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中果然多是老人,有些个年轻的也看上去甚是羸弱,还有几个孩子趴在院子里玩水。见有人来到,便有几个老人迎上,梁文义等不忍这些老人伺候,便一摆手,各自寻了桌椅坐了。这时一个稍年轻的伙计笑吟吟走来,梁文义笑道:“小伙计,我们既要用膳也要住店。麻烦你先上几样酒菜,再去安排几间房间。”小伙计一一应了,便走去按着客人的交代传达下去。
梁文义叫来一名看上去尚有几分清醒头脑的老者,向他打听石鼓镇的事情。那老者一听呵呵一笑,哑声说道:“这镇子啊人本来就不很多,早两年还都安好的很。可就从陈员外家里出事之后,便有人陆陆续续搬离,才不过两三年的光景就只剩下我们这些搬不动或者无处去的人了。人少了,劳力也少了,这客栈的生意也是有的没的,日子也很是难过了。”
梁文义又问道:“陈员外家出了什么事,会让镇子里的人都搬走?”
老人缩缩脖子,神秘地道:“说来也是可惜了,陈员外人好有福气,得了一个漂亮的姑娘,却没想到三年前的一天晚上被人糟蹋了,姑娘性子烈就上吊死了。之后两年陈员外两口子郁郁寡欢,终于无疾而终。陈家败落了,宅子也荒了,荒宅深厚易生邪魅,这不去年开始就忽然闹鬼,每天夜里鬼嚎得厉害,还不断出来骚扰邻里。没有人能长期禁得住这种惊吓,几个月后便陆陆续续走的走逃的逃,半年下来石鼓镇也荒了。”
梁文义眉头紧锁,闹鬼之事他自然不信,但老人说得真切,又让人不由得不心生怀疑。梁文义当即对老人表示感谢,并给了他些银两,老人也千恩万谢,喜气洋洋地走开去了。
饭罢,众人各回房间,由于房间较少,小清便和慕云踪住在一间房内。关上房门之后,小清侧耳听了听动静,小声说道:“今晚我要出去一趟,你在屋里小心的候着。”
慕云踪:“为什么不让我一起去?”
小清:“总得留下一个,你得帮我撑着点,他们若是来这边找人,你可得帮我圆着点。”
慕云踪笑了,他自打小时候跟随师父学艺就从来没有说过谎,这次他却要做好准备,帮小清说谎。小清大概也明白他的意思,不过看着云踪一脸真诚的模样,心中暗笑,最真诚的脸才是骗人的好利器。
两人无话,早早灭了灯火安歇。到约莫二更天上,小清果然悄悄起床,侧耳细听之后便轻轻把窗子推开一条缝向外望去,外边一弯新月朦胧,似有薄云笼罩。少倾,顺着窗子,小清如一只狸猫一般吱溜一下滑出窗子,迅速一闪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慕云踪在黑暗里看着这一切,他有些紧张但又觉得很好玩,他从来没有在半夜三更里偷偷溜出去过。在山上时,两位师父虽然一个平淡一个热情,但却都十分宠溺他,他做什么都不需要偷偷摸摸。云踪又想起了师父,他们此刻在做什么呢?大师父是否还在抚琴,一边轻轻挑拨着泠泠曲调,一边牵挂着徒弟,一定是这样的。二师父呢,二师父是不是又在演习他的新剑招或者又悟出了新的剑法之道,他在演习武学的时候常常都一个人或安安静静或疯疯癫癫到很晚。如果二师父研究出了新的武学,会不会因为自己不在身边无法传授而焦躁不安呢?大师父会不会因此去挖苦他,然后两个人便开始怄气,谁也不理谁。云踪想着这些不自觉的笑了笑,人生在世,在一个陌生或遥不可及的地方还有这些暖暖的温情可以思念可以去回想,那本身就是一种无比幸福的事情。
嘘!慕云踪忽然给自己比了一个安静的动作,夜色笼罩的客栈里并不安分,他似乎听到了两个人的声音,前后相隔不久但却绝不是两人一起。凭慕云踪的功力在黑暗里分辨这些声音,完全是很容易的事,这绝对没有错,不过他们会是谁呢?听声音两个人一前一后并不是一起离开,然而他们会去哪里,会不会遇着小清?如果遇着小清会怎样,会不会发生冲突,小清会不会有事?慕云踪无法再安坐下去,他开始为小清担心,这个才结识不久的朋友,也是他人生中第一个朋友,他现在在哪,在做什么,会不会有危险?
云踪骨碌一下从床上翻身而起,他轻轻推开窗子,学着小清的模样,向外看了看。模模糊糊的月牙下面,是昏昏沉沉的夜色弥漫,然而在这弥漫着昏暗辉光的夜色里,正有一团白色的影子伏在侧面的屋顶上。慕云踪心头一紧,会是谁呢。看那个屋顶的位置,应该是玄明的房间。难道是白天的那个白衣女子?白色的人影轻轻从屋顶向下滑去,就像一只白色的猫悄无声息又极其迅捷的滑落在屋檐上。只见她脚尖勾住屋檐,身子一翻便探到了玄明的窗子前。
在黑暗里辨识事物,是每个学武之人都要练习的,慕云踪也不例外。云踪看到自那白色的人影手中探出一支管子,悄悄插入玄明的窗子,这里边是毒药还是暗器,云踪不知。但是慕云踪知道,不能见死不救,万一真的是毒药或者暗器,玄明道长也许就在劫难逃了。所以在那白色人影动手之前,云踪轻轻咳了一下,意在警告那人。果然那人回头朝慕云踪这边看了一眼。这一眼让慕云踪十分肯定的确认了,她就是白天在石鼓广场出现的那名白衣女子。
见是此人,慕云踪心头一动,他心中暗想看起来小清对这名女子也很在意,如果我能抓住此人是不是就可以帮到他?慕云踪想到此便蹭一下就从窗子飞跃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