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儿虽然爱调皮，爱偷懒，但天赋却是绝佳的。
她敢说，就刚刚那首曲子，整个青城能弹完整的都没有几个！
白衣男子摇摇头，眼睛扫向暮灼放在琴上的双手：“年龄虽小，但琴技深厚。”
而后，顿了一顿，又补充到：“琴音铮鸣，并无拖泥带水之音，可见腕力与指力都超出常人。”
暮灼一惊，忙把双手都收了起来。
她每日瞒着娘亲去后山锻炼，筋骨与力量早非寻常儿童所能比。没想到，她今儿不过弹个琴，竟被这白衣男子看破了！
但暮娴却并未听出话里的弦外之音，而是笑道：“灼儿平日里虽然顽皮了点，但天赋不错，学什么都极快。只是这丫头偏爱山水壮烈之曲，对香闺柔婉之音无丝毫兴趣。如此下去，怕是要变成男儿了。”
“哦？”白衣男子的眸中倒是染上了几分兴趣：“那夫人可有想过把令嫒当做男儿来栽培？”
把灼儿当做男儿来栽培？
暮娴心头一跳，只觉得男子这话说得实在是不厚道。纵然她有把灼儿当做男儿来栽培的心，她也不能说出来啊。
她忙忙摇头：“女儿便是女儿，如何能当男儿养？”
“在下是青城官学堂的新任先生，刘年。”白衣男子笑着看向暮娴：“若夫人想把令嫒当男儿养，不妨考虑送来学堂，琴棋书画，文韬武略，我们学堂全都教授。”
暮娴完全没料到这白衣男子竟是学堂先生，她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垂下眼帘，说道：“多谢刘先生好意，灼儿不适合去学堂。”
灼儿是青楼女子的女儿。她若去了学堂，定会被人欺负的吧……
而且，官学堂又不同于一般的私塾，入读的多是贵胄子弟，灼儿的身份，实在是不适合。
“令嫒天赋非常，远胜寻常男儿。若是荒废了，着实可惜。望夫人三思。”
“夫人若是有意，直接来官学堂找我，我刘年随时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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粼粼的青河河畔，青衣小厮加快了步伐，仰头看向前方的白衣男子。
“公子，蓑衣不明白，那个女童有什么好的？她那身份，哪能进官学堂呐？”
白衣公子走在前方，语声清淡：“蓑衣，你跟着我也见过不少人了，上次见的那位将军，你可记得他的琴音？”
“记得，金戈铁马，杀伐之气凌厉。”
“那上次那个琴女呢？”
“哀哀戚戚。”
“春日宴上的那位小姐呢？”
“柔婉缠绵，好像有心上人。”蓑衣答道，而后眼睛一亮，明白了什么。
“闻琴音，可识人。那女童的琴技是她母亲教授，那你可知我为何不要求那位夫人抚琴？”
“这……”蓑衣又犯难了。
都说那青城第一美人弹得一手好琴，女儿的琴技便如此高超，母亲的琴技想必更要高上一筹。
公子向来琴痴，为何不倾听一曲？
“你呀！”刘年一扇子拍在蓑衣的头上。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十分琴音，三分琴技，七分琴意。”
“那女童的琴音之所以迷人，在意不在技。”
“她那母亲性格娴静，不必亲耳倾听，便可知她的琴音也是娴静优美的。”
“相反，那女童看着眼神明亮单纯，实则心思深藏，胸中丘壑非同常人。因此弹出的琴音也非常人能比。”
蓑衣张了张嘴巴，说得和世外高人一样，那女童真有这么神？
“这般天赋，不该平凡一生，不该一生都囿于**之女的身份。”刘年看向远方的青山，喃喃说道。
暮娴最终没有把暮灼送去学堂。
她总觉得灼儿还太小了，又是一个女孩子家，跟那些官家子弟比，身份也实在低微。
她不想灼儿在小小年纪就要看人脸色，也不想灼儿太早就体味到这世间的辛酸。
若是要上学，也该让灼儿大点才是。
她只想给暮灼一个快乐的童年。
暮灼对上学这事并无想法，她前世所学已经够她用一辈子了，娘亲想让她上，她便上。不想让她上，她便不上。
得知自己不用去上学，倒也每日乐得逍遥。跟烟雨楼的姑娘们玩耍逗乐，跟娘亲学学琴棋书画，再去后山锻炼锻炼身体，日子一日日地便过去了。
这日，暮灼决定把明澈的玉佩给当了。玉佩绳结上的那颗刻着“澈”字的玉珠早被她藏入了随身佩戴的香囊里。单独的一枚红色祥云玉佩，除了能看出水头成色都极佳外，并瞧不出其他特殊的。
当铺的掌柜极欢喜地收了这枚玉佩，并未欺负她是个小娃娃，按照她开的价，毫不犹豫地给了她五张一百两的银票，倒让暮灼觉得自己的价开低了。
暮灼拿了那五百两的银票，放入怀中收好，这可是她在这世界的第一桶金，可不能丢了。
明澈想忽悠她，她便拿他的玉佩换了五百两，来而不往非礼也，谁也不亏。
至少暮灼是这么觉得的。
暮灼得了这五百两银子，发家的本钱算是有了，发家的主意她也早有了。但她现在面临了一个最大的问题——缺人手。
她只是个五岁的孩子，若想做什么生意，那些奸商定会欺负她年幼，贪她的便宜。她虽不怕那些人的花花肠子，但有些麻烦还是能避免就避免的好。
找一个心腹，这是现在的当务之急。
暮灼出了当铺，便见外面的天色有些阴沉，空气湿闷，蜻蜓低飞，好似即将要下起雨来。
不过，她是带了伞的。
青城多山，多水，多雨，多美人。因着这地儿隔三差五地下雨，青城人也早已练就了看天气的好本事。
俗话说，有雨天边亮，无雨顶上光。今儿出门时见头顶云层积聚，唯独天边一线清亮，暮灼便回房拿了柄伞。
听着远处隐隐的闷雷声，她不由得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
手里拎着桐木柄的油纸伞，踏着青河畔的那条青石板路一直往前走，暮灼并不回烟雨楼，而是打算去人牙子那边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