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强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
过道里的沙发品质都很好，在这里静静地坐一会儿，感觉也不错。要不是给俞嘉送蘑菇汤，自己怕是不会有机会跑到这种地方来的。人跟人是不一样啊。怎么会不一样呢？
刚坐下，手机就响了。是孙雯。
姚强只好接起来。
“姚强，昨晚你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为什么女性的电话都是从“你在哪里”“你跑哪儿去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开始呢？
“我忙，没空接……”
“你得了吧，是不想接吧？”
确实是不想接。但是也不能老老实实地说不想接啊。很麻烦。几个哥们之间打电话就省事多了。就算跟那个讨厌的王燕，打起电话来也不会这么累。
“我怎么敢……”
“你在哪儿呢？”
“我……”
“现在在哪儿？”
“我在……公司啊。”
虽然在医院，但姚强觉得，现在不说在医院里比较好。俞嘉在这里呢，万一孙雯跑过来检查，等于是自找麻烦。虽然，孙雯在上班，跑过来的可能性太小了。
“你那个也叫公司！昨晚我跟人家约好的，你竟然失约。人家很忙的，知道吧？愿意跟你见个面，已经是很大的面子了。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心思才安排好。你竟然不来。”
“呃，那是个什么人啊？”
姚强还不知道孙雯昨晚想介绍他认识的是何方神圣。
“一个公司的人事经理，管招聘的。”
“啊？可，可我没想换工作啊。我不是说过……你怎么乱介绍啊？”
“我乱介绍？！你自己没出息找不到一个像样的工作，还怪我乱介绍？你乱还是我乱？”
“不是那个意思，不是说你乱，没怎么乱，我的意思是说，不用你跟我介绍嘛，我又不想换……”
“你想换要换，不想换也要换。这事情不可能由你自己说了算吧？不然我怎么跟我父母说啊？你好意思让我跟父母说你在端盘子？”
“这个……这样吧，我先做一段时间看看，如果不好，我再换工作，好不好？我现在连试用期都还没通过呢，先过了试用期再说吧。我好歹也得赚点工资再走人啊。”
“不跟你说了，我还得工作。不管你过不过试用期，反正你都得换工作！”
孙雯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姚强猛然发现，俞嘉就站在身边，正要把保温罐递给他。大概因为自己在打电话，俞嘉有点犹豫吧。
“谢谢你！”
“不用客气，俞总！”
姚强忙接过保温罐，有点尴尬。
“你买的蘑菇真好！味道很好。我爸也很喜欢。马师傅的手艺不错。你的食材，功劳也不小。”
听到俞嘉的肯定，姚强很开心，但是又很不安，因为刚才自己在跟孙雯说换工作的事情，不知道俞嘉是否听到了。好歹也得赚点工资再走人……真希望她没听到。
“能用得上就好。”
“姚强，我记得，你说过你的目标是赚钱，对吧？”
“呃……”
姚强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不知道俞嘉是什么意思。看来，俞嘉是听到了自己跟孙雯说的话了。怎么跟俞嘉解释呢？但是万一俞嘉没听到，自己解释起来，岂不是更傻？
“工作总是要赚钱，这没错。但是真正的乐趣，并不在赚钱上。”
“还是要赚钱，才有乐趣吧？”
姚强心想，比如说这里，这么高档的医疗设施，也就俞富坤这样的有钱人才可以随意进来，像自己这样的人，没钱，想都不要想。自己去过的医院，很多地方，病人只能挤着躺在过道里，条件很简陋。
不赚钱，哪来的乐趣？
“姚强，你这次去取货，带回来这么好的食材，应该很有成就感，很开心，对吧？”
“那是。”
“那你很开心是因为赚到钱了吗？”
“还……没，但是我想我们可以大赚一笔。俞总，我刚才还在跟王燕说。既然你们都说这个蘑菇汤那么好，那我们就应该卖贵一些。好东西就应该贵，很合理吧？周五的宴会，我们可以多赚一些钱。价格报高一点。”
“价格的事情，你可以和王燕商量看看。”
回到净界，姚强就找王燕。
“王燕，俞总说了，我们可以把价格报高了。”
“什么意思？”
“周五那个晚宴啊，老外又不缺钱！我不是说过嘛。我们可以大赚一笔。”
“谁说俞总说可以报高了？”
“俞总跟我说的。”
“不可能的。你误解了。俞总不可能那么说。”
“不信你自己问问俞总。”
“你了解俞总还是我了解啊？她很小的时候，我就跟她认识，跟她一起玩了。你才认识她几天？”
“但是……”
“我跟你说吧姚强，你连夜跑这么一趟，我们都很感动。取回来的食材也很好，还发现了新货源，这些都很棒。但是姚强你要知道，你在这个行当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你只知道那么点东西。你还不知道做一件事情有多难。我也想赚钱，我也是穷人。但是我也知道，赚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不是提提价就能赚钱。也不是随便就可以提价。你要知道，俞总根本就不是那种整天想着怎么赚钱的人。她不可能因为你说这东西好就决定提价。她不是那种人。你要告诉我说，她把这些辛辛苦苦弄来的蘑菇送给什么人了，我反倒相信。她真会那样。你要了解俞总啊，再过几年吧。”
“说了半天，是我想赚钱，你们不想？”
“那也不是。我只是说，俞总不会想怎么赚钱，她不是那种人。怎么赚钱，要我们想。我也要赚钱，但是赚钱没你说的那么简单。”
姚强又郁闷了。
本来跑了一趟山里回来，一直到送蘑菇汤到医院，一切都很顺利的感觉。而且看气氛，不管是王燕，还是马师傅，还是俞嘉，对自己态度都不错，以为他们对自己的评价不错，通过试用期已经十拿九稳了。现在看来，还不一定。
好像都是因为孙雯的那个电话。接到那个电话，就开始乱了，都乱了。
在医院的那番话，莫非俞嘉在考察自己？
本来自己认识她的第一天就说过目标是赚钱，她也没反对，还让自己来上班，以为她没觉得赚钱的目标有啥不对。刚听王燕那么一说，自己确实未必了解俞嘉。
很可能俞嘉是想了解自己是否还坚持赚钱目标。如果是，那我的目标就跟她的不一样。这对她决定是否留我，就有负面影响了。
万一俞嘉不留我……那可就惨了。
好像Yumi算是过了试用期了，不会被退回机器人公司了。但是，我却还可能被退回，比机器人还不如。
把我退回哪里去呢？我一退就退到大街上去了……
可我一无所有，任何准备也没有。
姚强想得郁闷，不甘心，跑到净界店门外，掏出了手机，拨了孙雯的号码。
“是我。你说的那个人事经理，还能安排见面吗？”
“你以为人家整天闲着，就等你来接见啊？”
“别生气嘛。昨晚我确实很忙。对不起啊，真的对不起。”
“你真想换工作了？”
“有好工作的话，当然会换了。”
“那好。等我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