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管什么影子还是实物。张小邪定下心神，盯住对方的剑影，方寸之间，露出一个空档，他用力一掷，宝刀在风力的带动下，拉着他向前飞去，直刺入对方胸口。谁曾想，锋利的刀刃却没有划破皮肉，迸出鲜血。
张小邪感觉到，宝刀遇到了一种很柔软的东西，又有着强大的吸引力，把他整个人都拽进了夜幕里。
他拒绝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抓紧刀把想要挣脱出来，却惊讶发现，不知何时，手腕松脱，根本使不上力。一愣神的功夫，他听到背后，剑锋所指，风声呼啸，未能回头，便晕厥过去。
长袍人站在他身旁，剑尖朝下，滴落鲜血。那一道伤疤，只要再深入一分，便再无张小邪此人。他猖狂而笑，笑声遍绝黑天，瞳孔通红，眼角撕裂。他扔下剑，从脖颈处开始撕自己的皮，“兹拉”一声，这长袍人竟然换了一副脸孔。
他蹲下身子，看着张小邪苍白的面庞，伸出手，在脸颊上拍了两下，轻蔑笑了，用阴森的语气说：“换上这张皮，是怕你不记得我了。”他举起手中的人皮面具看看，啧啧道：“可你不会忘了他。”话音落，他倏的站起，单手挟起张小邪，跳下院墙，跑进夜色中。
翌日，清晨。
解雨臣昨晚也喝了些酒，这大概是他衰老以来第一次喝白酒。素日里红酒也能微醺的他，在强烈的酒精作用下，几乎昏死过去。
“还好只是睡了一觉。”他捧起水扑到脸上，甩了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道。
洗漱完毕，照例要穿过亭廊去吃饭。这长廊曲曲折折，几个拐角正好可以望见几个偏院的情况。
他在其中一个拐角处住了脚步，看着深锁的院门，皱皱眉头，问看门的伙计道：“张总还没起吗？”
“当家，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门，确实一直没有人出来。”伙计低着头，恭敬道。
解雨臣想想，昨晚他喝的是有些多，多睡一会儿也是对的。抬脚要走的那一刻，余光却好像看到小伙计嘴角的抽动。
他没有说话，也不再看这伙计，两袖清风，向那院门走去。果不其然，这小伙计转过身，贼眉鼠眼，有些焦急地望着解雨臣，突然，扑通跪在地上。
解雨臣停下脚步，并不回身，冷冷道：“昨夜，你放人进来了？”
“当……当家，冤枉啊，当家！我是……是放了人进来，可是他……他……”
“慢慢说。”
“他提……提着袋子……”伙计的声音渐渐微弱，甚至带了泪水。
“什么袋子？”解雨臣回过身，严肃的看着他。
“装……装装着……我……我哥的……头头头……”话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十分颤抖，他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头，缩成一团，闷声抽泣。
解雨臣拧起眉头，注视着伙计，几秒之后，转身疾步向院门去。
他推了几下门，发现门被人从里面反锁了，便向后退了一步，身边一个伙计立即会意，三下两下爬上墙头，翻进院内，撬开了锁。
踏进院中，乍一看，似乎一切还与昨日送张小邪回来时一样。这是大花原来的居所，紫藤绕梁，花开成海。可是如今，他却嗅到了生人的气味。
来不及多想，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屋门前，轻轻一推，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这时，另一个家丁自外面跑进来，气喘吁吁道：“当家！不好了！二……二老爷的练功房给人开了！”
解雨臣心下暗道坏事，吩咐人赶紧过去查看。冷静了下，他又把刚才守门的那个伙计叫了来。
“记得那人的相貌吗？”
“记……记得，剑眉星目，鼻梁很高，看这是个男子，却好像……好像化了妆。”
“什么妆？”
“小的也说不出，就，就像，鬼一样！”
一旁的老管家给了他一记暴戾，骂道：“胡说！世上哪有鬼！好好回答当家的话！”
解雨臣摆摆手，揉了揉眉心，往事就像一股酸水，搅得他直反胃。
过了一会儿，感觉好些了，他又问道：“是不是皮肤很白，眼角有红色？”
“对。对，是的当家！”
“我知道了。”解雨臣无奈的望着土地，轻叹一声，又看了看这伙计，吩咐老管家安置了他哥哥，再给他一笔钱，离开解家。
那人的哭吼已经不是他想考虑的问题了。解雨臣与身边伙计附耳几句，这人便应下，小跑着从后院出了门。
碰巧，去练功房查看的家丁也回来了，递上一把剑、一把刀，两件兵器上，都残存着鲜血。
解雨臣拿起剑，弹了两下，目光落在剑柄上。一龙一凤，雕工精湛，是把古剑。还是把只有皇陵才能出的古剑。他想起吴邪和张起灵的皇陵蜜月之旅，淘回来不少的明器，可老张好像还是对武器有兴趣，挑了好几把趁手的，留了下来，据说小时候还教小邪使用过。
不知道会不会给小邪留下一把。他看着这剑，喃喃道。
一个伙计上前，“当家，要不要检验一下血迹。”
他把剑递过去，吩咐尽快检验，并且跟倒斗前科的做对比。
“张起灵啊，你家的事，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不知怎么的，解雨臣笑嘲道，“吴邪是没法儿管了，留我一个人，给你们擦屁股。”
语罢，他对老管家道：“找些精干的调查这件事，记住，主要还是盯住单家和洋人的动向。”
相关事务都安排下去，他这才想起，大早上起来，还没吃过早饭，肚子抗议着，又引起了他的低血糖。脚下不稳，晃了两下，被伙计扶住，这才没有晕厥过去。
有人送来糖水，他只抿了一口，便难以下咽。突然很想那个痞子。嘴再毒，手再贱，却知道帮自己揉太阳穴的力道，和糖水的甜度。
他应该，过得还好吧。虽然危险，起码还有苏万陪着，再过几日，吴邪也会过去。
他们仨，能做成的。解语花倚着靠背，看风随云动、花瓣飘零，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都会变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