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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风平二十载,无名起波澜

一个人需要隐藏多少秘密,才能巧妙的渡过一生?

燕,洪德五年,惊蛰,微寒

弃剑楼楼主风万里六十岁大寿摆宴太白楼,前来贺寿者除风楼主至交故友外,江湖上但凡有点名气的角色也都纷纷前来拜贺。江湖上还有些不入流的小角色,或是刚刚拜别山门下山闯荡的小人物也都赶来凑个热闹。毕竟风万里的名头还是响的,不单单因为他是弃剑楼的楼主,更是江湖上备受敬仰的江南第一剑侠,风万里风三爷。

燕,天佑十三年,北方的梁国大举发兵江南,誓要灭掉占据江南五州之地的燕国。梁国开国太祖萧宝成,兵不卸甲三十余载横扫北方诸国,终于一统北地。梁国初立,正是方兴未艾之时,梁帝萧宝成有意御武江南,一举灭掉燕国。而燕国自燕太祖李崇明立国以来,始终坐观北方诸国攻伐混战,此后燕国又经文帝李德威、宣帝李尚琦、惠帝李贤澍,传至天佑皇帝李修洪时,燕国以立国九十余载。承平日久,天佑皇帝沉溺酒色不理政事,更中梁国伐燕主帅虎威将军杜学铭反间之计,错斩一代忠良,主战派兵部尚书段玉恒。段老尚书深知用兵之道,怎耐命丧闹市之间。段老尚书独子紫云校尉段灵虽未牵连其中,但亦被昏君免去一切职务丁忧在家。

燕,天佑十四年,杜学铭帅伐燕大军犹如入无人之地,短短数月连下燕国数十镇。所过郡县不降者一律坑杀不留,一时之间整个江南陷入腥风血雨之中。燕国朝野乱作一团,亡国在即,天佑帝李修洪无奈召段灵回朝,加封段灵镇国公威武大将军,总揽燕国抗梁军政大权。

一边是昏君杀父,一边是国破家亡,段灵目睹百姓罹难,为救百姓水火之中。段灵义无反顾的接过抗梁大旗。怎奈燕国风雨飘零之间,可用可战之兵不过六万,对抗二十万梁国虎狼之师,可谓回天乏术。无奈之下,段灵发出恩字令,号召江湖子弟率师勤王,第一次庙堂与江湖的联手。

时为云剑楼楼主的风万里率先响应恩字令,率门下三千门徒和一干好友赶赴战场。助段灵于飞云涧夜袭梁军,火烧梁军粮草辎重无数,飞云涧一战燕军重创梁军。梁军主帅杜学铭率军北撤,之后段灵率军紧随,尽数收复故土。眼看胜利在即,此时节燕天佑帝怕段灵拥兵过重,再念杀父之仇,不免心生反叛之意,于是下诏一面派使者北上向梁国求和,一面派兵部侍郎杜义赶往前线解了段灵的兵权,并将其押解回京。为怕梁军反扑和朝臣反对,燕天佑帝未杀段灵,而是将其软禁于京郊暮灵山秋风谷内,谷外派神虎营重兵把守。

梁国主帅杜学铭见燕国临阵换帅,有心掉头南下再伐弱燕。不想此时国内有变,梁太祖萧宝成箭伤复发,薨于寝宫之内。十三子萧华禹得梁国成天太后护持登基大宝,萧华禹冲龄践祚,梁国成天太后实为梁国上下最大的权利掌控者,新帝初立成天太后为稳定朝政,扫除异己,同意与燕国谈和。

于是在两国边界天瑜河达成会盟,燕国向梁国称臣,岁币五十万,割洹州及魏岭、苗河、阡康、泰恒四镇与梁国。天瑜会盟后不久,杜学铭便为梁国成天太后所杀并夷其三族,此后数年间两国再无大的战事。

燕,天佑十五年,春,两国终于罢兵交好。燕天佑皇帝念风万里护国有功,御笔题赐风万里“国中第一剑侠”,金印加封风万里护国公,食邑五千户。风万里时年四十,因知天佑帝生性多疑,风万里将云剑楼改为弃剑楼,意为云剑楼此后不在动刀剑,风万里更解散门下弟子数千人只留四百内宗弟子和杂役维持弃剑楼日常运转。

风万里六十大寿,寿宴并没有在弃剑楼办而是选在了樊城最大的酒楼太白楼。风万里毕竟是老江湖,他知道朝廷虽然不问江湖事,可江湖事却又逃不过朝廷的眼睛。若是在弃剑楼关起门来办这次寿宴,想必江湖各路人马都会赶来,这次聚会势必会引起朝廷的忌惮。都这个岁数了,何必惹些麻烦,安安稳稳的当他这个护国公,国中第一剑侠才是真的。太白楼这地方是樊城太守廖永选的,据说选这里是朝廷的意思,太白楼里一定也少不了朝廷的眼线。可是话说回来,朝廷对风万里还当真不错,寿宴的前一天,朝廷送来了三分贺礼,一是一份爵位世袭罔替的诏书,二是一个纯金打造的金碗上刻着‘皇恩浩荡’四个大字,三是一位训鸽人的奇人,这位奇人看长相是须发皆白,又有些弓腰驼背,年纪少说也在七十开外。据说这位奇人的本事是让上百只鸽子都乖乖的听自己的话,只要老人一个口哨声,鸽子就会按老人哨声的意思在空中或是在地上摆出各种图案文字来。

这三份礼,别人不知其真意,风万里心里却明明白白的。朝廷给赏赐,给了风家世袭罔替的金饭碗,可是朝廷也要让风万里知道这是天威赏赐,这是皇恩浩荡。朝廷要的是风万里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朝廷的鸽子,听朝廷的号令。风万里知道,朝廷哪里是让他做一只听话的鸽子,而是让他做一条狗,一条听朝廷号令的狗。

春寒料峭的三月,也挡不住寿宴当天的热闹。上万响的鞭炮仿佛要把这天炸裂一番,太白楼前训鸽的老人一声口哨,上百只鸽子在天空中整齐有序的排列出了‘寿比南山’四个大字,太白楼前围观的人群纷纷叫好。这太白楼里不是任何人都有位置的,江湖上没有字号,没有名望的小辈只能在太白楼外凑凑热闹罢了。可即便是进不了这太白楼,还是有不少的人来了,因为江湖中有名望的人,要的是脸面,所以他们来了,他们要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江湖地位。没有名望的,要的是机会,对那些不入流的江湖中人来说,这里就是机会,所以他们也来了。如果能够得到哪位前辈高人的提携说不定自己就能出人头地,如果没有机会攀上哪位前辈的高枝,来了能结交一些朋友一起行走江湖也是好的,最次来了凑凑热闹看看这些所谓江湖大侠的风采,日后也好对他人吹嘘一番。

太白楼外的广场上少说也聚集了百十号人,这太白楼内共分四层,这一层和二层都是大堂,每层可摆宴十桌,每桌又可坐十人。光这一二层就聚集了二百多号江湖侠士,这些人多少是在江湖上有些名号的,但是还算不上真正成名的侠客。二层要比一层的人强一些,要不强在江湖辈分,要么强在江湖地位。真正算得上成名的侠士,都被安排在了三层和四层,三层和四层不再是大堂似的开间,而是一个个独立的雅间。同样江湖地位稍低一些的,会被安排在三层的雅间里。四层最好的雅间叫做听雨阁,此间除装饰极尽奢华外,推开窗子向外望去,便是太白楼前的空地,此高度可以把樊城的景色尽收眼底。

听雨阁里坐的是今天的主角弃剑楼楼主风万里和樊城太守廖永,除二人外还坐了几位风万里的相识古旧。风万里透过窗子看着外面的天空,数百只鸽子在天空中又摆出了‘青松不老’几个字,楼下又传来阵阵的叫好声。一二层的侠士们乱糟糟的闲聊着,嘈嚷之声让人听的有些生厌。没有人注意到,一层的角落里正有一位衣衫褴褛的年轻人依靠在墙边瑟瑟发抖,没有人注意到他,又或者是没有人想去注意他。只是他怀中紧紧的抱着一柄长剑,好像生怕被别人抢走了一般。长剑,剑柄剑鞘通体青绿色,远处看就像一根长长的绿竹棍。或许是这位年轻人衣着过于褴褛,怀中又抱着一柄好似绿竹棍模样的长剑,实在是太过扎眼了,终于还是引来了酒楼伙计的询问。

“这位大侠,能否让我看看你的请柬”酒楼小伙计的询问还算客气

“没有”年轻人慵懒的回道

“这位大侠,你可别拿我们这些下人打趣,没有请柬可是不能进这太白楼的”

“我找一个人,见到了就走”

“敢问,这位大侠,你找的是何人,何门何派,我好帮你寻寻”

“不用,我在这等他”

年轻人的回答依然显得那么慵懒,可这慵懒之中又透着一股低沉的寒意。酒楼的小伙计已经再没有好脾气来应付这位形似乞丐的年轻人,话语也变得尖声刻薄起来。

“那可不行,主家有规定,没有请柬不能入内,你赶紧给我出去”

“我就在这等那也不去”

此话一出,着实激怒了这位酒楼的小伙计,只见他卯足了力气一把抓住年轻人的衣袖,口里嚷道:“你给我出去”,这“去”字还未出口,就听“滋啦”一声。小伙计硬生生的把年轻人的袖口扯了下来。或许是年轻人的衣服太过破烂已经是腐朽不堪,再加上酒楼小伙计也是用足了浑身的力气,誓要把年轻人给赶出去。就见酒楼小伙计手里捏着一块破布,一个踉跄向后退了几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离着近的几桌客人看到这一幕,无不纷纷大笑起来。原本就吃了憋的小伙计,瞬间满脸臊的通红起来,起身就要找这位无理的年轻人理论一番。酒楼小伙计挽袖子撸胳膊,一手掐腰,一手指着年轻人嚷道:“你小子,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也配在这里?“还未等酒楼小伙计把话说完,旁边一桌站起一位中年汉子插言道:“年轻人,今天可是风老爷子大喜的日子,我劝你还是不要闹事的好,不知阁下何门何派,能否给在下几份薄面?”

就见年轻人依旧满若死水,冷言冷语的回道:“无名无派,在此就为等一人,那里都不去”

“这位爷你看看,这小子也太狂了”酒楼小伙计见状赶忙对中年汉子说道,一时间中年汉子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毕竟在场的都是道上的朋友,江湖上有什么比面子更重要,年轻人硬生生的驳了自己的面子,心中一股无名火瞬间顶了上来。

“年轻人,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还是乖乖的离开好。”说话间,中年汉子已经摸向自己腰间的佩刀。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了起来,近处的几桌客人也都不在说话,静静的观望事态的变化,远处的客人见这边有人要开打,也都把目光投了过来,私下里耳语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年轻人依然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依靠在墙角无比慵懒。中年汉子见这位不识时务的年轻人始终没有给自己回应,便慢慢的,慢慢的,将佩刀从自己的腰间抽了出来,双目恶狠狠地盯着这位形似乞丐的年轻人。就这样两人四目相对,年轻人全无胆怯之意,反而是嘴角微扬,原本来势汹汹的中年汉子反倒是背后一凉,透过年轻人的眼眸他看到是无比的冷静,冷的就似一湾寒潭。当你气势汹汹,对方却没有一丝害怕的意思时,在心里便输了一半。

中年汉子心里暗自揣测着,这人到到底是谁,打,还是不打?江湖人轻易是不会摆开架势对打的,两言不合就开打的那是地痞,是流氓不是大侠。大侠,只有一个原则,打的过就到打,千万不能输,输了就折了面子。当一个人不怕你的时候,人的心里是没有底的,如果真的开打万一输了怎么办?今天在这里就是整个江湖,赢了反倒好说,如果输了,几十年的打拼,努力博来的这个名,可就要荡然无存了。打或者不打,不打,刀已然出鞘,好似开弓的箭哪有回头之理。此时不打,面子想来也是保不住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就在中年汉子两难之际,就听太白楼外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话分两头,再说太白楼外,一队紫衣窄袖的年轻侍从,嘴了高声喊着“让开,让开”。把围观在太白楼外看热闹的众人分开两旁,让出一条直通太白楼前的道路来。细看这队侍从,个头一般高,二十来人各个清秀英朗,身配宝剑器宇不凡,身形之中又略带军旅之气。楼外看热闹的众人还没反应过什么事来,就见一身材魁梧的大汉从侍从们分开的道上走了进来,一路来在了太白楼下。

“弃剑楼楼主风万里可在?”身材魁梧的大汉对太白楼内朗声说道

听雨阁内樊城太守廖永透过窗子往外看了一眼,小声喃道:“黑羽军怎么来了”

听是黑羽军来了,风万里心中一紧,这黑羽军可是皇帝直属的军队,军中的士卒尽是二十年前与梁军大战时,战死疆场的士卒之子。此军,一不戍边,二不受兵部掌控,直接听命于皇帝本人,江湖传闻黑羽军战力远在皇城内禁卫军之上。不知此来,又有何意?

“老夫,风万里在此,不知阁下何事?”

“末将黑羽军,前车校尉高武,奉吾皇之命,特来宣旨,还请国公下楼领旨”

“高将军稍后,老臣即刻下楼领旨”

片刻之间,在风万里的带领下,太白楼里的众人都跟着走了出来。原本一楼内要与形似乞丐的年轻人拔刀相拼的中年人也收起了刀跟着众人走出了太白楼。没有人再在意那个衣着破烂的年轻人,一时间太白楼的广场上挤满了人,年轻人依靠在太白楼的大门前,静静的看着眼前即将发生的事情。

风万里满脸笑容的带着众人来在了高武的近前,高武先是向风万里拱手施礼,接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份圣旨,朗声言道:“护国公风万里跪下接旨”言毕,就见广场上的众人齐刷刷的跪倒在地,整个广场上就高武一人手拿圣旨站在当中,可是没有人注意到,还有一人没有跪。原本那个衣着破烂依靠在太白楼门口的年轻人向后一撤身,借门板挡住了自己的身体,静静的站在门后。

高武展开圣旨运足底气开声言道:“奉诏,护国公风万里升爵一等,爵封承平郡王,食邑万户,世袭罔替。朕念承平郡王忠勇护国,心存捧日之心,特授承平郡王江湖总领一职,爱卿身为武林盟主,定当尽心为朝廷协理江湖各派,钦此。承平郡王还不赶快接旨谢恩?“

“这”风万里犹豫了,他不敢接,又不能不接。这江湖到底是江湖人的江湖,还是朝廷的江湖,他怕,他怕他一世的英明被人笑做是朝廷的鹰犬,又或者在众人的心中,早在他被封护国公时,他就已经是朝廷放养在江湖中的一条狗了。

见风万里迟疑不定,高武一脸威严的责问道:“怎么,王爷想抗旨不成?”

“老臣不敢,只是这江南之地,百余年来从未有过什么武林盟主,也未曾有人做过这江湖总领,老臣年事以高恐有心无力,辜负了朝廷,辜负了皇上的一份苦心,这江湖中才俊辈出,还望皇上能再择贤才”

“王爷,这江湖总领一职,武林盟主之位,以前没有,现在有了,皇上要你当,你便当就是了,这江湖之中谁人有你这番权位?这江湖中还有谁不拜服在你国中第一剑侠的名下”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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