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缓缓来到下半夜,厮杀声越来越小,直到一声高昂的激动欢喜声爆发落下后,渐渐重归安静,只有时不时几声模糊的喊声。远远望去那不时跳跃的火光,述说着这里曾发生过什么。
厮杀声越来越小,城楼上的云曦顾目四盼,神态期望中带着焦急。城门口的韦冲脸上云淡风轻,浑身却是紧紧绷着,一瞬不瞬的看着南方,希望能看到自己所希望看到的。杨凡胜,那一切好说,身后的高显城无忧,自己小命同样无忧。杨凡败,高显城必将守不住,很可能会等不到天亮就会陷落。自己的仕途很有可能会因此而受到牵连,毕竟在韦家自己只是个旁支而已。治下犯出如此大的事,还是自己侄子干的“好事”!虽说自己大义灭亲,盼了自己侄子罪,但问题在于事情已经发生了,补救也没法补救。只能看着局势一点点糜烂,小命保住虽然没问题,但自己的仕途却终身终止与此。
想到这里,韦冲突然想到自己刚刚一直以来下意识遗忘的一点,心中的苦笑之意更浓了,貌似现在自己不但要丢头上的乌纱帽,小命能不能保住还两说。
踏踏踏踏,一阵马蹄声远远传来,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异常,没踏一步,高显南城门上下所有人的心脏都被拍打一下。
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正当韦冲决定关城门的时候,一个衣甲半破,血迹斑斑的青壮骑着战马狂奔而来,嘴上大声呼喊着:“胜了,我们胜了,叛贼都被打败了!”城门外的难民看到战马疾驰而来,相当自觉地让开一条道路。这人是张须陀特意派回来报信的,顺便让韦冲赶紧找几个大夫,虽然张须陀自认为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张须陀也知道自己也只能止止血,包扎下伤口,内里有没有什么隐患就不得而知了。虽然刚刚张须陀看着挺冷静,实际上心里也挺焦急的,只是在其他人都失去理智的情况下,不得不冷静的面对。
前来报信的青壮疾驰战马一路狂奔到城门口,猛然看见一队队手持长枪,长戟的县兵站在城门口。之所以一眼看出这些人是县兵,是因为这些人盔甲和发给青壮的盔甲样式不同。而在这些县兵的前面是一群身着官服的人,当先那人居然就是韦县令。
“唏律律~”
报信的青壮在韦冲几步开外勒马停下,翻身下马几步路瞬息而至,急忙中居然连行礼都忘了,欣喜而又焦急的道:“县令大人,我们胜了,叛贼首领被杀,魏将军他们正在收拢降贼。张将军正在抬着三皇子殿下赶回来,三皇子殿下受了点伤,暂时昏迷过去了。张将军命令我快马赶回前来报信,让县令大人赶紧把城中的厉害的大夫都召集召集。”
这番话听在韦冲耳里可谓是先喜后忧,喜的是叛贼被击败了,高显城没有了危险,自己这个县令也就高枕无忧了。但忧的却是三皇子受伤了,而且还昏迷不醒!昏迷不醒就意味着伤势不轻,万一这醒不过来......
“噗通”一声从韦冲身后传来。
接着就听到谢道韫柔柔的焦急呼喊声:“夫人,夫人你醒醒啊,快!快叫大夫!”
韦冲转过身一看,三魂七魄被杨凡昏迷的消息吓得还没稳定下来,又被云曦的昏倒吓得差点散咯。赶紧小跑上前,对着身旁的属官吼道:“赶快,赶快把城中所有的大夫都给本官请到这里来!不来的,拖也要给本官拖过来!”这下好了,三皇子夫妻两都昏倒了,焦躁中的韦冲也顾不得亲善了,连本官都用上了。这个在平时韦冲认为会造成上下太过于成分,从而导致上下效率不高的称呼也被韦冲拿来用了。
这些属官那里见过韦冲发这么大的火,带着三两人亲自跑腿去分散城中各处的大夫家,敲了几下看到没人开门,直接让人上前把门踹开,有些还在梦想中的大夫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人蛮横的抓着衣领就走,徒留下满院的哀嚎声。
城中闹得鸡飞狗跳,还没睡熟的直接穿上衣服趴到门口看看怎么回事,借着月光只见几个人抬着一个人不知道往哪里去,吓得瑟瑟发抖。有些胆子大的,抄起家中的木棍之类的开门冲出去一顿猛打后,才看清领头的居然是县衙中人,连忙又是道歉,又是赔罪的。心急中的属官自然没有心情理会这些,不重不轻的说了三两句后带着挨打的下属继续向着南门小跑而去。
睡熟的同样被这拍门声、哭喊声、怒斥声、嚎叫声吓得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听着耳边真的有这些声音,吓得再无睡意。
城门口的韦冲直接把城门附近的一处民居给占用了,当然这处民居的主人听说是要用他们的屋子来暂时作为治疗三皇子、三皇子妃的地方,欢天喜地的让出房屋,小夫妻两兴匆匆跑厨房去。当然不是去睡厨房,而是去厨房烧热水去了。
韦冲焦急的在院中迈着步,时不时的看向主卧。刚好有个大夫就住在南门附近,再加上南门一直大小动静不断,没有怎么停歇过因此还没有睡。看到有属官过来请自己前去,二话不说拿着医药箱就走。再加上南城门外的难民中也有二个逃亡而来大夫,加一起也有三个了,整理一番后被韦冲派去查看三皇子妃云曦的病情。
就在这会又陆陆续续的请来了四个大夫,其中有两个更是穿着个内衣,和“请来”他们的属官大眼瞪小眼,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那怕是见到韦冲这个县令当场冷哼一声,理都不理,其他两个大夫亦是脸色难堪的站着。韦冲狠狠瞪了那两个属官一眼,连忙上前,连连道歉,温和的述说了一遍情况。这几个大夫才知道连夜请自己来时为了给受伤的三皇子治病,当下有火也消去大半。毕竟情况紧急还是可以理解的嘛,为三皇子治病这更是可以光宗耀祖的事情,所以就算是有气也变得没气了。看到这些大夫的火都消得差不多,直接让这几个莽撞的属官出去安民,看到这两个没穿衣服的大夫,可想而知城中其他百姓会被惊扰到多少,又会因此发生多少事!
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过来,伴随着自己派在城门口守着的一个属官的声音:“将军在这边,县令大人已经腾出一间房子,用来给三皇子殿下治疗,城中的大夫应该都赶来的差不多了。”
几人边走边说,实际上只有那个属官在说,张须陀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杨志几人更是默不作声,脚步越来越快,那个属官更是气喘吁吁的大步跑着才跟上。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韦冲立马出门迎了上去,也不多言领着张须陀前往主卧旁边的侧卧内,那四个一直等着的大夫紧随其后进了屋内。
留下杨志、杨妙真、扈三娘三人,韦冲和张须陀快步出了房门,刚好见到三个身着灰衣,其中一个背着药箱的人一起从主卧中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