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打了一辈子光棍,自诩孤剑行天下,可是到了老年,还是受不了冷锅冷灶的寂寞,就是领了养子蓝回来,也还是没人跟他分享那些过往,一个吐槽了一辈子的人,没人跟他说话了,叫他怎么活。自从带着蓝去齐家玩过一次,俩小孩儿就粘上了,前一段儿听说阿花和儿子闹翻了,现在把小孙子领在自己身边养着,他正好找这个借口去黑瞎子家,小孩子有个伴儿,他们也能聊聊光辉历史。于是,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这天,齐黑瞎正倚着海棠树,戴着耳机听贵妃醉酒,脑海里仿佛又有那人曼妙的身姿,痴迷之时,却被伙计的一声急报打断。
“爷!东西拿回来了。”一个小伙计满脸欣喜的神色,巴望着齐黑瞎两句夸奖。
谁知那人痞笑两声,给了他一个脑镚儿,骂道:“前天做的,今天才给爷拿过来,还特么跟这儿神气,照你这个速度,够爷死两回了知道么?”
“是,是。”
“还不快拿过来!”
“哎。”小伙计赶紧把黑皮包递上去。
黑瞎子接过来,扔掉皮包,把里面的档案袋拿出来,撕开一条小缝儿看了看。再抬起头,已是凝重的神色。几个伙计年纪都挺小,跟着黑爷久了却也没见过几桩大生意,现在都巴巴望着,想知道这沾着鲜血的袋子里装着啥东西。不过这些眼神都被黑爷直接无视,他在胖子身后愣了一会儿,拿着档案袋回到屋内。
王胖子睁开眼睛,晃晃扇子,慢腾腾地站起身,也跟着进了屋。
几个伙计摇摇脑袋,自讨没趣,作鸟兽散。
屋里。
齐黑瞎把门窗紧闭,屋里一片漆黑,不过对于他来说倒没什么两样,反而看得更清晰。他把档案袋撕开,从中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个土疙瘩。他戴着手套把土疙瘩拿出来,轻轻搓了搓上面的灰,露出一个圆润的东西,再把浮土掸去,摸上去光滑细腻,他打开一盏小灯,看到了那颗光泽柔和,粉白渐变的玉石。
想起原先簪导的图片,齐瞎子心里有了数。王胖子在一边啧啧道:“上好的芙蓉红啊,天下古玉,独山为尊。”
齐黑瞎一边清理浮土,一边调侃道:“胖爷,珠宝也有研究?”
可那人却不反驳,安安静静地不再说话。齐黑瞎没有在意,依然专注于手里的活儿。
突然,胖子摁住他的手,低声道:“别弄了,你看看那宝石。”
应声看去,只见胖子的一根手指衬在宝石后方,光芒挡住了些,宝石内部的状况看得一清二楚。
那里面,好像有一个虫子,形状奇怪,肉眼根本看不清它的模样。
齐黑瞎停下手里的活儿,找了个放大镜回来,二人凑近了看那“虫子”。
不出所料,果然不是虫子。那远远的看上去是黑色的东西,放大镜下却呈现出金灿灿的颜色,再仔细端详,发现并不是活物,形状像是锦鸡,尾巴挺短,鸡冠却很绚丽,头仰得很高。
那样子,就像……就像凤凰。
“不对,不对。”齐黑瞎扔掉放大镜,把墨镜摘下,揉揉酸痛的眼睛,陷入了沉思。
胖子没看过簪导的图片,这会儿奇了怪,问道:“怎么了?黑爷,就一个这玩意儿把您给吓着啦?这里面包的又不是蚰蜒,不就是只鸡吗?它跑出来咱也不怕啊。”
齐黑瞎缓了缓神,掏出手机,把簪导的图片指给胖子看,道:“你再看看那宝石。”
这么一对比,两人都傻眼了。那簪导的样子,竟与芙蓉红内部的“鸡”一模一样,如果有更专业的设备,说不定连镂刻的花纹都可以拿出来比对。
胖子惊了一下,摇摇头道:“这不对,这不对,这么小的东西,怎么能拍出照片来呢?”
二人合计了一下,当务之急,还是要把土疙瘩弄明白,也许会对这个问题有所帮助。
他们三下五除二,把浮土和泥巴都弄了干净,放在桌上一看,更没辙了。
因为那土疙瘩里面包的,根本不是那簪导,而是镶满了宝石的一根金条,每一颗宝石,都与最开始的那颗芙蓉红一模一样,里面也有一只锦鸡凤凰。
“我的妈,这是宝石老祖么?”胖子看看金条,又看看图片,两手一摊,道:“您这抢来的可不是娘娘了,您这抢的是太上皇啊。”
齐黑瞎盯着那一堆宝石看了许久,道:“这不是重点,现在我们知道了簪导和宝石老祖。簪导是根据宝石里面的虫子做出来的,那就说明,唐的时候有人见到这堆宝石,照里面的样子做了一个簪导,独一无二。”
“那这一坨,岂不是在唐以前么?那会儿就有人能想出凤凰是这么个样子?”胖子摸着下巴,道。
“这样的东西,如果是嵌进去,基本是不可能的,就是现在,也没有这个技术。而且你不能保证里面只有一层,若是层层嵌套,那就是玉皇老儿都造不出来。这应该是自然形成的,唐的时候被人发现了,而这个人可以看见内部的“虫子”做出了簪导。”
“那会儿有放大镜吗?”
“没有。”
“他娘的,居然有人长了一对儿放大镜眼睛。”看着这堆宝石,爱摸明器的胖爷头一次有了一种厌恶的感觉,觉得他的到来,把整个迷局又弄的复杂了。齐黑瞎把宝石们装进塑料袋,走到里屋,倒腾了半天,把它放到一个易于保护的地方,回来跟胖子抽起烟。
一根烟的功夫,默默无言,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末了,齐黑瞎把烟掐断,狠狠道:“不行,现在只有咱俩知道这件事,不管局现在是不是发生了变化,他们都已经进入了角色,尤其是吴邪,他已经到人家嘴边儿了,现在通知他们只会自乱阵脚,露出破绽。”
胖子看看齐黑瞎,问道:“黑爷,您现在是个什么角色?”
“哼,黑爷我喜欢待在暗处,不愿意上那戏楼高台。”
“那就成了!”胖子晃晃扇子,笑道:“现在只有您在暗处,就像戏班子里奏乐的,现在戏改了不能继续演了,又不能直接跑台上告诉演员,可不就得您救场吗?”
齐黑瞎点点头,抄起桌上的簪导图片,披上皮衣,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