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塞姑骑在马上,握紧龙杖,瞧着这十几个手持刀枪的清兵。这几十个清兵,在赵塞姑看来,并不构成任何威胁。多虫儿头次与清兵打交道,不免紧张,偷偷往赵塞姑身后拨转了一下马头,躲在赵塞姑身后。
清兵中的一小队长,满脸疙瘩,抬头看了看赵塞姑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大爷捉拿细作?”
赵塞姑听他说捉拿奸细,道:“细作?”
满脸疙瘩的清兵小队长鄙夷看了一样赵塞姑,对赵塞姑道:“他奶奶的,萝卜派细作混进城里,害得老子昨夜一夜没睡觉。老太婆,你可曾见到一满脸黑须瘦高的人?”
赵塞姑摇了摇头,心道原来并不是抓她的。转念一想随即明白了其中的奥秘,不禁暗自好笑。原来十二个血滴子杀手并没有将赵塞姑从血滴子之下脱逃之事告知年羹尧。如若让年羹尧知晓,雍正便也知晓。一旦雍正知道十二位血滴子杀手办事不力,定然不会饶恕这十二个血滴子杀手。
赵塞姑无意理会这队清兵,与多虫儿一起骑马出城。
一日一夜。
主仆二人便来到华山脚下的华山镇。
刚进镇子,便听到前边哄闹四起,热闹非凡。赵塞姑心道:“华山镇多是猎户,民风淳朴,恬淡自然,不知为何今日如此热闹?”
赵塞姑下马,回头对多虫儿道:“我曾经多次到此镇,这么多年来,头一次见这个镇子这么热闹,走——过去瞧瞧。”左手牵马,右手掣龙杖,大步流星。
远远地,从围观的人群中传出一妙龄女子声音:“不行、不行,就是不行。爬,爬,再爬一圈!”
一男子声音道:“好,好,我爬,我爬。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四周围观百姓一阵哈哈大笑。
女子笑道:“就你也想揩本姑娘的油?”啪得一声,然后噗通一声。但听男子颤声道:“哎呦妈呀,摔死我了。”原来是男子被女子一脚踢了出来。
赵塞姑心道:“哪里的野丫头,如此霸道。”将马缰绳递给多虫儿,独自推开众人往里看。
里面小姑娘大约十四五年纪,淡黄衣衫,鹅蛋粉脸,柳叶弯眉,双手擎着一对峨眉刺,正笑眯眯地瞧着跌在地上嘴啃泥的男子。
不瞧已令人奇,一瞧反而释然。赵塞姑自语笑道:“除了咱蓝家堡的小姐,谁还如此调皮不堪?”说完赵塞姑便想上前与蓝悠悠相识。
“姑娘,在下也想凑凑热闹。”人群之中有人说道。声音洪亮,众人心中感觉好像秤砣压在心上,于是急忙扭头去搜索说话之人。
只见在人群中缓缓踱出一人,侏儒身材,脸如白纸,身穿一件锦绣华袍。
赵塞姑停住脚步,心道:“此人虽是侏儒身材,内功深厚,只是不似中原人士,不知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奇人,我且慢慢瞧瞧。”
刚才那摔了嘴啃泥的男子,站起身来,冲着侏儒道:“此姑娘是本少爷的,有你什么事?去、去、去,瞧你这猪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完就去推侏儒人。谁道那汉子刚碰侏儒,众人就见那汉子像风筝一般跌了出去。扑通一声,又摔一嘴啃泥,趴在地上不在动弹。众人嚇了一跳,无人敢笑。
蓝悠悠见从人群中踱步出来一侏儒,一出手便将人摔了出去,便知道是一内家高手。先是打量一番,随即发出一阵爽朗笑声,道:“妙哉、妙哉!本姑娘从小到大,就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袖珍男子,知道的是个男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穿着一身华锦的猴子呢。”众人又发出一阵哄笑,众人早就习惯了蓝悠悠诙谐嬉骂。
赵塞姑纳罕不已,心道:“悠悠不粘着金元宝,却偏偏到华山镇兴风作浪,摆擂招惹这些江湖上异士,委实令人奇怪,待我我瞧清楚再说。”多虫儿已经将马拴到了马桩上,也挤开众人到赵塞姑跟前,定睛一瞧,指着蓝悠悠道:“小、小、小姐。”赵塞姑示意多虫儿莫作声。
侏儒男子并不生气,走到蓝悠悠跟前道:“女娃子,你在这里摆下擂台挑战往来行人已有多日,是不是要挑相公?”
蓝悠悠笑道:“本姑娘爱干吗干吗,你管的着吗,小猴子?”说着一抖手中峨眉刺,道:“你若不服上来也上来试试吧。”
侏儒年约三十几岁,背负幼儿般大小的手,又踱了几步,冲着蓝悠悠道:“瞧年龄,我长你一倍有余,女娃子莫不如选我做相公,你瞧怎么样?”
蓝悠悠哈哈一笑,道:“瞧你身材,当我儿子还差不多,不过我可不要你当我的儿子,我可没你这么精致的儿子。”
赵塞姑道:“侏儒占了悠悠的便宜,悠悠竟然不生气。怪哉。”
侏儒依旧不笑,缓缓道:“既然你在这里摆擂斗群雄,那在下就给你变个戏法助助兴如何?”
蓝悠悠笑道:“小猴子,你先赢了姑奶奶手中这对峨眉刺再说。”
侏儒依旧不笑,冷漠道:“火辣辣的,我可真是喜欢死你了,既然想斗,那咱恭敬不如从命。”说着,双手一张,两手食指与中指状似端杯,合于胸前,乃是一招“怀中包月”。
蓝悠悠噗嗤又笑道:“怀中包月?你压根就是怀中抱饼。”侏儒双臂短小,合抱在胸前,圆弧不大,蓝悠悠故此调侃。蓝悠悠嘴上如此说着,手下却不留情,蹬脚纵身,舞动峨眉刺,刺向侏儒的左眼。
峨眉刺在蓝悠悠的手上,上下翻飞,时而转动,时而如锥,变幻莫测。侏儒只是左右腾挪闪避,并不急于还击。
忽然蓝冰一招“蛇口蜂针”抖动右手分开侏儒的左右手,刺向对方的额头。原来对方身材矮小,与蓝悠悠对打时候,双手几乎高过头顶。蓝悠悠的蛇口蜂针,正常情况下是刺向对方的心脏,对侏儒只得刺向额头。
侏儒腾挪闪避,本意是瞧清楚蓝悠悠的路数,几招之后便已经对蓝悠悠的峨眉刺有所了解,正想还击,见蓝悠悠急于取胜,便使出杀手锏,不禁暗自道:“来的正好。”
原来峨眉刺的弱点全在手腕上,侏儒往右边一闪,躲开蓝悠悠的刺尖,伸出右手捏一指诀,一把扣住蓝悠悠的手腕脉门,蓝悠悠觉得右手一麻,便知不妙。好在蓝悠悠也曾练过三十六路“寸指诀”,晓得被扣脉门的厉害,强忍痛楚,手腕往后一番,用峨眉刺的刺尖挑向侏儒的右手臂,侏儒却是一松手,躲将开来。
侏儒望着跳出圈外,兀自揉着疼痛手腕的蓝悠悠道:“罪过,罪过,唐突、唐突。”却也不紧逼。
蓝悠悠莞尔一笑,自知不是此人敌手,于是对他道:“不错不错,瞧你猥琐的身躯,未曾想到你竟然有如此的好本事,本姑娘佩服佩服。你刚才说要替本姑娘变戏法助兴,本姑娘打累了,现在倒想瞧瞧。”
侏儒望着蓝悠悠,脸上露出一丝得意,回头笑道:“还不将家伙摆上来?让众位乡亲瞧瞧咱的戏法。”
众位一听变戏法,纷纷叫好。
赵塞姑隐隐感觉不对,却又不知道为何。
从人群中又闪出两位女子,黑纱蒙面,湛蓝眼睛。两位在场地中央,架起一黑色帐篷,帐篷不大,顶部尖尖,可容纳一两人。全部弄好后,两位黑纱女子立在帐篷两旁。
侏儒对蓝悠悠道:“此二位,便是在下的大娘子与二娘子,如果姑娘不弃,在下便娶了姑娘为三娘子,你看如何?”
蓝悠悠嘻嘻一笑道:“呸,我才不做什么三娘子呢,要做就做大娘子,你如果将她两杀了,我便嫁与你。”
侏儒道:“此话当真?”
蓝悠悠瞧着侏儒一脸认真,心中道:“难不成真将他两位娘子杀掉不成?”嘴上却是嘻嘻道:“当真、当真。”
侏儒道:“既然姑娘这样说了,再下也就从命。只是当着如此多的众人将她们二人杀掉,难免被人说我心狠手辣,再者说你即将做我的娘子,本是大喜的日子,怎能够见血腥,莫不如……”沉吟了一下继续道:“莫不如咱来个大变活人的戏法,将她俩变没有。如此一来,既不见血,又可以做到眼不见心不烦,不知道姑娘意下如何?”
众人一见侏儒可以变戏法将人变没,纷纷起哄,大声叫好。蓝悠悠本欲不答应,可见众人情绪高涨,只得道:“好,便依你言。”心道:“难道还真能将人变没了不成?”
侏儒回身对两位黑纱女子道:“真主阿拉,两位跟随我从西域到中原,一路奔波,劳累辛苦,莫不如我将二位送回西域,我好与这位中原女子成婚,不知道两位意下如何?”
那两位黑纱女子,面面相觑,也不悲伤,道:“便依从了大人。只是大人做法时候,千万不要偷懒,否则我俩便掉在沙漠上了,岂不悲惨。”
众人愈发感觉惊奇。
侏儒道:“所谓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定会使足法力,将二位安全送回,还请进入帐内。”说完,掀开刚才两位架起的帐篷帘子。
众人只见两位黑纱女子款款步入帐内,侏儒将帐篷帘子落下。侏儒人开始挥舞不停,大约了过了会,猛然冲着蓝悠悠一挥手,大喝一声,吓了蓝悠悠一跳,蓝悠悠一跳躲在旁边,心道:“我倒要瞧瞧你怎样神弄鬼。”
众人窃窃私语,侏儒人环顾众人,待众人平静下来,道:“我那两位娘子已经安全回到西域,此生将永不会再见面。”众人带着疑惑又是一阵骚动。
“姑娘请看、众位请看,此帐内啥也没有。”侏儒人回手掀开帘子,众人往里一瞧,果然空荡荡。
众人爆发出雷鸣般掌声。
单单蓝悠悠脸上阴晴不定,舞动峨眉刺冲着众人喊道:“不许笑,不许笑。”
赵塞姑与多虫儿也暗暗称奇,赵塞姑心中道:“没想到这侏儒人竟然会失传已久的大变活人戏法,难得的很。”
蓝悠悠待众人声音变小,道:“本姑娘才不信啥大变活人,小猴子有古怪,待我搜搜。”说着撩开帘子,跨步钻了进去。
那侏儒怎能让她进去?见蓝悠悠进去,连忙道:“姑娘莫进,姑娘莫进。”说着也钻入了帐篷内。就在帐篷帘子落下刹那间,侏儒回头望了一眼,嘴角挂着冷冷的笑意。
赵塞姑心中一颤!
众人在外边屏气细听,帐篷内没有任何声音。
大约过了有一会,赵塞姑幡然醒悟,汗水冒出,惊叫道“不好。”提着龙杖冲进帐篷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