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琛差人回来,说他一切安好,再有两三天就回来了,还说回来定要尝尝我做的乌梅茵陈蜜露,让我高兴的很。
我细细的抚摸着桌面上那两枚碧绿的戒指,心里却难免的失落起来,本来以为他今天便能回来了,一起去赏灯会,如今,却是没机会了……
我在屋子里无聊摆弄着那盆小花,文思跑来说是敏英传话说晚上带我去赏灯会逛逛,我便觉得今日有了活着的动力,许久未见她了,真是有些想这丫头的。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太阳下山,敏英方施施然进了我的屋子。
先前分明只是说敏英一人,带我出了景府的大门,方见一翩翩公子,对我微微一笑,我恍然大悟,突然才知道,我很傻很天真——如此良辰,怎么可能缺了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安国公世子蒋中航!
“幸会幸会,小生见过景夫人!”
他抱拳,像我鞠了一躬,令我受宠若惊,我嘴角扯了又扯,终于挤出一个笑来。
“呵呵,荣幸荣幸,得此缘分与世子一游赏灯会!”
我低身向他一福,他莞尔对我一笑——呵呵,我们俩都很会装。
敏英在我肩头一拍,冷笑一声,“得了吧你们!少来这里酸酸唧唧的!等你们碎念完了,这灯早就灭了!”
我们两人打了个干哈哈,随着敏英朝着灯会走去,一路上,蒋中航甚是殷勤,当然,殷勤的对象是崔大小姐,我就整个陪衬!
罢了罢了,我早该知道,楠俊这小子是当定了敏英的大尾巴,估计现在是惦记着怎么吃掉敏英才是了……
我也不拦着,也拦不住啊,不过楠俊还挺上道的,凡是给敏英买的玩意儿也都有我的一份,只是,那不是我喜欢的。拿着倒也无妨,权当图个喜庆。
啧啧,这灯会当真一年胜似一年,犹记得去年此时,敏皓还跟我们在一起来着,买了我喜欢的东西,我把玩着手里的玩意儿,突然觉得落寞了。手指不觉抚上腰间的香囊,里面装着的是那半块玉坠,他去了许久了吧,西疆若是不平安,该怎么办。如此一想,我心里不禁担忧起来——敏皓哥哥可是还好?
嘴角噙着一抹苦笑,似榴莲般漫向心头。
逛了许久,我们都累了,或者说,是蒋中航怕累着敏英,便强领着我们进了永明楼,要了一雅间,点了点心,透过凭栏,楼下风景尽收眼底。
蒋中航殷勤的给敏英捏捏肩,又要伸手去给敏英捶捶腿,被敏英一脚踹开,他心里素质甚好,脸部变色心不跳,那笑里春风不减。
我着实佩服了一把。
“你们可是知道,这柔香醉里头最近开始选花魁了。”蒋中航在嘴里塞了一片雪花膏道,似是慵懒的说道。
“那风月场所的事情,我们怎么知道。”敏英瞥了一眼蒋中航。
“嘿嘿,我没别的意思。敏敏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遇见了你,我可再也没去过那种地方了!”蒋中航拍拍胸脯,说的理直气壮。
这个我是可以保证的,自从遇见了崔敏英,整个郢京的人都知道,纨绔风流少年郎——安国公世子蒋中航着实真情了一把,那颗纯情的种子沐浴春风便发出了嫩芽,一心扑在了敏英的身上。
“我就是这么随口说说,让你们乐乐。”顿了顿,他又道,“真没别的意思。我真的没去过!”
“我们有什么好乐呵乐呵的?我们还能去一亲芳泽不成……你想说什么直接说重点吧。”
“萌丫头你还真是没变,本以为进了景府,这脾性也会改改,原来也就是在景琛面前装装那娴淑的。”他喝了一口茶,方心满意足,故作高深,眼睛一闪,扫过我俩,一脸的得意相,“你们可是记得一年前的《舞动上邪》?这柔香醉的花魁可是跳了一支好舞,凡是见过的都说堪比《上邪》一舞。当然,我没看过不知道。”
我和敏英对视一笑,两人了然——这《舞动上邪》,抚琴之人便是崔敏英,这跳舞之人,便是我卢萌婉了!
说起来,这事件的起因也是因为我这痴情的人,被我痴情到牵肠挂肚的人便是景琛了。
自那次见到景琛,我这可小铁树便开了朵嫩花,一心扑在他的身上,更是将他的行踪摸了个清清楚楚。偶然间便知道景琛一行进了郢京著名的风月场所——柔香醉,见了郢京第一花魁——晚袖。
那晚袖年方十六,长得如花似玉,腰肢曼妙,那一双桃花眼,灼灼的勾人心魄。她尤其善舞,那一支《一舞倾城》更是舞如其名,实在是美妙的很。
多少达官显贵,才子纨绔不惜重金一睹其舞,奈何没有几人有那份福分。
但景琛却得了那福分,且一文未出!据说是那个晚袖某年某月某日,晚袖姑娘到珍宝坊买首饰,恰恰碰到了去珍宝坊的景琛,瞬间天雷勾动地火,晚袖姑娘就那么痴恋上了景琛。具体是怎么回事,坊间传言千千万,如仰慕景琛已久,被他风采折服,一见如故,两情相悦等等等等,我就不一一赘述了。经过多日跟踪、打听,有一点我是肯定的,晚袖姑娘是单相思。还有一点我是肯定的,景琛似乎没怎么拒绝过这美人的邀请。凡是晚袖登台,必定出帖相邀景琛,景琛十有七八是要到场的。敏皓跟景琛是好兄弟,便沾了这份荣光,一起去了……
我打听到景琛的行踪,便拉上敏英,换了一身男装,混进了柔香醉。本来打算与敏皓里应外合,我便可以顺利摸到他们的去处,奈何敏皓死活不依。
待到我们两人摸到他们所在,已经一舞结束,只听景琛拍掌叫好,“当真是一舞倾城!果然名不虚传!我若娶妻,定要如晚袖姑娘般灵秀善舞!哪怕能望伊人之项背,我也甚是满足!”
说完,竟上前握了那晚袖的手!那温柔如风的一笑,流光潋滟的眸子,我心里一阵刺痛。看到晚袖那般眉眼含春,羞涩的模样,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怒气,当即下定决心——我定要让你的一舞倾城败得彻彻底底!
那一日,我飞也似的冲回了家,打包了细软便冲进了春娘家。春娘是郢京里出名的舞师,同样是我的师傅。在我软磨硬泡、百般折磨纠缠之后,她终究是同意对我进行闭关修炼。
我眼中热泪滚滚,八爪鱼般爬上她的身子上埋着脑袋笑得欢快。
自那一天开始我对着春娘那细细软软的柳条教鞭闭关修炼,顺便打发了敏英练琴去。
我本就爱舞,自认为在郢京千金贵女里数的上一二的,春娘也很看好我,只是我从不好好练习,如今这般,春娘万分感慨,感慨爱情的伟大,但我总觉得如今春意泛滥的似乎不只是我。
敏英本就善琴,更有第一琴师苍萧指导,必定一日千里!
我们准备了三个多月,便收拾好了去踢场子。
那日阳光明媚,真是踢场子,扬名气的好日子啊!我们如此感慨。
我与敏英头戴帷帽简洁一身半臂襦裙便进了柔香醉,奈何是要来踢场子的,在门口便被拦了下来。没法子,我抬了抬手,将一沉甸甸的银子抛向空中,那护院眼睛贼亮,一下子就将那银子死死的握在了手里,眼珠子骨碌一转,笑嘻嘻的请我们进了里头。
老板娘是个打扮的花里胡哨的肥婆,一身的胭脂味,把我们两个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
我们只道是城南的舞家子,来这里是找晚袖比试比试的。老板娘自然是不同意,半眯着眼睛盯着我们,似要将我们看出个洞来。
“你们可是见过晚袖姑娘的一舞倾城啊?”
她拿捏着调子,说话阴阳怪气。
“未曾见过。只是听人说舞如其名,如天上仙子婀娜多姿,不可方物。”
“那你们还敢来比。我是怕你们丢人现眼。”
“我们也是慕名而来。输了就输了,也没什么输不起的东西。要说脸皮,我脸皮薄,也着实丢不起,这不还遮着脸?”我顿了顿道,“晚袖姑娘难道不是这柔香醉里的花魁,难道还不敢跟我这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比试了?况且,借此几乎,老板娘您也能涂个虚头,多赚些银子不是?多少人想一睹晚袖姑娘的舞姿,您不是不知道。这银子,还不得罗成山堆堆?您说,是不是?”
我们是谁,她自然是没法打探到的,既然名不见经传,她也没什么好怕的。晚袖是谁,她的舞也是郢京一流的,老板娘自然是不害怕她会输的。银子谁不喜欢,老板娘定然是喜欢的。有银子赚,又能招揽生意,她何乐而不为。
这不,扭着腰臀便把我们领进大厅。
“你琴练得怎么样?”
我低声问道。
“嘿嘿……苍萧说啦,我如今的这曲《舞动上邪》真真的是可以称为绕梁三日,余音渺渺,融情寄景,堪为天音!此曲只应天上有~~~”她朝我狡黠一笑,“他还说啦,就这群风月琴师,在我面前算个鸟鸟~跟他们比是玷污了他苍萧的名声。”
“那我就放心啦!”
我甚是欣慰。
“你的舞如何?”
“嗯……”我沉思良久,总是想不出该如何描述春娘看了我跳舞后的情形,便叹了一声,道“春娘看后……哭啦……”
其实我还没跟她坦白,春娘哭完了就打了包袱去苍萧家了。估计是俩人有了猫腻,再估计就好事将近了。也难怪总觉得春娘泛滥了春光,苍老师是源头!
“呵呵……只要不是被你气哭的,我们就有希望……”
“那是,那是!”
我认真的点点头。
绕来绕去,便绕进了柔香醉里最大的观舞台——百凤厅。只见圆形的建筑中央有团滑紧绕,装饰华美的高舞台,着实的大气华美,多条彩带花藤从屋顶垂下,卓然有另一番风味,据说,这舞台还是可以转动的,我吞了几口口水,手心冒了一层细细的汗。凤厅有三层,间间是豪华雅间,能来这里的人都是多金的,且有头有脸的。我大眼一看,楼上都已经坐满了人,我尚且分得出几位——例如那风流世子蒋中航,那心心念念的俏儿郎景琛和亲亲爱爱的敏皓哥哥。
我们被带领着去后面换了衣服,敏英拿了面具给我,这面具刚刚好遮住我上半边脸,我甚是满意。这面具呢,是敏皓买给我和敏英的生辰礼物。银色体身,黄金勾纹,装饰宝石珠翠,两翼微翘,造型却不失柔美。因为我上台起舞,只能带了这个脱了帷帽去,敏英则是带了面具,又罩了帷帽,双保险。
如此打扮,想来也没人能认出来了吧。毕竟本就是闺阁女子,虽然我俩喜欢胡闹,但终究没什么男子见过,更没什么熟悉的,因此,我们还是比较安心的。
这样打扮也是没法子,老爹的脸面我们是丢不起的啊!
换好衣服,偷偷的躲起来,看那一舞倾城。想来那老板娘在晚袖耳边叨叨一阵子已经是把情况跟她说了,所以才会有那不屑的目光是不是飘过来。
不得不说,晚袖这次的舞较上次更为出色。如此舞技,没有八九十年是出不得的。想来,晚袖也是颇为刻苦。那一招一式,皆是曼妙得很,尤其是众星捧月般的一跃,舞台瞬间旋动,云纱飘渺,置身其中的晚袖,当真如仙子下凡,令人痴迷其中,久久不得忘怀——果真倾城绝姿。
我抬眼,便看到了景琛,他与敏皓在二楼,景琛碧色长衫,凭栏远观,眸子流光溢彩,潋滟非常,嘴角勾扬,用手里的半开的玉骨扇子轻轻拍打手心。一派风流闲适模样,想来,他也是相当满意晚袖表现的。
只是如此情形,我看在眼里,他每一个眼神、嘴角的每个微笑都像一颗钉子深深的钉进我的心里,沉痛的让我窒息。
“喂,别犯傻啦。看。”敏英用手肘捣捣我。我方回过神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入眼的便是敏皓那锅底一般的黑脸——这么快就被他发现啦?!
我冲他干干两笑,他眉头皱得更深了,腾地一声起身,我心里哽噔一声——千万别过来!
这时,楼里一片欢腾,敏皓狠狠的剜了我俩一脸,愤愤的坐了下去,我终于舒了一口气。
我抬眼,见晚袖翩然而下,蛇腰鹤步,长裙及地,缓缓而来。站在高台上,她低头轻瞟我一眼,似是不屑,似是得意,嘴角噙着一抹淡笑,与我擦肩而过,留下淡淡桃花香。
若说刚刚是钦佩她的舞步,但当我看到景琛看她的眼神时,心里蓦然生气一团火来,不就是比我高半个脑袋,得意你令堂!我抿了抿唇,我稍整衣裙,便登上了那舞台。
我半数乌丝轻束于头顶,由镶金炎色锦帛挽花系起,发带自然垂下,与长发随我身形轻轻摆动。
上身牙色沙罗对襟绣花镶边长袖短襦,内衬赤色暗纹诃子,下身高腰赤色轻罗丝织灯笼裤,腰间扎紧腰金银彩绣胭脂宽腰带,配以妃色锦纱长束带,由白脂玉扣固定于腰间,束带下垂东海纯色夜明珠,五彩盘扣落缨摇曳。
赤足未着鞋履,赤色掩映下显得粉嫩白皙,脚踝上银铃叮叮作响。
整个人腰肢不盈一握,身材高挑苗条,肤色白皙如玉,我看了双颊微微发红,甚是满意。
我抬头扫了一眼,见众人满眼惊诧之色,不知是见我带了面具惊讶还是因为我一身舞装惊艳。
无论哪样,现在我都是得意的——景琛,看我!
我盈盈一笑,清清嗓子,自动屏蔽掉敏皓青白交加的俊脸,声音清朗,道“想来各位都已经知道了,我是来这里只求与晚袖姑娘比上一比,分个高下。”
众人一阵唏嘘。
我顿了顿再道,“大家在此做个见证,若是我这一舞胜过了晚袖姑娘,那这晚袖姑娘便再不得跳《一舞倾城》!”
哼,想用《一舞倾城》勾搭景琛,我便让你再跳不得!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善女~
“你若是输了怎么说?”
一人喊道,众人呼应。
我勾嘴一笑,“若是我输了,便向晚袖小姐叩首谢罪,再不跳舞,如何?!”
我声音清朗,字字清晰,传遍每个角落——反正我也没在比人面前跳过。
“好!好!这可是你说的!”
“姑娘,何必如此决绝?”
景琛的声音传入耳中,我心中一跳,万弦勾挑。
抬头对上他的眸子,我轻轻一笑,压下心中惊涛骇浪。我拂拂衣袖,退回舞台中央,单腿后抬,上身前倾,皓臂轻扬,长袖接地。
我抬眸,看了一眼景琛那看似玩味的一笑,心里荡了一荡;看着敏皓那喷火的眸子,紧抿的薄唇,我心里沉了一沉。
深呼一口气,转而挂上我灿烂的微笑。
琴起,我应声脚尖点地,一转,忽而腾空起,我听到环佩撞击叮咚作响,听到我脚踝上银铃叮叮,听到敏英一曲《舞动上邪》动我心心弦,那跳跃的音符似游走在我的四肢百骸,融在我骨血,与灵魂轻舞。
我踏着节拍,忽而旋转,忽而跃起,腰肢扭转,手臂倏尔弯曲,倏尔伸出,罗莎摩擦着我的肌肤,又似是长在了我的皮肉里,我看着长袖飘扬,我听到衣衫的莎莎声,衣袂飘飞,烈焰芳华。
蹙眉、展颜间,一股热气从胸口似要喷出,我眼中氤氲一片,峨眉微蹙,望着最遥远而渴望的人——景琛,你是否看到我舞中的热切,我心中的一往情深……
缘起,我在人群中看见你,你便是我的城,围住了我的心,留住了我的情。
我愿陪你天涯,只求你眉眼间的深情为我驻留,你嘴角间的笑靥为我而开。
我不要做你的过客,不要成为你的过去,我要与你赏夏花绚烂,陪你看秋叶静美……
琴声倏尔婉转,倏尔急骤,起伏悠扬,余音绕梁。直到最后,画作千缕情丝,将我周身萦绕,我脱不开去,也不要脱去,我便做一次飞蛾,扑向那团灼热的火。
琴声逐渐急促,我踏着最后的舞步,突然脚下一阵滑腻,身体瞬间失了重心向后滑去。我峨眉皱起,扬袖空中,长袖绕住那下垂的花藤,我借势一拉,身子腾空而起,衣袖偏飞,发丝摇曳,宛若腾云。
我在空中划了一个圆滑而长久的弧,翩然落地,琴声戛然而止。回眸一笑间,一滴清泪自眼角悄然滑落……
百凤厅里安静的诡异,我手指堪堪划过台上那片滑腻的湿润,缓缓起身,盈盈一礼。悄然划过鼻尖,我闻到淡淡的桂花香,我瞟了一眼脸色青白交加的晚袖,嘴角勾起一抹讽刺——桂花油嘛……
我抬首而观,入眼的是景琛那惊喜潋滟的眸子堪比日月的倾城一笑——我成功了。
“如何?”我肆意的喊出,一笑芳华。
“甚好!只此一舞,山水失色!堪称孟梁第一!当真是仙入凡尘!”
“此舞只应天上有!”
“真真的孟梁第一!”
……
我笑得越发灿烂,转身,面对上晚袖那甚好的表情,“愿赌服输,晚袖姑娘的《一舞倾城》便自此忘了吧!”
字字清晰,落地有声,想来以后,晚袖再不可舞《一舞倾城》。
对上她眼中的利刃,我狠狠的剜了她一眼,看着她抽搐的嘴角,因愤恨而浑身颤栗,我突然间笑了,笑得自信,笑得欢快,直到她拂袖而去。
我自不是怜香惜玉的人儿,更何况是被我的情郎看上的人儿,还有她“送”我的台上那滑腻的桂花油。
“快跑!”敏英跑来,拉了我便落荒而逃,我尚未反应,暗自悱恻,她瞪我一眼,满脸焦急“傻了不成!你这一舞,且不说你断了老鸨那晚袖这个金饽饽,便是那些千金贵人能轻易放了你走?!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出了这柔香醉的门!”
我恍然大悟!反手抓了敏英的手,向外冲去,我心里更担心的是敏皓啊!若是被他抓住了,我可怎么办!
我当时殊不知,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回家便被他抓住了。
我与敏英横冲直撞,撞翻桌椅无数。
我听到老板娘那尖锐的嗓音,看客们的笑声,隐约中,看到敏皓哥哥焦急的神色。
我们顾不得很多,向没了头的苍蝇,只知道四处乱窜,猛地回头,见一护院已然紧紧追在我们身后,我顾不得许多,伸手夺过敏英的琴狠狠的打在那人的脑袋上,只听他哀嚎一声,应声倒地。
“呯啷”几声,琴弦丝丝断开。
“琴!我的琴!”
敏英惊叫一声,愣在了当场。
“快跑!我回去了还你还不成吗?!”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顾不得脚上传来的刺痛,和手上的麻木感,赶忙拉住敏英的胳膊,拽着往外跑,她眼泪包了一包眼泪,愤愤的瞪我一眼,紧紧搂着她的琴跟我向外跑去。
躲躲藏藏,绕来绕去,最后一头钻进了一辆车内,抬眼间,发现车内一俏公子好奇且玩味的将我们打量了一番,我们俩冷汗直流,他得意一笑,道,“回府!”
车子应声而动。
我嘴角抽抽,紧紧拉住敏英的胳膊,紧紧的贴在车壁上,小心且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人。
“我为安国公世子,蒋中航,有幸遇到两位姑娘,不知是否有幸相识?”他似乎看到外面的不安,赶忙解释,他谈吐文雅,笑容可掬。
我脑中轰然一炸,怎得遇上了他?!他的风流韵事着实不少,这人是安国公家的花大少,不过双十年纪,长了一副好皮囊,流连于烟花之地,好玩的很,偏生又长了一张巧嘴,能说会道,不知被多少千金小姐芳心暗许,又不知碎了多少小姐的芳心,我自然不会被他蛊惑了去,我向敏英使了个眼色,看他的眼神变了又变。
“奴家鄙陋,怕唐突了世子。此次多谢世子相助,他日必报答今日的恩情。”
我恭敬的说。
“姑娘客气,看姑娘谈吐文雅,定是千金之躯,何来唐突一说。”他依旧温柔,又看了看敏英,“这位姑娘便是那抚琴之人了吧。那一曲《舞动上邪》当真精彩!韵致深远,余音不绝,楠俊对姑娘实是仰慕。”
说完,他闭上眼睛,手中玉扇拍着节拍,轻轻拍打在手心,似是细细品味,脸上笑靥点点,一副享受的模样。
我听了很是诧异,虽说敏英琴技超群,但百凤厅里多是观舞之人,便是那真真赞扬里也没有提到这曲子的,然这位竟然听了曲子,而且是仔细听了,看来这世子也并不是一无是处,起码是个精通音律的。
敏英眼光流转,嗤笑一声,便不再理他,玉指一挑,掀了窗幔,“到了,走!”
我尚未反应过来,便被敏英拖着下了车,冲入人群,任那世子呼唤,就是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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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改了上半部分,下半部分插东西。至于这上半部分,感觉不好了,还会再接着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