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沙秘海的封锁定制你们原来是怎么解的。”李子青忽然问道,他知道的路有三条,从选择上他大致可以给齐三团队的实力做一个判断。
陈叨叨一愣,第一次听到定制这么一个专业词,说道:“海域和岛上的林中小屋这个时候走不了了,只能走岛中湖下的暗流,幸运的话顺着水往下潜就能够进去了。”
“噢。”李子青应了一声,这和他推演出的路差别不是很大,看得出齐三的这只队伍还是很有经验的,封得这么好的定制也能找到三个空子。
但三条路都不对,这个时候都走不进藏沙秘海。
李子青取了一件潜水服,对舵手喊了一声停船,说道:“确实是一个好办法,能够避过很多危险。”
“那你的意思是。”齐三问,李子青这么说,看样子是不打算随这条路。
“我们就在这潜下去吧。”李子青说着换上潜水服,齐三看了下周围的环境,海水波光粼粼,画面极美,心却是一跳,李子青选的是第四条路,人人都知道的死路,相传这两百年里有一只及其凶残的鲛人在这片区域出没。
“你的目标是鲛人?”齐三问,鲛人可怕归可怕,但其血肉及眼泪都是价值千金稀罕物,李子青把注意打到这上面去也不算奇怪。
“恩,算是需要些东西吧。”李子青点点头,回答的模棱两可,齐三又看不懂了,这语气,似乎又不是冲着鲛人上的财宝去的。
陈叨叨在边上听得想拔刀砍人了,他本来就不喜欢水,来趟藏沙秘海心里已经是老大的不愿意了,一听要这会要去到水里和鲛人打交道,急说道:“你疯了?内陆地区的人没见过海,不折腾一下不舒服是不是?”
李子青看了陈叨叨一眼,神色平淡。瞧这模样,陈叨叨知道这事和李子青没得谈了,赶紧摆手说:“别,千万别翻白眼,我服了,齐三爷您看怎么说。”
“我不觉得这是一个好提议,水中的鲛人危险性太大。”齐三沉声说道,陈叨叨赶紧双手点赞。
“机会难得。”李子青笑,聊了这么一会已经穿好了潜水服,拎起氧气瓶走到陈叨叨边上,拍了下他的肩膀说:“放心吧,我有计划。”
说完李子青一个跨步越出甲板钻入了水中,扑通一声便没了影,陈叨叨望了眼齐三,说:“齐三爷,我们不会真陪着他这么玩吧。”
齐三让他失望了,也是换上了潜水服,拎起一支鱼枪,说:“跟上吧,在耽搁一会就追不上了。”
陈叨叨又望向大蛮,老实的康巴汉子耸了耸肩,鱼枪端在手里到不是太害怕鲛人,拖着装备包很干脆的也钻进了水里。
“年轻人,要敢于冒险。”齐三拍了拍陈叨叨的肩,陈叨叨骂了一声,拿出防水袋给自己的刀又严严实实的裹了两圈后,咬咬牙,大叫一声,狼狈的跌入水中,扑通几下总算是潜了下去。
“等等我~”
下潜的过程虽然无线对讲开着,可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一声不吭的往下潜。
海中拥有着世界上最美丽的奇景,鱼群与珊瑚群组成着不同样的画面,是绝对美丽动与静的结合。
抛开其中暗藏的危险不说,陈叨叨还是很享受潜水的过程,穿越鱼群的那种舒畅感是陆地上无法体验到的。
游着他忽然发现前面的三人齐齐的停住了,心一颤,想着不会是鲛人来了吧,手里赶紧加快滑动的速度,狗爬式的窜到了三人当中。
“鲛人?”齐三问,没想到刚潜下不一会就遇到状况了。
“恩?”李子青的这一声三人都没听出是什么意思,是鲛人来了?还是其他的什么。
“应该是。”李子青望了一会说道,语气肯定了一些,陈叨叨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瞅见几个鱼群汇聚在一起重新组成了一个异常庞大的鱼群,而这鱼群的正中间,一对黄色的眼睛缓缓睁开。
“鲛人!”陈叨叨低呼了一声,抱着刀,却又不忍心解开裹好的防水袋,只好望向李子青,但愿他没骗自己,心里是真的有办法。
鱼群渐渐游近,当看清这个生物的轮廓时,陈叨叨忍不住吸了一口气,这只鲛人的身形比他想象的更加的庞大,他以为鲛人冲顶了也就能长到两米,但面前的这只,长得和一只虎鲨差不多,他无法想象在这海里该如何与它对抗。
鲛人将眼闭上,在鱼群中消失,但几人都知道,它还在那。
鱼群一颤,接着四散而开,黑压压成片的推来,团团将四人围住,齐三模糊的看见鱼群外一个影子在快速的绕着四人转,心一沉,鲛人的攻击开始了。
“背对背。”齐三说,往后靠去,但背上却只感觉碰到了两个人而已,扭头一看,李子青还在原地没有动。
“子青?这是你的计划吗!”齐三吼道,但李子青依旧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看着鱼群外高速窜动的鲛人。
大蛮把鱼枪装上,刚摸到枪绳,李子青忽然抬起手止住他,扭头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便一个人向前缓缓游去,三人的耳麦里响起了李子青轻哼起某个调子的声音。
“(卓泱语)我的发化作海草,我的眼化作珍珠……”
李子青唱的调子如同女妖如梦呓般的低语,不知是错觉还是变化真的在发生,三人看见鲛人游动的身影刚才好像是停了一下。
“我的齿化作贝类,我的骨化作珊瑚……”
李子青继续在哼着三人听不懂的歌谣,某一刻齐三几人发现这声音忽然之间不一样了,好像有两个人在唱一般,眼一花,发现鲛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立在了李子青的身前,身躯巨大,一条尾巴看不到头。
这是一只布满伤痕的鲛人,近距离观察下陈叨叨发现这只鲛人比他了解到的要可怕许多,鲛人通常都是雌性的,优雅而美丽,而面前这一只是雄性,不仅性别有别,外观更是狰狞的有些过分,完全没有鲛人那飘逸漂亮的皮质翼和飘絮,取代而之的是一根根扭曲倒刺,灰蒙蒙的一片,仔细一看,身上没有一块鳞片,表面被成片恶心的小肉瘤覆盖着。
不仅是陈叨叨看得汗毛都立起来了,大蛮的手都在打抖,他想不出世界上会有比这只鲛人能让人心颤的怪物。
“(卓泱语)海风带着我的灵魂飘向了远方。”
鲛人忽然开口唱起来,音调怪异,与李子青的比起来毫无美感,与其说是唱,不如说是嚎。
李子青却因为这一声停住了哼呢,他听懂了。卓泱通史李子青曾选修过,海族鲛人篇有做过笔记,上面记载着鲛人不会说话,是生下来便能唱歌的种族,以歌传意,李子青便是选择这一首海族歌谣静默之歌,想与这只鲛人沟通,让其放行,结果鲛人一开口便惊住了他。
静默之歌是一名海族女子为丈夫写的歌,歌词饱含着妻子对丈夫的思念之情,又对己的无作为感到无力,经鲛人嘴里唱出,歌声更具感染力,歌词一句没改未改,却唱出了全新的歌意,李子青渐渐明了了这只鲛人想对自己说的话。
鲛人断断续续的唱着静默之歌,李子青默默地听着,鱼群越聚越大,好似一场盛大的海底演唱会。
南沙海岛的三百年前,一支鲛人部落迁徙到了这片海域,鲛人们逃离卓泱,原以为能够安逸的生活下去,却没想到只不过是从一个坑掉到另一个坑中,一切都从一个简单的事情开始,心思单纯的鲛人女孩爱上了一个遭遇海难的水手,当部族的秘密随着这名水手的嘴散布到了世界各地,很快鲛人部族便遭到了大批秘境猎人的捕杀,一开始只是三三两两的有族人消失,到后来猎人将事情做得越来越过分,一拨拨的将原油导入了海中,使得鲛人无法使用魔法后,便用尽手段的大肆掠夺部落的鲛人幼崽。
鲛人部落被奴役了整整一百年。这一百年间被圈养的每一个雌鲛人生育后,都被当着自己孩子的残忍的杀掉,秘境猎人以此获得最珍贵的幼儿鲛人泪水。鲛人反抗过,但每次都被血腥的镇压,此后的每一只幼儿鲛人都被拔下了舌头,使得无法吟唱魔法,鲛人族长也未能幸免,死战之后成为了众多掠夺船里,最不起眼那支船的船首相。
事情直到鲛人沙目的诞生迎来了转机,部族整整一百年的怨念全压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沙目出生便会哭,猎人大喜,小心的供着沙目成长。终于沙目熬到了成长期,当夜无数鲛人张着没有舌头的嘴,齐齐哼唱着一百年中海洋里都未响起过的海之歌,沙目听着族人的歌,自愿堕入深渊,魔化之后杀净了这片海域的所有秘境猎人,直到海域自封,成为藏沙秘海。
齐三几人现在听的是沙目一只鲛人的哀嚎,李子青却听到了成千上万的鲛人齐齐在耳边轻吟。
“(卓泱语,海之歌)潮汐永在,带着我的灵魂飘向归处……”
“潮汐永在,带着我的灵魂飘向归处……”
“潮汐永在,带着我的灵魂飘向归处……”
杀戮解决不了已发生的事,海域封锁,死后的鲛人灵魂无法回归起源之地,活着的鲛人也无法生育,再过了一百年,整片海域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叫做沙目的鲛人。
李子青读懂了这首歌最后的意思,看着沙目忍不住的落了泪,说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鲨目等了太久了,黄色眸子其实早已经瞎了,但总算等到了李子青,他的此时一脸平静,扭曲的脸抽动了一下,似乎是想笑,但却忘该怎么笑。
“愿你们能安息……”李子青认真说道,捏着张绘纹,小心而郑重的往里输入能量,当能量充满绘纹,在海底如明珠一般往外散着柔和的白光,纸张一颤,一端变得锋利无比,李子青抬手在沙目的脖间一抹而过,干脆利落,不敢保留。
“走好……”
耳边的歌声渐渐变小,李子青招了招手,鱼群游过来替他接住了鲛人的尸体,缓缓拖着,沉入海底。李子青摊开手心,那一瞬间,每一只鲛人都来到他身边轻轻的抱住他,千万泪水汇聚一块,凝结成了一颗鲜艳蓝色的透明钻石。
李子青游回三人边上,说道:“走吧,下面安全了。”
齐三几人点点头跟着李子青继续下潜,心里千万的疑问,却看着李子青这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也不敢搭话。
四人游在黑暗中,李子青反复的看向四周,每当鱼群经过,他隐约间总能听见鲛人的歌谣,还是那一首海族的海之歌。
这一支调,代表着新生与希望。
咬了咬牙,李子青闭上眼努力的想把这件事尽快忘掉。
黑暗中不知道游了多久,最后近乎到麻木了,迷糊之间,四人感觉到海底的压力一减,不用动手,一股巨大的吸力便扯着四人往下落去。
穿越过一片白芒中,陈叨叨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在半空中往下落,回头看了一眼,天穹是由一片海一样的物质构成的。
“我们这是?从海里跌落到了陆地?”陈叨叨大叫了一声,但没人能听得到他说话,呼啸的风盖过了一切的声音。
李子青一旁急急掠过,陈叨叨感觉到李子青经过时,伸手拍了自己后背一下,下势一缓,发现自己和气球一样缓缓悠悠的再往下飘。
“好神奇!”陈叨叨大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