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岁是婴儿出生后的第100天。民间要举行盛大的庆祝仪式,预祝婴儿无病无灾、长命百岁。为图吉利,把“过百晬儿”也称作“过百岁儿”。抓阄又名“试儿”,是在孩子周岁生日时举行的仪式。形式为将笔、墨、算盘、书本、银钱、食品、剪刀等物品置放在孩子面前,看他先抓什么,以此预测其未来的才智贤庸和长大后的职业、贵贱等,多带有取乐性质。比如,孩子抓到《三字经》或毛笔之类的物品时,人们会交口称赞这孩子将来定能成材,出人头地;若抓了点心之类食品,则被认为没多大出息,是个吃货。
之前容芝姑姑天天让我抓绣样,估计也是希望我在今天的抓阄大会上得到女子贤惠、心灵手巧之美德吧。
这种带有取乐性质的活动,虽然结果怎么样都无伤大雅,但是作为思想固步的古人,心里多少都会有些介怀吧。父亲是位相爷,母亲虽出身贫寒却也是不折不扣的读书人家,听容芝姑姑说哥哥读书也甚是聪慧。母亲虽然说希望我抓自己喜欢的,可是我多少也得顾及父亲母亲的面子。哎~作为一个具有成人心智的婴儿过的注定比一般的孩子费心多了。突然眼光一闪,看到那个小屁孩在人群中穿梭,四个孩子围着花厅中的圆桌互相追逐。竟敢说我是笨女人!哼,我就做回才女给你们看看。心思已定,我毫无顾忌的看着大厅里各色各样的人和各色各样的嘴脸。锦衣华服下都是一张张虚伪的笑脸,父亲母亲在亲朋好友之间打转,看着父亲母亲发自真心的喜悦之情,我突然觉得好幸福!上天竟然如此垂怜我。父亲一身白色儒装,金色丝线缀边,衣摆翩翩,是同样金色丝线绣制的兰花。这是母亲通宵达旦亲手绣成的,父亲最喜爱的一件衣服。母亲今天比往日略显隆重,她穿着一件枚红色配乳白色绣边的华服,领口和袖口都缀以芙蓉花样,配乳白色的丝质下裙,整个人看上去风华正茂,温柔婉约,父亲和母亲站在一起仿佛是仙人下凡,仪资万千。
我看着父亲母亲一个劲的发愣。不知道何时他们已经翩然票至我跟前,母亲轻手把我从乳母怀中接过,这时我才发现众人已经围在了一个圆桌旁,桌上摆着:糕点、笔墨纸砚、书册、绣样和针线篓子、玉珠算盘、金钗等等十多样东西围成一个圈中间垫着块锦绸。然后母亲又轻轻对着我说:“奻奻,今天是你的大日子,不能哭哦,姑姑婶婶们都瞧着呢,你就选个自己喜欢的就好了。说着把我放在锦绸上,我怯生生的看着母亲,孤零零的一个人趴在中间。这时那四个小屁孩凭借小个优势一举挤到人前,就趴在桌边看着我。我抬眼看看哥哥,他笑嘻嘻的说:“妹妹,快抓。”
这时,那个讨人厌的小屁孩又使坏了:“桂花糕、桂花糕,甜甜的,好吃。”眼里尽是狡黠的笑。然后从旁边伸出一只小手立马捂住了他的嘴,我抬眼看去是一张盈盈的笑脸,是那个夸我名字好听的男孩。我收回眼光看了看那碟清香诱人的桂花糕,小手慢慢伸过去,余光撇到容芝姑姑懊恼的表情,以及众人的看好戏的讪笑。我顿了下手臂一侧,拿起了桂花糕旁边的毛笔,揪着笔头上的毫毛,做把玩状。一时间,恭维声如平地惊雷。“小姐以后必定是才女啊”“虎父无犬女啊”
父母亲也甚是惊奇,母亲惊喜之余多了份担忧。无数只手伸过来想要抱我,我假装被吓坏扭捏着不肯,众人无奈,最后容芝姑姑只得让乳母抱我进去休息。越过门廊,将一屋喧哗仍在脑后,我也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锋芒太露似乎会带来更多的麻烦和喧闹。我是个喜静的女子。门外匆匆一瞥,我看到那天母亲救下的那名唤作莫云的女子神色匆忙和一名身着华服的男子拐近厢房,似是府中的客人。自从出生那天起就没再见过那名女子,但是我知道她一直住在厢房,只是不知道为何,很少出来见人。父母亲对于她也讳莫如深,没有特别关注也没有特别怠慢她,几乎只有这婉园里的人略微知悉有这么个人。
又被放回摇篮里,我闭眼脑子里回旋的是刚才围在桌边一圈人的嘴脸。这时母亲进来了,还有一名老妇,母亲亲昵的搀着她,他们来到我的摇篮前,见我醒着,老妇将一个红线绑在在我手臂上,是一个金铃铛沉甸甸的。然后抱起我逗我玩,两眼里都是慈爱的目光。我两只手玩弄着铃铛,做工真的很精致,纯金打造的铃铛,中间一颗玉珠,我晃动小手,玉珠与金壁相撞声音特别清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东西,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他们看我自己在玩,便也聊起天来,这时我才得知,这个老妇原来是我的外婆,孙氏。我看她慈眉善目的样子和母亲真的有几分相似,只是脸部皮肤略微暗沉,想必年轻的时候也吃了些苦,但身上略略透露些书香气质,是个温婉的女人。
“婉儿,我听府里有些碎嘴的下人议论相爷似乎最近和一个女子走的比较近,瑞翔不会…”
“娘,你不要多想,我相信瑞翔,那名女子还是我带回来的,是个苦命人,他们,不会有事的。您就别操心了。您和爹的身体都还好吧?女儿不能侍奉在旁,你们可要好好照顾自己…”说着,便要抹泪。
“我儿啊,你不要担心我们,上官家出了你这么个出息的后代,也算后继有人了。你好好照顾好自己和奻奻,女人有时候需要睁只眼闭只眼的。”外婆说着也抹泪了。
“好了,娘,今天是奻奻的好日子,咱应该开心。你瞧,奻奻看着我们笑呢。”听母亲这么说,我只好傻笑着配合。
“吱呀”一声,门开了。进来的正是刚才外婆口中的女子—莫云。莫云不知还有生人在,便笑着说“婉儿,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有客人再,我过会再来看奻奻。”
母亲立马起身相迎,笑着把她亲昵的拉进屋,说就和娘亲拉拉家常。外婆却有点恼火,觉得母亲不应该对于潜在的情敌如此礼数。觉察到外婆的不快,母亲笑着对莫云说,“莫云,你看看奻奻,我送母亲去厢房休息下。”说着便扶着外婆出了门,向侧厢房走去。
莫云坐到我的床边,我只好继续傻笑,摇着带铃铛的小手希望转移她注视我眼睛的目光,因为她的眼里饱含太多的东西。果然,她注意到我手上的铃铛,明显一愣,然后抓着我的小手仔细端详那个铃铛,半饷,把我抱在怀里,脸掩在我的小被子上哭了起来。嘴里念叨着:“果然是你,这下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