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骞已然见惯了二人这样吵闹,只随着领路人继续往前走。那领路之人因无涯对其苗寨的神子颇有微词,心下不喜,但碍于其身份不明,不敢造次,便也不言语,只加快了脚步朝前走去。
一行人伴着无涯师徒的吵闹行了不过半刻钟便到了那苗寨之王的行宫。所谓“行宫”,其实不过是比普通竹楼大了三倍的二层竹楼。不过,到底是王的行宫,因此门前的守卫倒是尽职。仔细的检查了领头之人的文碟,又盘问了几个问题,再缴了众人明面上的武器,方才放行。
过了守卫,迎面便是竹制阶梯。领头之人纷纷让至两旁引路,赵子骞居中,其后随着无涯师徒二人,再后方是侍从。
上得阶梯,便可瞧见那竹楼的全貌。竹楼前,已有数人立于前,束手站着,盯着阶梯的方向。
赵公子扫了一眼,心中有数。迈完最后一层阶梯,方要上前行礼,那前来迎接之人却早已大踏步过来,在赵公子身前三步处停住,带头一跪。他这一跪,身后之人并领路之人一并跪下。
那迎接之人一跪,三拜,不待赵公子说话便起身。他一起身,其后之人赶忙上前,一左一右的扶了。那迎接之人这才展颜笑道:“贵客远来,吾甚慰。请!”说完,一侧身,左手一摆,身后之人立时让出一条路来。赵子骞拱手一福,道:“客气。请!”
赵子骞一行人被引入行宫,赵子骞与无涯师徒坐于上首,随侍之人立于下首,先前随迎之人则分立其后。看这列阵,无涯公子无声的朝自家徒儿使了个眼色,江文会意的点头,附带一个不屑的挑眉。无涯公子见了,掩面暗笑。
三人方坐毕,便有数名苗家姑娘上前敬茶。无涯师徒随手接过,正要往嘴里送,却听得“铿铿”两声。二人一顿,一齐往声源瞧去。只见那赵公子正端了茶喝下一口,吐了,再喝一口,依旧吐了,待喝第三口,方才吞下。二人顿悟,依其行事。
见几人并未失礼,那前来迎接之人,也就是如今居于上位,统领整个苗寨者大松一口气,裂开嘴角向赵子骞道:“一去污,二去秽,贵客倒是明了。”
“吐!”苗寨之主一开口,赵子骞还未反应,这无涯公子却是一口茶水喷得一旁自家徒儿满身。那江文本是走了一日,好容易坐下休息,正享受呢,突遭此祸,脸立刻就变了颜色。一见自家徒儿面色不好,无涯公子赶紧咽下剩下的茶水,用衣袖去擦江文的衣裳道:“徒儿别气!实在是那笑太难看了,为师忍不住!”
无涯公子这一说,在座之人无有不明白的。有忍笑者,有憋笑者,自然也有如赵公子面无表情者。“常年在外,略通一二罢了。”面对众人的嗤笑,赵公子淡然应道。
赵子骞一脸坦然,可被无涯小儿这样一笑的苗王却甚是尴尬。胡乱的夺了一杯茶,一面饮一面夸赞道:“忠义王爷果然名不虚传。只是此次不知贵客来此,本王迎得晚了,还望贵客不计。”
“承蒙苗王夸奖,小王愧不敢当。”赵公子冷冷让道,“贵寨居所隐蔽,消息无法传递,是小王疏忽了。”
“呃……”苗王勉强一笑,下意识的抹了抹前额,加重语气道:“贵客说笑了,若不是本王的寨子隐蔽,护得咱们百世安宁,咱们苗族,早就不知如何了!”
不明苗王此句何意的赵公子只顿了顿,便依了其话答曰:“寨主谦虚。纵然失了这雾霾与毒障,贵寨也有自有办法让人退避三舍,断不会落到他人手中。”
“王爷……”苗王似还想说些什么,但听着二人打太极一般对话的无涯小儿实在有些坐不住。仰面翻一个大大的白眼,身子往后一躺,脚一松,整个瘫在坐椅上,一肚子怨气的打断苗王的话道:“你们说这话累不累啊……”说完后,又好似泄气一般,小声嘟哝道,“听着我都想吐了”。
“就是。”听到自家师父发话,同样受不了官场对话,站在无涯身边差点睡着的江文赶紧趁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道:“你们怎么这么多废话!请我们来不是……”
“苗王!”预料到江文想要说什么,赵公子连忙打断道:“此次小王不请自来不为别的,只因再过三月便是贵寨进京之日。我朝天子谅贵寨行事多有不便,教小王提前来此护送贵寨使者前去京城。本是定了下月23,只因小王在长江上游巡查之时,遇上一些因瘟疫而迁的难民。更从难民口中得知,除东迁之外,更有小部难民向贵寨转移。小王担忧这些难民会给贵寨带来灾祸,故未曾向天子禀明便来此查探。扰了贵寨,得罪之处还请见谅。”说完,眼神犀利的扫过无涯师徒,吓得无涯连忙坐好。
“哈哈哈!原来如此!”赵公子此番话很长,让苗王花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而一反应过来,那苗王便大笑了三声,用连无涯小儿都能明显感觉到的轻松向赵子骞道:“怪道本王未接到天朝的说有使者要来的消息,原来是忠义王爷一片忠心,不请自来!忠义王爷如此深明大义,乃是天朝之福,也是我苗寨之福。只是,此番忠义王爷怕是多虑了。这瘟疫之说早已被我苗寨的神子破除,现别说我苗寨,便是这苗寨以外方圆十里,也寻不着一丝灾病的影子了!”
“小王唐突。方才来的路上,已有人将神子之事告知一二。若真有神子降临,为贵寨消除灾祸,为我天朝子民消除灾祸乃是我朝万民之福。”只觉身后随立之人杀气顿失的赵子骞了然道:“只是不知这神子是谁,可否一见?”
“这……”苗王为难的皱了皱眉,正要拒绝,其身侧之人突的上前两步,曰:“贵客听禀。神子有吩咐,若是天朝有贵客远来,必定相见。只是神子近日因除病之事劳累,现尚在山中休养。神子在入山前吩咐,教各位贵客先在寨中赏玩几日,不日便可相见。”
“啊。”有了台阶,苗王态度立刻转变,眉飞色舞道:“神子既有安排,那贵客便在我寨休息几日,待神子下了山再来相见。”说完,还未待众人答应,便侧首向旁人吩咐道:“吩咐个明白人,带贵客们在寨中走走。”
被唤者上前一步,应一声“是”,转身正要下去,又被苗王叫住问道:“贵客们的住处可安排好了?”
被唤者只得停住,又折转回来,低首答道:“已教人安排下去,待王与贵客们用过晚饭,处住便应安排妥当了。”
“恩,如此甚好,你去吧。”
“是。”
见神子之事已成定局。如此神秘之人,不但赵子骞,便连那无涯师徒也是心中痒痒,恨不能立时见到这位传说中的人物。只是,赵子骞是对此人好奇,而无涯公子却是肯定了,这个所谓的神子,便是那打伤了自家师父,被自家师父误成自家师伯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