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第一个消息,祁国三十万大军日夜兼程往漠城方向而去。第二个消息,”黄子安忽然凶狠一笑,“祁国皇帝将四皇子禁足于府内,原因不明。”
陆缘吃噎到了,接过陆维递过来的茶水咕隆咕隆灌下去,一边抚胸顺气一边想,太子这招借刀杀人用得是炉火纯青。她好歹当了两年一国之主,与引凤国距离最近的几个大陆国家的地理情况多少也知道一些。漠城是祁国边关的军事重地,与南朝比邻,长年有重兵把守。明德十年,祁国皇帝迎娶南朝长公主为皇贵妃,两国建立姻亲关系订立了五十年友好相处互不侵犯的条约。但是随着南朝的逐渐强大,祁国却因内乱不断渐渐走向衰落,斗不过,就指望着南朝信守五十年不侵犯的承诺,一边讨好着一边发奋图强,于是皇贵妃诞下四皇子后立刻被册封皇后,这些年皇帝倚重四皇子多过太子,并隐隐有废黜立贤之意,这些都和忌惮南朝有着丝丝缕缕的关系。
如今却传出祁国有毁约之意,这就好比一直唯唯诺诺俯首做小的**小弟有一天胆肥了嚷嚷着要将将老大一脚踹飞,这让当老大的如何不暴跳如雷,南朝皇帝如何不发怒,愤怒中还带着兴奋喜悦,陆缘猜想南朝早就有毁约出兵之意,国家利益之上哪里容得下亲情人情,前二十年不过是因为不想背上背信弃义的恶名便极力流着口水忍耐着等待着。所以南朝皇帝听到第一个消息根本就不会派人去打探消息的真实性,反而会纵容传言在百姓间传播,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出兵防卫了,防卫懂不!
至于第二个消息,陆缘就有些摸不着头脑,按理说这个时候应该让四皇子在祁国和南朝之间多溜达溜达,太子再制造些流言,给他安个通敌叛国罪一举打倒胆敢和他抢龙椅的人,却为何把他关在府里?而且,太子又怎么那么肯定四皇子一定会被禁足,年前还见他往翟王府岳丈家跑的勤。
陆缘不由得偏头去看陆维,却见他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面无表情但是细看之下会发现他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太子这招果然天衣无缝,但是以两败俱伤换来的皇位怕是坐的不安稳。陆某不想做千古罪人,所以恕难从命。”
黄子安仿佛是料到了陆维会这么说,很是愉悦地大笑两声,陆缘发现这个人不管怎么笑都带着一股子狠毒阴冷。
“我已与引凤国国君达成了协议,我率军从正面进攻,引凤军队从海上着陆偷袭,前后夹击,到时候南朝就只会为人鱼肉。南朝必败无疑。”
引凤国?
陆维和陆缘惊诧地相视一眼,黄子安难得从陆维始终淡漠的脸上看到吃惊的表情很是得意。
陆缘除了吃惊更多的是惶恐不安。恢复记忆之后再次见到玉音之她就知道她并没有真正远离引凤国摆脱女皇的身份,玉音之是侯随玉的心腹,她可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玉音之没有再给她补上一刀是念着昔日两小无猜的情分,或许是他们都以为她失忆,留着她以后还有更大的用处。
手被越握越紧,陆维手掌的力度和温度源源不断传到身上。
“引凤国远在茫茫海岛之上,不理大陆纷争已有百年之久,怎么会突然插足祁国和南朝的纷争?”
黄子安似乎不愿多说含糊道:“我手上有引凤国君迫切需要的东西。”
陆维沉思片刻,“太子殿下既然敢公开明白吧如此机密告诉陆某,自然有十足的把握我会答应。敢问太子的自信从何而来?”
“因为我会让南朝覆灭,南朝皇室会死的很惨。”
陆维皱眉,“南朝皇室的生死与我何干?陆某还有要事,先行告辞了。”说着拉起陆缘便走。
黄子安不见恼怒也不挽留,只是陆维跨过门槛之时,凉凉道:“怎会和你没关系,你难道忘了你娘是如何被人一寸一寸凌迟,你的妹妹,唔,还那么小一点那么可爱是怎样被活活勒死的吧。”
陆缘感觉握住她的那只大手蓦地收紧,她的手被握得发痛,她仿佛听见骨头捏碎的声音,痛得想大声叫喊,其实她应该出声的,这样最起码可以唤回手的主人仿佛深陷梦魇的意识,但是她没有,因为他的手在剧烈颤抖,他的身体也在极度痛苦恐惧地颤抖,是因为他的母亲妹妹吧,那么残忍的话,就连她听了都寒战。
陆缘满心的疼惜又有满腔的愤怒,恶狠狠地盯着上座悠闲品茶的人,他是故意的!
陆缘被逼着当了两年的女皇,虽然权力被架空,但属于上位者的威严气势无形地养成,加上她现代成年人的冷静,得意忘形的黄子安居然被她凌厉的一记瞪眼慌了神打翻手里的盏子。
白瓷落地的清脆声音拉回了陆维的意识,对上一双满含担忧和温暖的明亮大眼,他一把将她紧紧抱进怀里,温暖实在的小小身躯填满空虚的怀抱,陆维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转身面对怪异地看着陆缘的黄子安时又是一副陆维式的冷静淡漠。
“太子想说什么?”
黄子安把探究的视线从陆缘身上收回,摆出一副怜悯的表情,“唉,这也难怪,当年你也还小,自然看不透表象后隐藏的内情。”
明知道他在故意吊人胃口,一向最烦拖拉的陆维这一次并没有甩手就走,反而是坐回了原坐。
“太子殿下有话不放直说。”
“直说可以,只是散播那两条消息的事。。。。。。”
“为太子殿下效劳是陆某的荣幸。”
“好。”黄子安愉快地拍掌,仍你再怎样铜墙铁壁不照样被他打开一道口子?听完接下来的话,只怕他会求着他给他消灭南朝的机会。
陆缘倒是觉得祁国皇帝欲废太子的打算当真是英明至极。黄子安完完全全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哪有身为一国储君的风度和睿智,就坦荡而言,四皇子黄子魏比他强太多。
黄子安并没说什么而是拍拍手,从外面进来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叠纸。那人背着光陆缘没注意看,心思都放在那叠厚厚的纸张上,直到那人走近,才赫然发现是玉音之。他幽深的双眸紧紧盯着她,里面的深情和愧疚让她无法直视,只好盯着他的衣服看。他又瘦了好多,刚恢复记忆那会看见他就比在海岛上时瘦,现在一身黑衣纤腰一束哪里是以前那个强壮威猛一拳头打死一只虎的大将军,如果不是知道他武艺高强她还怕他被一阵风吹走。
陆缘心里有些物是人非的沧桑和难受,眼睛也涨涨地,怕自己真的控制不住情绪,连忙扭头去看窗外纷飞的大雪。
耳边传来陆维的声音,“你怎么会有这些书信?以胡皇后的额精明,如果真是她做得,这些证据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被销毁。”和以往一般冷静的声音,陆缘听出其中努力压抑的愤怒,“还有,我想不出胡皇后和南朝凌帝这样做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