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莫家小葵（五）
翌日中午，杨宜桃在姜越宸的床上醒过来，蹑手蹑脚的离开房间，下楼来。
“姜先生，真早啊。”
“十点了好不好。”吧台边，姜越宸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正在揉捏太阳穴。
“四五点钟才睡的好不好。”杨宜桃凑过来，跟姜越宸斗嘴，然后拿起咖啡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小葵呢？”
“且睡呢，清晨的时候还醒过两回，像是做恶梦了。”半杯黑咖啡下去，杨宜桃像是打了鸡血，满状态复活，开始盘问姜越宸，“这个小葵是怎么回事，她晚上不回家，她的父母也不找她？”
“之前不是说了么，莫家的。”
杨宜桃不喜欢这个答案，姓莫的多了，谁知道是哪……等等，错了，姓莫的是很多，但是这个城市里，姓莫的，只有一家。莫家，听说是从明清那时候就有钱有势的大家族，经过了这么多年，依旧只兴不衰。而且杨宜桃认为，在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买卖都有涨有跌，但是貌似风水算卦这一行没有，至少在莫家没有。顺风顺水了几百年，在外人看来，他们大概是真的有神通吧。
“不是吧？”杨宜桃对这个事实感到难以置信，因为就小葵昨天的样子来看，她似乎是能看到非自然力量之外的东西。而在前几天，不对，是在此时此刻之前，杨宜桃都一直以为莫家是装神弄鬼招摇撞骗的。至于这么多年都没没落的原因，杨宜桃把它归结为——家族团伙式诈骗作案，并且有几百年的经验以及现代的高科技手段。
“杨小姐，抱歉，我在喝完我的咖啡之前，我都不具备跟您辩论的能力，您能等别人身体里的血液从胃里流回到脑袋里之后再说话么？”显然，这个时间还处于空腹状态的姜越宸，很不友好。
“今天做牛排的厨师没有来么？”摸摸肚子，杨宜桃也饿了。
姜越宸打定主意不跟杨宜桃说话，伸出手指指玻璃门上的牌子。那个牌子就悬挂在玻璃门上，朝里的这一面上写着“欢迎光临，店长大人在等你们哦。”
杨宜桃见过这个牌子，所以她知道朝向外面的那一面上写着“店长大人休息了，明天会回来哦。”
“好吧，厨房在哪，我去给你们煮面条，你去把小葵叫起来吧，让她吃饱了再去睡。”
姜越宸还是不说话，伸手指指吧台右边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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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葵下楼来的时候，杨宜桃的面条也刚端上桌。
“小葵，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撞见过不好的事情，我的女老师跟我同桌同学的爸爸偷偷约会了，可是我的同桌不知道，我也知道隐瞒不好，但是我却一直憋在心里不敢说出来。一直到初中毕业，我为了躲开她，我报名去了很远的高中……所以如果你心里有事情，我们会帮你分担……”杨宜桃蹩脚的开场白。
“噗……”引来姜越宸的一声嗤笑。
“某些人的笑点已经低到不需要血液在脑袋里循环也能笑出来的程度了？”杨宜桃的反击，很刻薄，“看来某些人不需要面条了。”
一听这话，姜越宸赶忙伸手护住自己面前的大碗。
“呵……”小葵压抑已久的脸上，终于还是有了轻轻的笑容，发出了一声轻轻的笑声。
毕竟还是小孩子，还是很容易表露出情绪的。因此，杨宜桃很满意她的开场白，然后她再一次话痨，兜着圈子想要问这一整个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缓慢的吃完大半碗面条之后，小葵似乎也没有刻意的隐瞒，开始讲述这几天以来的事情。
“我家太祖爷爷的书上，写过一种……一种鬼魂，他们在死后灵魂只会变得不完整，却不会去另一个世界。为了复活，他们会继续待在我们的世界，并且会在人群里藏起来，然后寻找一些特定的人，抽取他们灵魂中的一部分，等到他们找到足够的人，他们就能完整的拼凑起他们的灵魂，重新活过来。因为他们没有身体，所以要占据其他的人身体才能活过来。但是这种不属于自己灵魂的身体，不会长时间的受自己的灵魂支配，他们如果想长久的生存，会不停的侵占别人的身体……”
“特定的人？”杨宜桃忽然想起了那些失踪的孩子，已经丢了四个了，“是那些小孩子么？”
小葵重重的点头，“那些孩子在失踪之前，灵魂就已经不在身体里面了。有人把他们的灵魂从身体里拉出来，抽走了觉得有用的部分。然后他们的灵魂就会在他们的身体接下来会去的地方徘徊，等待他们身体的到来，然后回到他们的身体里面去……因为灵魂不完整，所以他们的灵魂会逐渐开始腐烂，而他们的身体里面没有灵魂，也会开始干枯。即使把他们的身体跟灵魂放在一起，因为他们的灵魂不完整，所以也不会再回到身体里面，这个腐烂和干枯的过程也各自会继续……”
“如果能够找到被拿走的那部分呢？”这才是杨宜桃关心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把已经开始腐烂的灵魂重新聚合，没有人能够做到……”小葵轻轻摇摇头，轻轻的叹息，“在第三个孩子失踪之后，有人找到了莫家，爷爷跟家里的伯伯们查了所有的资料才确定了这一切，但是他们都没有办法，因为找不到那个鬼魂藏身的地点。所以我来找伊谦哥哥，伊谦哥哥也知道这种鬼魂，所以不想让我插手，因为那个鬼魂找上的孩子年龄越来越大，大部分都是能够通灵的孩子，他们之中有的人能够听见鬼魂的语言，有的人能够闻到灵魂的血腥味，甚至有的能够看到鬼魂在镜子里或者玻璃上的倒影。”
“可是伊谦明明知道洛洛失踪的地点……”这句话说出口，杨宜桃就后悔了，因为洛洛失踪之前，灵魂就已经不见了，即使能预先告诉他的家人，也不能挽回……
“伊谦哥哥最近几天一直在街上找，但是地点太分散，没有规律。伊谦哥哥走到江城路广场的时候，看到了洛洛的灵魂在游荡，但是却已经晚了，洛洛的灵魂不完整，他已经不认识我了……我在天亮之前把他带回了伊谦哥哥的家，伊谦哥哥也没有办法找到被带走的那部分灵魂在哪里，所以在天亮之后我把洛洛的灵魂带回了小广场，让他的身体跟灵魂能够待在一起。虽然灵魂回不去了，但是有灵魂在身体的附近，腐烂和干枯的速度都会慢一些……”
“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么？”杨宜桃的双手攥紧，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能够耐心听这么一个超越自然的事件，并且还对这个事情是如此的揪心。
“有，等到他拿走的灵魂足够多，他就会占据别人的身体复活。这个时候，伊谦哥哥就能找到他……”
“足够多，是多少？”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杨宜桃的手开始颤抖，她能听到从自己嘴里冒出来的声音，一字一顿，她开始害怕听到答案。
“太祖爷爷的书上写的是七十个……”
杨宜桃张着嘴，嘴里的唾液重重的滑到了喉管里，这个数字让她开始没有办法思考……
“伊谦哥哥说，如果大部分的孩子都跟洛洛差不多，这个数字会远远的大于七十，因为跟以前的孩子比起来，现在的孩能子够感知到魂体的，非常少……”
这句话过后，是三个人的沉默，气氛压抑的像是门外的天气。
浓重的雾霾天，让一切生命都能感觉到呼吸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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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压抑的早午饭后，杨宜桃忽然想起来今天是周一，于是她决定去上课。她对她自己这个冷血的行为感到羞耻，所以她想稍微弥补一下内心的不安。
“小葵如果不想回家，我下课后来带你去我家里住……”
“她应该留在这里，”但是杨宜桃的话没说完，就被姜越宸打断了。
姜越宸走近小葵的身边，轻轻拍了她的肩膀，“伊谦今早上来过电话，我跟他说了你在这里。他说你最近几天的状态都不会太好，所以让你尽量待在这里，这里比你家更容易让你恢复……他明天中午来接你出去一趟，在那之前，你哪里都不能去，让我负责看着你，至少要你在这里待够二十四小时。虽然我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是这里有吃的，还有人陪，所以还是待在这里吧。”
“这里的男人会管饭么？”有吃的——这三个字让杨宜桃有些不敢认同。
“因为杨小姐会来给我们做饭的。”姜越宸的语气，很肯定。
“我……”
杨宜桃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词语，因为她肯定会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