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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草发新芽。边关虽远,依旧春风。
一队队骑兵快速地从草原里冲出,呼啸而来。护卫着那面血色战旗,如天降神兵一般,驰到荒丘下停住列队。
有长刀圆盾,鞍挂骑弩,身套貉袖皮甲,盔缀白流苏的游奕精骑。有肩负弓箭,手执长枪,细鳞铁甲外罩白色披风的镇戎军铁骑。有一人双骑,负弓佩刀,背插投矛,宛如幽灵般来回游走的骠骑军踏白营。
在吴茗等应考武生的注视下,雄壮威武的骑兵们下马列队,仿佛在静候着什么,直到威风八面的捧日军大队出现,簇拥着一辆全身如墨的马车赶至营地。
捧日军,血色战旗,漆墨马车,这一切无不昭示着大帅已经亲至!
一十三位应考武生沸腾了!大伙儿欢呼着涌出营地,急奔到大帅车驾前,齐齐单膝跪地,同声高呼:“朔方武生恭迎大帅!”
吴茗等家住宁夏城的武生也就罢了,年前还蒙受过大帅的接见。但来自临洮路和秦凤路的武生们,有的还是第一次如此接近统御朔方十数万大军的大帅刘耿。
依旧是一身红色戎袍,头戴硬翅乌纱帽,腰间玉带上挂着柄宝剑,刘耿大帅仿佛从未变过装扮。只见他清癯脸上满是笑容,上前将跪拜的武生们一个一个扶起,大声笑道:“恰好老夫要回京面圣,便借借诸位探花使们的彩头,一路顺山顺水,岂不妙哉!”
大帅要与自己等人同赴京城?
吴茗以为自己听错,转首看去,见成子凯等人已经欢呼雀跃起来。众位少年武生们的未来无非都是军中任职,如今一路同行,若能得到大帅的青睐,到时升迁之路必定通畅。相比较之下,能否在武举大考中取得好名次,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当然了,也有不高兴的人。姚琥便站在后头,瞧着围在大帅身边兴奋的众人,同吴茗抱怨道:“晦气!本想一路上游山玩水,遍尝天下美酒美食,没事在杀个劫匪抄个山寨什么的,那多逍遥啊。现在看来,哥几个只能继续做老实娃子啦。”
护卫大帅回京面圣的骑兵共有五队,每队百人,而且全是各部精锐。这五百骑兵合在一起,足以让鄜延路京兆府一带的金兵们心惊肉跳了。跟着大帅,安全自然有保证,但乐趣无疑就别瞎琢磨了。
用过午饭,当值校尉便下令拔营赶路。
骠骑军踏白营的斥候们作为前锋开路,跟着是镇戎军铁骑做策应,游奕精骑负责两翼,两队捧日军则作为中军卫护大帅,而跟随应考武生的伴当们走在后面,充当后卫。
大帅兴致极高,弃车乘马,骑了匹照夜玉狮子,与吴茗等十三位少年武生并辔齐行,不时指着沿途险要,讲述当年熙宁西征时的种种故事。
是夜在盐州城外十里宿营。次日清晨,六百余骑绕城一圈后,直奔向与金朝接壤的定边寨。
定边寨建立不过十年,全寨皆为石砌,背倚悬崖,扼守两山要冲,向为鄜延路沿线有数天险。
自从两年前胜捷军奇兵突进,闪攻晋宁军葭芦寨,焚毁金军粮库后,金军鄜延、河东、京兆三路都元帅纥石烈克敏恼羞成怒,连斩三员大将,然后从延、绥两州发兵三万,进逼朔方。
双方鏖战数月,互有胜负,胜捷军因地利不便,主动撤退。在铁边城易手后,定边寨就成为朔方宋军防御东线的坚固堡垒。仗着地势险要,任凭金兵连番攻打,自巍然不动。
大帅亲至前线,定边寨军民无不鼓舞,一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惊得对面营寨里的金兵人荒马乱,守将下令闭门关寨,还以为宋军发兵来攻。
刘耿大帅带着一众少年武生们登关楼东望,见到金兵的种种慌张之态,都是开怀大笑,指点一番后自下去看望守军及寨内父老。
关于定边寨及葭芦寨之战,吴茗常听老爹等人谈起,知之甚详。话说对面营寨里的金兵,如今不过三千余数,自保尚且不足,哪里还敢像两年前那样日日猛攻。但不知大帅有何想法,竟放着口前的肥肉不吃,任其扎眼地盘在那儿。
定边寨关楼上竟升起朔方帅旗!金兵将领吓得亡魂皆冒,赶紧令手下快马回报。过不多时,东面烟尘滚滚,接连有几队金兵从铁边城飞驰来援。
重回到关楼上,大帅瞧着金兵营寨的动静,忽地发问:“铁边城守将是何人?”
胜捷军副统制徐超立即回道:“禀大帅,铁边城守将名叫蒲里列,乃是金军绥州防御使的亲弟,武艺平常,却极为残暴,动辄便拿手下士兵撒气。”
正说着,便见金军营寨大开,一彪人马冲了出来,皆为皮帽铁甲,帽沿垂貂,显是精锐。为首番将一身镔铁锁子甲,手中提着根狼牙棒,骑着匹高头大马很是耀武扬威。
只见那番将来到关楼下一箭之地,狼牙棒高举,冲着关楼哇呀呀一通乱吼,随后有大嗓门的金兵在下面喊道:“上面的南蛮子听着!我家蒲里列爷爷发问,为何悬挂帅旗?莫非是那刘白脸来了吗!?”
我靠!没想到那番将胆敢口吐脏言,侮辱大帅,众少年武生以及关楼上的众将顿时炸了,齐齐开口喝骂,有性子急的便上前请战,要出关去活剐了这蒲里列!
刘大帅毫不着恼,扶着垛口仔细打量着下方的金兵,半响才点点头,转对吴茗等少年武生道:“敌军太过猖獗,须得杀杀威风,你们谁愿意下去摘了他的首级?”
“晚辈愿去!”吴茗及折知锋、姚琥等十三位少年武生齐齐抱拳答应,争抢着要下去把那不知好歹的番将斩杀。少年意气,谁又肯落人后头,到把关楼上的胜捷军众将看得油然发笑。
刘大帅拈须一笑,颔首道:“后生可畏啊!这样,谁有把握三招内斩了那蒲里列,谁便下去。但丑话说在前头,三招未能奏功,回来可是要受军法的!”
三招阵斩敌军大将?
蒲里列虽然被胜捷军的徐相公形容为武艺平常,但那是相对与身经百战的大将们而言,其中未免有贬低成分在内。看那扎扎实实的块头,坐在马上犹如铁塔般,而且又用的是重兵器狼牙棒,当知绝不可小瞧他的武力。
大帅跟前,可开不得玩笑。万一要三招没能收拾得了对方,回来说不定就咔嚓一声,人头落地,以示军法严整。
因此大伙儿都是微一迟疑,而吴茗、折知锋、姚琥等兄弟三人哪里会怕,再次抱拳叫道:“晚辈愿往!定摘下番子首级献于大帅马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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