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弦听到这个问话有点伤感。曾经那么要好的朋友,现在只剩下公事公办。但面上管弦还是微微笑着:“我带你去。”
敬笑初听到这话眼睛瞬间被点亮,盈满期待的大眼睛盯着管弦,认真的点头。
管弦心里发涩,也不伪装的说出口:“你变成这样,我很难过。”
敬笑初本就悲伤的心更是漫上一层酸疼,开口都是涩涩的味道:“对不起。我们现在先去实验室配药吧。”
即使你说过爱我,那又如何。你的心我一直都猜不透。你难过,我也会难过。但是我现在爱的是梁均周。
“好。”管弦没有多说的往实验室走。
他的心被绑在十字架上烘烤,他不知道他现在走的这条路是不是罪孽。
梁均周是被痛醒的。
麻醉药的时效过了,腿被切开的痛楚如此清晰的传达到神经中枢。只一瞬间,便将他的白色的衣服打湿。
他在床上打起滚来。腿无法动,靠着那腰部的力量强行的拖拽着。正在输液的针头也一歪刺进了静脉,手很快的肿了起来。血液倒流,也从血管处流到手上来。
他银牙紧咬,脸部扭曲。看上去格外的凄厉。
出去买午饭的梁父见到梁均周在床上爬虫似的扭动,大惊失色的跑过去。忙把那右手中的食物搁在床头柜上,左手则迅速的抽了枕头塞梁均周嘴里,防止他咬伤自己。右手放好东西后便是毫不犹豫的按了呼叫铃。做完这些,才颤抖着手抽出了扎在梁均周手上的针头。
“周周。”见到梁均周这么残害自己,梁父伤痛难忍的叫他。
梁均周果然安静了下来。
他听出来了是父亲的声音。他的眼神饱含着痛苦的看向他的父亲。梁父这么坚强的人都不由自主的留下了两行清泪。
护士到的很快,查看了一下梁均周的身体,又给他重新的折腾了一番。
梁均周没有再做出过激的新闻,只有眼角的泪划过耳际流入发间。
梁父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作为一个威严的父亲,他不知道怎么去关心他的儿子。
等到梁父想到一些可说的话的时候,梁均周已经昏睡过去了。
暮色四合。
敬笑初面色古今无波的进入医院。她的脊背挺得笔直,像是骄傲的女王。
整整四天了,他们没日没夜的在实验室做实验。但是结果却远不尽人意。受时空穿梭的影响,身体大不如以前的她的眼里是浓厚的血丝,大脑也有些昏沉。她没有对说的那么有信心治好梁均周的腿却没有做到的管弦发火。毕竟,这里的药材什么的都跟31世纪差的有点远了。
强撑着她还在行动的就是梁均周了,她想要在睡觉前再看梁均周一眼。
看到病房门的时候,竟有一种倦鸟归巢的安定感。
打开门,外面的冷气立马往开着空调的房间里跑。敬笑初立刻关门,一边往病床边走,一边往病床看去。少年已经熟睡。柔软温馨的橙色灯光洒在他的脸上,泄露了少年眉宇间深深的褶皱。
敬笑初心里的疼痛更深的蔓延,梁均周习惯在黑夜里无灯的情况下入睡,那样就不泄露他的情绪,给予他安全感。但现在,却是开着灯睡觉的。
以前不安全的竟成了现在最给予安全感的!
敬笑初坐在凳子上,没敢伸手去触摸梁均周的眉。她才从外面进来,手冰凉的不似活人。
只要看着他还好好的,就心安了。
不对,房间里有另一个呼吸声,却是熟悉的气息。敬笑初循着呼吸声眼光锐利的看向墙角处的沙发,果然,沙发上有一个拱起来的人形!
这种长度,高度,宽度,呼吸频率,还有熟悉气息的人是梁均周的妈妈吗?
竟然是梁均周的妈妈!拥有心脏病的不能多操劳不能情绪激动的梁均周的妈妈!
她来到这里是为了照顾梁均周吗?就算是不放心别人也不能放任一个心脏病患者来照顾半残疾的儿子吧。那难道是没钱了吗?
敬笑初分析着,可是梁均周家里生意很好啊!最近两年做资源回收生意的资金流通困难,或者说是因为别人欠债不还么?
没错,应该是这样的了。那这样的话,我是要帮下忙。21世纪有句话说:爱屋及乌。
本来就大脑昏沉的不像话的敬笑初,在一通分析之后更是昏沉。她就顺应着大脑的指挥安静的趴在了梁均周的床边上。
到了这个时候,背所谓的恋爱大全背的滚瓜烂熟的她也是无意识的睡在了梁均周一醒来就能看到的地方。
梁均周一早醒来就看到了趴在床边上睡的香甜的敬笑初。
她好不容易养的雪白里透着红润的皮肤又变得苍白,柔软的短发散乱的搭在她的头上,眼睛下面是明显的青黑。嘴唇失了血色,有一点干裂。
窗外的阳光被自己遮挡,她看上去像是被世界遗弃的孩子。
就像是现在的无用的自己。
梁均周自然的勾起一个无悲无喜的笑容,右手从被窝里伸出来去抚弄敬笑初的头发。他还是喜欢这样对待她。
敬笑初很警觉,在梁均周牵动头发纠结到发根的时候,她便是觉醒的跳起来,身上披着的大衣滑了下来。右手也是不客气的握拳朝梁均周打去。急速的拳势惊扰的梁均周的头发都被劲风掀开,最后,拳头停在梁均周面额前一厘米。
梁均周发出痛楚的呻吟。
敬笑初慌乱的收回手,关切的看向梁均周,他的面颊有被擦伤的痕迹,是刚刚的拳势影响的。
敬笑初自责又是伤心的说:“对不起。”
“你以为你说句对不起就可以了吗?”出乎意料的梁均周没有像以往一样宠溺的说着调戏的话语,而是尖锐的刻薄的“看到我残废了,你就想要离开我了是吧。想要我亲口赶你走是吧,我告诉你,你是我的女朋友,就算我死了,你也是我的女朋友。”
敬笑初不敢置信的看着梁均周。她所爱的温和的少年,怎么会说出这样的残忍的话。
“既然是我的女朋友”梁均周不去看敬笑初此刻眼里的伤心和震惊。挑眉邪佞的说:“那就给我好好的收拾你的形象。不要让我看到这样一张让我吃不下早饭的脸!”
敬笑初当即眼里就冒出浓重的火气来。活了这么些年,从来没有人,没有人敢这样对她说话!上位者的尊严不容许人来挑衅。
何况,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女孩子。凡是女子,没有不在意自己的长相。不求说多么惊艳,但到底要看的顺眼!尤其是,说她长相差的人还是她心爱的人。而且,自己现在这样子,也是为了给他找治病的良方!四天啊,不眠不休!
敬笑初眼睛里冒火,却又冷然的看着梁均周,两种相反的情绪却是意外的和谐,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梁均周却是无心欣赏这样的美。他的心里已经是一个战场,混乱不堪。假装满不在意的转过头:“不要这样看着我,免得我吃不下饭。”
耳边,是急切的风声,随后是,地板龟裂的声音。破碎的让人从脊髓处升腾起一股寒意,窜进大脑,头皮都发跳。
梁均周背对着敬笑初眼睛紧紧的闭着。他是害怕敬笑初上来打他的。但敬笑初到底是没有打他。即使是现在这般盛怒的时候也没有打他,不忍心伤害他。泪水盈满了眼眶,梁均周努力的闭紧眼,不让它流出来。
敬笑初收回手,她的手没有破一点皮。她没有用尽全力。在打下去的时候,脑海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喊叫:“不要伤害他。”
撕心裂肺的声音。绝望与悲伤在那一刻铺天盖地的袭来。
是她的声音。还是略显的稚嫩的声音!
她的眼泪轻易的就流出来了。没有任何征兆的大滴的流淌下来。
她起身,看着病床上的男孩。纯白的病服刺痛了她的眼。她转身,在床头柜上抽了一张面纸抹去自己的眼泪。便是溃不成军的逃离这个病房。
她愤怒,但是她也害怕。她的尊严不容挑衅,但是她的脚步却又迈不开。
她从不知道自己竟然是真的爱一个人这么深了。连这样的侮辱都能够忍着不动手。
她出门的时候险些撞上梁妈,梁妈手里端了一碗粥还有一些包子。她现在心很乱,没有跟梁妈打招呼,连梁妈跟她打招呼她也没有回应。
梁妈心里就很不痛快了。自己的儿子一住院就没了人影,现在好不容易来看一次还这般对待她。还不如儿子班的班长呢。
不过,哎,梁妈心里也叹气,这也是人之常情啊。
梁妈郁郁不乐的把食物放到床头柜上,便是要将梁均周摇的半坐起来吃饭。
她一边弄一边说:“刚刚我看到敬笑初了,跟她打招呼她也不理我,虽然是这样,周周啊,我们也要原谅她,毕竟她还小,可能承受不起自己的优秀的男朋友有一天变得不那么优秀了。”梁妈的声音有些哽咽。
等到梁均周半坐起来后,梁妈才发现自己儿子的脸上都是泪痕。他抬眼看她,眼里是沉沉的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