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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暮雨潇潇

“其实……你就是尊上唯一的徒弟……花千骨的转世吧……”安陵潇潇玉唇轻启,缓缓说道,语气毫无波澜。

听到“花千骨”这三个字,花千骨进行包扎的手不禁顿了一下,一秒之后,又重新开始包扎安陵潇潇的伤口。

“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刚才你无意间就已经告诉我了。千百年以来十方神器之一的流光琴一直都由尊上保管,只有尊上才能解开流光琴的封印。而花千骨又是尊上唯一的徒弟,尊上自然会让她成为能解开流光琴封印之人。你刚才对流光琴了解的这么详尽,又能解开流光琴封印,所以我敢断定,你应该就是三百年前尊上唯一的弟子——花千骨的转世。”

“我真傻,”安陵潇潇扭过头,视线避开花千骨,轻轻靠在石壁上,“傻到向尊上唯一的徒弟发出挑战……妄图成为尊上的徒弟……”

“好了,伤口包扎好了,”花千骨停止包扎,站起来,微微颔首,缓缓说道,“回去后好好养伤,我会替你向落十一师兄请假的。至于今天发生的一切,你尽管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说完,转身准备离去。

“等等,”安陵潇潇伸出手,轻轻拉住花千骨的衣袖,欲言又止,“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你能……”

花千骨缓缓转过身,如水般清澈的眼睛凝视着安陵潇潇。

“你说吧,我会好好听的。”

“你也知道,我来自凌羽派,是长留众多弟子中唯一一个出身凌羽派的弟子。”安陵潇潇微微一顿,紧接着说道,“虽然我的凌羽派身份是凌羽派掌门千金,大家也都这么称呼,但说实话,凌羽派掌门千金根本就不应该是我,实际上,就根本没有这个人。”

安陵潇潇微微抬起头,凝视着花千骨的面庞,缓缓说道:“我命格不好,总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好的运气,所以一直没有人愿意陪伴在我的身边。我五岁那年,家乡爆发了一场瘟疫,所有的亲人都在这场瘟疫当中去世了。瘟疫结束后,没有人愿意收留我,我只得背井离乡,浪迹天涯。

“一路上,我经历过痛苦和磨难,遭受过歧视和欺辱。渐渐地,我变得沉默起来,不愿意跟任何人交往。

“六岁那年,我在流浪途中碰到一个上了年纪的仙人,仙人待我很好,他问我愿不愿意拜他为师学习法术,我点头同意了,便跟随他来到凌羽派。直到进了凌羽派,我才知道,这位仙人竟然是凌羽派的第九十八位掌门。

“进入凌羽派后,我便被分配到初级班学习,由于我入门晚,没有基础,同班弟子都欺负我,我也渐渐地被他们孤立。

“那些年,没有人关注我,我只是被遗落在墙角的一颗野草,任凭风吹雨打,自生自灭。

“幸好,老掌门一直都关照我,甚至亲自教授我法术。我也明白,只有掌握更多的法术才能提高我在弟子们中的地位。我每天都是在拼命练习当中度过的,一年之后,我的法术小有成就,终于在众多弟子当中有了施展拳脚的一席之地。

“后来,我参加门派的拜师大会,夺得头筹,如愿以偿被收入老掌门门下,我本以为自己能得到老掌门亲传,从此改变命运之时,我却再一次错了……

“十年前的除夕夜,原本是一个幸福美满的除夕夜,凌羽派大弟子靖凌背叛师门,投靠云魔教,屠了凌羽派满门,全派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当时我正在老掌门的书房读书,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我连忙抓住一个弟子从他的口中得知此事。老掌门深知自己早已不是靖凌的对手,如果一昧的抵抗所有留在山中的人迟早都会成为靖凌的刀下鬼,所以他连忙叮嘱我一些重要的事情,便不由分说把我推进书房的密室里,并且在密室的入口处布下结界。我趴在门上听门外的动静,却听不见任何一个声音。我焦急地在密室里等着,直到常年在外的二师兄靖安率人回山把我解救了出来。就这样,我成了十年前惨案中唯一活下来的凌羽派弟子。

安陵潇潇把头静静靠在石壁上,嘴唇蠕动,语气波澜不惊,就像一个旁人一样,叙述着所有的一切。花千骨站在一旁,微微颔首,一言不发。安陵潇潇讲述的一切,她都深有体会。她发现,不知不觉间,命运已经把她们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所有的一切,都在今晚,发生改变。

“惨案发生后,凌羽派群龙无首,四分五裂。由于我是惨案中唯一活下来的弟子,很多人都认为我和大弟子靖凌有联系,是我为靖凌通风报信,所有恨我的人一直想趁此机会除掉我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可是我身为老掌门的徒弟,在靖凌叛变后成为门派里唯一会使用凌羽派独门暗器‘金针叶’的人,所以他们一时也不敢轻易动我。后来门派内各个势力为了争夺掌门之位发生内讧,包括二师兄靖安在内的很多资历高深的弟子都死于内讧,凌羽派雪上加霜。最后幸免于难的几个长老共同达成约定,推选出早已隐退的四师叔继任凌羽派第九十九位掌门。可无奈四师叔生性懦弱,虽继任掌门一职,但根本没有实权。后来四师叔为了保护我,不让我成为派内各个势力斗争的争夺对象,便认我作干女儿,让各大势力的长老们念在辈分上,对我不敢轻举妄动。后来,四师叔派我去长留进修,一方面是为了让我远离派内斗争保护我,另一方面又希望我能努力修炼,学业有成,从而重振凌羽派。

“可能是以前的经历吧,我不再相信任何人。别人的歧视让我学会了自强,但又让我的眼睛里容不进一点沙子。我只能靠着蛮横的外表掩饰我的自卑。我也一直想是否要改变一下自己,可是……我却一直没有做到……”

“那么……这次的黑衣人是怎么回事?”花千骨不解地问道。

“仙剑大会之前,我收到一封奇怪的来信,信中说只要我肯帮助他盯紧你,他就会告诉我靖凌的下落……”

“你就这么轻易的答应他了?”

“关键是他开的条件对我来说实在是无法拒绝,这十年来,不光我,包括整个凌羽派,都想找到叛徒靖凌的下落。但是他仿佛人间蒸发一样,六界再也没有过他的消息。所以这次……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

“我理解你的处境,”花千骨蹲下身子,双手紧紧握住了安陵潇潇的手,“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花千骨的转世。这次我重返长留,也是为了弥补前世犯下的过错。前一世的我,也跟你一样,你的遭遇我也经历过,你的心情我同样明白。”

“文雪……你能……原谅我吗……”安陵潇潇没有意料到花千骨的反应,呆呆的望着她,小心翼翼地说道。

“当然,知错能改就好,我知道你的难处,你也没有真的伤害我,你也不必自责。”

“那……我们能做好姐妹吗……虽然这是我的奢望……毕竟我伤害过你……”

“傻孩子,瞎说什么,只要你愿意,我一直都是你的好姐妹啊。”花千骨伸出双手,紧紧抱住安陵潇潇。

“文雪……”安陵潇潇被花千骨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呆了,一股莫名的心酸和内疚涌上心头。她不顾夺眶而出的眼泪,伸出双手,紧紧抱住花千骨,大声哭泣着。

看到安陵潇潇的反应,花千骨内心也微微感到有些心酸。这么多年的经历,真的无法想象她是怎么撑过来的。相比安陵潇潇来说,她是幸运的,她有朋友,有亲人,最重要的是,她有一个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师父。对于她来说,有他们陪伴,再幸运不过了。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安陵潇潇的哭泣声渐渐小了下来,花千骨也在不断安慰着安陵潇潇。当钟楼报时的钟声传来,她们意识到已经时候不早了。

花千骨缓缓站起,向安陵潇潇伸出手,安陵潇潇在花千骨的搀扶下缓缓站了起来。

“我送你回寝殿,黑衣人的事我会告诉落十一师兄的。”花千骨一边搀扶住安陵潇潇,一边缓缓说道。

“那……这里死去的弟子该怎么办……”安陵潇潇担忧地说道。

“尊上应该快回来了,天明之后,我会抽出时间去绝情殿,告诉尊上这件事。”

“那……流光琴呢……”

“放在这里已经不保险了,”花千骨看了看石台上的流光琴,担忧地说道,“虽然流光琴被尊上封上封印,但是这个封印只能阻止别人使用流光琴,并不能阻止别人拿走流光琴。”

“那……要不你先把流光琴存于你的墟鼎之中,等你去绝情殿时把流光琴一并交给尊上怎么样?现在黑衣人已经知道流光琴的存放之地,肯定不能继续放在这里了。”

“事到如今,只能这样了。”

花千骨伸出左手,流光琴悄然飞至她的左手上。正当花千骨准备把流光琴收入墟鼎之时,洞外忽然传来密集的嘈杂声,下一秒,一群长留弟子纷纷涌入洞内,手持利剑,把花千骨和安陵潇潇团团围住。

“好你个慕容文雪和安陵潇潇,竟然敢偷盗流光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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