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即刻起程北去,至京城后灵之见机行事,我继续北上查清雁留声。”赵府前堂,赵子骞与谢灵之二人坐了上首,另一白衣男子屈居左首。赵子骞正分析当前行势:“这几日,他们所送消息愈少,我需立刻去查看。灵之你这边也闹得越来越大,不可不行。如何行事,你自己把握。所幸吴越尚在京中,你去到京城,先去寻他。”
“我知道,这些事儿还需要子骞你来教不成。”谢灵之好笑地看了赵子骞一眼,亦嘱咐道,“雁留声行事古怪凶残,你一人来去自由,若是教人抓了去,我可不一定去救你。”说完像是想到甚么好玩之事,伏在桌上,只笑不语。
赵子骞了然一笑,点头应一声“好”。二人见商定无异,便一同看向霍扬。霍扬被二人看得一愣,随后握剑,起身,一拜,道:“只要谢公子无碍,在下并无异议。”
“真无趣。”谢灵之嘴一撇,没好气地朝赵子骞抛去一个无奈的眼神。赵子骞摇头,手抚上对面之人一头的青丝,揉了揉,揉得发丝纠成一团,被谢灵之瞪眼方才罢手道:“无趣才好。”
事已定,谢灵之先就离了赵府,入了姚府,急急地向姚瑾瑜说了。姚瑾瑜欲说些话儿,但终究不是江湖中人,实在不知如何说。思来想去,硬压住欲离府的谢灵之,教丫头下去煮了一碗元宵来,看着谢灵之吞下,方才放行。谢灵之哭笑不得,欲留两句话给这位名义上的师兄,却突然觉得,甚么话不能留着归来之日再说。
赵府之上,二人直候了一个时辰,方等到谢灵之。仍是先前在府上的装扮,亦不见一分行李。霍扬虽疑惑,但到底未说什么。
京城离景州并不远,若赶马不过三四日便到。三人在京城之外分道,赵子骞继续北上,谢灵之与霍扬二人入城。
京城之地,其他先放一旁,只这小道消息最是灵通。这不,谢灵之与霍扬方踏入京城,便有六方人马得了二人的行踪。
且说这日,天寒地冻,再过几日便是新年,莫说富贵人家,便是那寻常百姓,乞丐孤寡,亦鲜少在外逗留。此刻,由城北通往城南的大道上,一锦衣束冠男子正焦急地赶路。其后紧随着一干蓝衣侍卫,小跑跟上。
再细细一瞧。哎哟,可不得了!那领头者面容端正,天庭饱满,正是当今太子赵致远。你道这风刀雪雨的,有何十万火急之事需太子爷亲去处理?
观其色,急而不躁,怒而不气,若言太子爷此番乃是去处理公事,便是鬼也未必信得。你瞧那太子爷,出了太子府,过了北街、拱桥,又在南街绕过七摊八贩,最终教身侧一个侍卫紧赶几步引进了一家客栈。太子爷性急,连客栈名儿也未瞧便一头扎了进去。
“谢灵之!”赵致远一进门便瞧见了坐于客栈门侧的谢灵之,但谢灵之却未瞧见他,只因他此时正与一人说话。
与其说话之人,乃是一位男子。一身正气,一袭青衣,一把长剑。谢灵之听得赵致远咬牙唤他之时,身旁的男子亦侧首望向来人,而赵致远此时方察觉,谢灵之身旁之人竟非赵子骞。
“你是何人?”赵致远皱眉,抬手示意身后侍卫门外候着。
“在下天山派大弟子霍扬。”男子肃然起身,规矩向赵致远一拜,做得一本正经,滴水不漏。
谢灵之如何与江湖之人捣和在一处?赵致远虽不甚明白,却也从通化县上呈的奏折之略知一二。当即收了戾气,不与那男子争辩,却也不予理睬,转而向谢灵之问:“皇叔为何不在?”
“赵公子为何在此?”谢灵之扬首向赵致远淡然一笑,不答反问。
赵致远咬牙,他早知谢灵之不会与其好好说话,此时便有后悔。后悔不该一听得暗卫消息便匆忙赶来,以至见了其人占不上半会便宜。但此时人已至,便没有打退堂鼓的道理。赵致远,先是当朝太子,其次方是谢灵之之友。
“啪!”
候了半日,仍未听得赵致远回应。谢灵之正疑惑间,面前忽地落下一块明晃晃的黄牌来。略一打量,那黄牌上尚且绾着繐儿,显是方从腰间解下。
这黄牌一落,谢灵儿便抬头。谢灵儿笑,赵致远羞,谢灵儿低头,赵致远黑脸。二人不着一语,却又胜万语千言。
“谢某可未请赵公子叙旧,此举便当是赵公子谢礼了。”许久,谢灵之淡然一笑,将那黄牌收了,随手往腰上一别,一脸坦然望向赵致远。
赵致远已教其气得面目狰狞,只恨不能立时便了结了眼前之人,却见其面上不见丝毫难堪之色,不焦不躁,不温不火,直教人提不上气,发不出火,只得偃旗息鼓。
“京城是非多,谢公子便自求多福!”甩下一句狠话,赵致远不再逗留,堪堪地大踏步出客栈,直行右拐。谢公子一愣,不过片刻,又见其由客栈门前过,转向左边街道。
“噗嗤。”谢公子忍不住笑向身侧道,“霍公子,此人可是有趣了。”
赵致远一时气急,行错了方向,明知若转回去谢灵之必会笑话,可他偏不服,硬生生又调转头,一刻不停地往太子府行。
一早便至太子府候着的傅博文听得下人通报赵致远不在府上之时,略有疑惑。又听下人告之,太子是听到什么消息后急匆匆出门的,心中更加疑惑。候了半日,看天色略暗,怕是又有大雪要下下来,恐到时不方便,正欲先前一步,却在太子府门口撞上了一脸怒气从外归来的赵致远。
“致远。”傅博文被撞得一踉跄,征愣了好一会,才唤道,“甚么事如此生气?”
“还不是你招惹的好事!”赵致远乍一见傅博文,思及谢灵之便是因他而相识,虽不忍责怪,但到底意难平,压着嗓子吼了一句。吼完后,又觉不妥,叹口气,扶了傅博文一同进屋,道:“进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