更加不敢有半点疏忽，先前的那种药丸已经不能再服，他又拿出第四种药丸开始试药。这一次，林顺龙更加谨慎，只留在家中，安静地等待结果。他不能再去城里行医，更不可以去山上采药。
这天晚上，林顺龙在自己屋里看医书，莫言推开门对他说道：“爹，饭好了，快出来吧。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鱼！”
“哎好！这就来了！”林顺龙笑着答应着，跟莫言一同来到堂屋坐下。林顺龙把鼻子凑近鱼盘深深吸了口气，竖起大姆指对莫言说道：“嗯！不错，色、香、味俱全。我闺女的手艺真是没话说。就是不知道哪个后生有这个福气能吃得上这美味喽？呵呵……”
“爹！你又取笑我！这福气呀，就咱爹才能享！”莫言用筷子夹起一块鱼放进林顺龙的碗里问道：“好不好吃？”
林顺龙把鱼放进嘴里，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他仔细地咀嚼着鱼肉，竟然感觉不到一丁点儿味道！
“爹，爹！怎么了？不好吃吗？”莫言看林顺龙半晌不说话，连声问道。
“哦哦……没什么，很好吃，真的！”林顺龙强颜欢笑着，大口向嘴里扒着饭。
莫言见爹这么说，开心地笑着，也夹起一块鱼放进嘴里。“哎呀！”莫言把才吃进嘴里的鱼又吐了出来，看着林顺龙不解的问道：“好咸呐，爹，不觉得吗？对了，今天一定是拿盐当成糖，多放了一遍。真糟糕，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一条鱼，我拿去兑水再煮一下好了。”莫言说着，站起身端着鱼盘就要走。
“哎哎哎，莫言啊，你坐下，我去重热。”林顺龙站起身，拿过盘子向柴房走去。
来到柴房里，林顺龙在鱼身上又拈起一块沾了些鱼卤放进嘴里品着，依然没有味道。他想了想，打开盐巴的盖子，抓起一小块盐巴丢进嘴里……还是没有一点味道，林顺龙感到事情的不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