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人?依老子看,高个屁!可怜那么白白净净的书生摸样人了,你说你砍护院也就罢了,砍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酸秀才这是造什么孽呢……哪门子的龟儿子奶奶高手,老子哪天碰上他,准保砍得他落花水流……”
“呆子,是流水落花!”
……
压低的对话声渐渐远去,听不真切。
寇寇却顿在了原地。
寇寇突然想起了七只。
七只昨夜答应帮自己拿想要的东西,若不是鼠鼠临时变了主意,自己也不需要冒这个险。
虽说现下忙也没帮上,再虽说……虽说七只是官府的人,还极有可能是那满脸横肉杀人不眨眼的高知府身侧之人,但七只实在是个好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是这个身中奇毒手无缚鸡之力的好人儿,今夜就要任由匪徒们欺凌宰割了……
寇寇想起七只清风儒雅谦恭有礼的笑,胸口开始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绝对不能……对美人儿见死不救。
寇寇抬头准备先叫住鼠鼠,等把七只藏起来再一起去放火,反正这救人救人,顺手就救了嘛。
哪知耽搁了这一小会儿,鼠鼠早不知去了哪里。
寇寇有些傻眼,正打算追上去好一顿怒骂,脚下步子方动,转念一想:自己好歹是个准寨主,做这种喽喽才做的放火之事,未免有失身份,将来自己在江湖上有名有姓了,传出去也不好听。
于是承自清风寨的骨子里的傲气油然腾升——放个火而已,用得着这么劳师动众,还要姑奶奶亲自动手吗?
这么一想,寇寇就有些气冲冲,鼠鼠这厮,分明就不把自己当个具有伯乐之眼的寨主看。
既如此,寇寇把心一横,那我也只管先去救我的七只。
但知府衙门院深房多,怎知七只究竟身在何处?
两拨匪徒和护院在远处纠缠打斗,风中不时传来兵刃交接和怒斥呼喝的声音,虽然隔着几个院落,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地直撞入耳,寇寇便愈发心急,怕去得迟了,美人儿被漏网的匪盗发现,变成了好几截……
檐下的灯笼被夜风吹的摇摇摆摆,照的一庭院的树影黢巡。
风中送来阵阵梨花香气,清浅动人。
寇寇惊喜回头,好大一颗梨树!
赶紧冲过去一番摩拳擦掌,然后蹬掉鞋子,双手合抱,找好了方位吭哧吭哧往上爬。
今时不同往日,爬个树而已,却总觉得累的慌,等寇寇好不容易到了树顶,早已气喘吁吁。
顾不得深究,赶紧四处张望七只的踪迹。
就着庭院廊下的灯火,一路望去,看见有个身影可能是听见了院中的动静,正提袍掀摆,往门口方向走去,看他身形样貌——可不正是七只。
寇寇心中略略安慰,打量一条没有劫匪的路线,匆匆滑下树,赶上去。
月色铺陈,暗影花香。
寇寇越发觉得不对劲,自己打从五六岁上被金叔叔丢进药缸中浸泡试药之后,说不上力能扛鼎,也勉强算个力大无穷,哪里试过今日这般跑的筋疲力尽,上气不接下气……
正暗自狐疑,眼见前面青衣一晃,堪堪就要出门——
“七只!”寇寇急了,喘着气儿挥手呼喝:“江湖中人,来、来刺杀,别跑,我来,我救你啊——”
青衣一顿,那人回过头来。
眉目淡然,清姿雅意,可不正是栖止。
“寇寇姑娘……怎在此处?”
寇寇松一口气:还好还好,没叫错人……若应声回头的是官兵或者劫匪,那可是大大的麻烦。
见栖止在原地等待,心中稍安,就地抹把汗,再弯腰喘几口粗气,才跟上前去:“今夜有人来知府衙门打劫,你还出去做什么?不安全,赶紧回去避避去——”
寇寇跑的晕了,加上心中急切,再被晚风一吹,此刻糊涂已极,只知道呆在房中最安全,那儿想的到此刻再呆在知府衙门才是真正的狼入虎口瓮中捉鳖?
“打劫?姑娘你……”
寇寇见他完好无伤,放下心来,也懒得费时解释,便急着把他藏好,再赶紧回去凑热闹,顺带趁着浑水摸个鱼,此刻见他迟疑话多,便不耐烦了。
“别问别多说!跟我走!”见那人还不动作,转而换上凶狠神色:“不跟我走,就打晕了你,扛走!”
栖止无奈一笑,只好跟着折返。
“对了七只,匪徒来打劫,知府衙门哪里最危险?——啊对了,当是知府大人的寝室!”
寇寇听前军师金叔叔说过,最危险的地方附近,最安全,要把七只藏好了不被发现……知府大人寝室隔壁的书房是最合适不过了!
有栖止带路,虽是撞上了两拨匪盗,好在七只对院落熟,倒也有惊无险,轻巧避开了。
寇寇瞥眼看见高知府寝室无灯无火无动静,才转身轻手轻脚打开书房门,将栖止推进书房内侧的塌下,一个劲儿地把人往里塞。
栖止神情很是无奈,欲言又止。
寇寇唯恐他开口言语,惊动了隔壁知府,便扯下蒙面的红布,团成一团把那人的嘴堵住,假作凶狠神色:“少废话,就算你长的好看,敢再多说一句,就一拳打晕你!”
仔细塞好了,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拉过旁侧的小矮榻堵住,猜想塌下空间狭小,七只在里面使不上力,绝对不会自己跑出来,就不会被人乱刀砍了,才长出一口气,心想自己的身子怎么越来越不中用了,这么容易累的。
喘一口气,正打算赶回去看鼠鼠的火放的怎么样,想起来该交代的还是得交代一下,也好挽回一下方才的凶神恶煞。
于是又折回来,趴在塌下,温柔道:“七只七只,我要回去办正事了,你乖乖的藏好,不叫你你可千万别出来……就算叫你了,你也得仔细听听,不是我叫你,也不能出来。”寇寇说着话,做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出来了,会被人乱刀剁了的!”
说完顿觉了事,便踮手踮脚,急匆匆往官匪打斗的院落赶。
途中为了保住小命,还不忘随手从地上捡一把砍刀,哪知一提之下——竟然提不动。
贼匪的砍刀重,寇寇是知道的,但寇寇不知道这通用的大砍刀何时竟就这么重了!
寇寇望着自己的手,低头疑惑:用这么重的刀打劫,我都提不动,他们拿的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