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膳大人，每种疾病特点不同，近日在宫中爆发的流感疫情，来势迅猛，发病人数众多，传染性也很强，但是这种病多不致命，身体健壮的人经过数日调养，便可康复。
“仅仅御膳房小厨，已有数十人患病，不知明日、后日又会有多少人发病。如果把所有病患都送去安乐堂，不出几日，安乐堂就人满为患，而御膳房则无人可用。
“宫中众人视安乐堂为洪水猛兽，人人避之不及，是因为安乐堂中，各类病患杂处，可能互相感染。且无医无药，病人无异于自生自灭。等疫情结束，此次被送去安乐堂的患者的处置就会成为问题。他们中一部分人已经康复，是否让这些人回来？不让他们回来，安乐堂要付出衣食养着一些康健人，让他们回来，他们当中可能有人被传染上其他疾病，并把疾病传播开来。”
方司膳微微颔首，她不得不承认颜如月言之有理。“你可有良策应对？”
“有。第一，还是要隔离。但只能把患流感的病人放在一处，不能与其他病人混杂。流感患者按病情轻重，也要有所区别。腾出几间屋，把发高烧的病人集中在一起，由专人照料；发低烧的病人，可以休假几天，但只能呆在住处，不能随意外出；只有喷嚏、咳嗽症状的可以继续上工，只需适当减轻工作量。这样一来，既可以控制住病情的扩散，又不会影响御膳房的日常工作。
“第二，要为未染病的人做好防护。流感是飞沫传染，也就是通过空气传播。各屋各室每天要定时开窗通风，被褥衣物要放到阳光下曝晒。赶置一批口罩，发给每人一个，时时配戴。
“第三，要给病人及时的治疗。请太医院的太医开几个方子，煮了药给大伙喝。”
“依你之见，多久能够让疫情平息。”方司膳问道。
颜如月略做思索，答道：“半个月。”
“好，此事交由你全权负责，有什么需求，只管跟本官说，本官会大力支持你。”方司膳看着颜如月，露出很少出现在她脸上的赞许神情，“对了，你刚才说的口罩，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颜如月解释说：“用纱布做成，戴在嘴上。”
古代人从没见过口罩，单凭简单的介绍，方司膳还是无法想像出口罩的样子，因而疑惑地说：“既是用布做的，本官可以请司衣大人帮忙，让司衣司试着做做。”
“我去做几个样子，再画出图纸。请司衣司照样做来。”颜如月说道，“还有一件事，要大人帮忙。请大人派人把御膳房的病人按病情轻重加以区分。”
颜如月回到灶间，找来于宝屏帮忙，做了几个口罩，还写出了缝制口罩的流程和注意事项，字旁配图做为参考，送到了方司膳手中。
司膳司里人来人往，忙得热火朝天。方司膳把一张清单交给颜如月。颜如月一看，不禁佩服方司膳的办事效率。短短一个多时辰，已经把御膳房所有的感冒患者的名单，按重症、中度、轻度分门别类一一列出，每个人的病情都详细记录在案。
方司膳也告诉颜如月一个坏消息。没有一个太医肯为宫女太监看诊，也不肯拿出药方。
“我知道几个治感冒的方子，也许不及太医的药方疗效显著，总能起些作用。不过需要司膳大人协调所需的药材。”
听颜如月如此说，方司膳满口应承：“药材的事，本官会请司药大人帮忙。司衣大人已经答应帮忙制作口罩。”
“司膳大人”一个满脸难色的管事姑姑禀报道：“因为怕被传染，没有人愿意照料重病的病人。如果强令宫女们，奴婢担心她们心怀不满，不肯尽心。”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凡自愿照顾病人的，赏银十两。”方司膳语气坚决。
“让健康的人和患者过多接触，确实有被传染的可能。看护的人选要经过仔细推敲。”颜如月把患者的病情记录认真翻看一遍，圈出几个人名。
颜如月挑出的宫女都被找来，站成一排，她们听说要被派去照料病人，一个个垂头丧气，叽叽喳喳报怨不停。
方司膳带着颜如月和于宝屏走到宫女们面前，正色道：“肃静！请颜姑娘给你们训话。”她不明白颜如月为何挑这些人，只好让颜如月自己去说。
宫女们看到颜如月穿着二等宫女服色，生出几许不屑，碍于方司膳在场，才闭了嘴，不敢言语。
“让众位姐姐去看护病患，是经过精挑细选的。”颜如月神色威严，虽是个小宫女，但气势不逊于高位女官，“姐姐们可都是前几日喷嚏、咳嗽，现在已经大为好转？”
宫女们齐齐点头。
“姐姐们已经发过病，虽然症状轻微，但体内已经产生相应的抗体，再次遇到相同的病原，能迅速激发机体免疫反应，消灭病原，不会再度发病。”
宫女们都茫然地看着颜如月，显然是没听懂。方司膳也是一头雾水。
颜如月正琢磨怎么向眼前的古人解释清楚“抗体”、“免疫”这些现代医学名词，只听于宝屏说道：“颜如月这个人受过高人指点，高深莫测，说起话来象天书，常人时常听不懂，我也总是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不过这次我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是说，没得病的人是还未遇到瘟神，得了病则是瘟神入体，姐姐们患病不重，是已经遇到过瘟神，但姐姐们与众不同，你们体内的真元强大，瘟神自知斗不过你们的真元，悄悄退却，一时半会也不敢再近你们的身了。”
这样解释免疫学，能把现代的医生气得背过气去。但宫女们似恍然大悟，方司膳也频频点头，好像在说原来如此。
一个大胆的宫女问道：“就是说我们即便接近病人，也不会染病？”
“正是。”颜如月答道。既然于宝屏这种说法能让这个时代的人理解，那就随她去吧。
宫女们个个兴高采烈，不会染病，还有十两赏银，何乐不为。
颜如月传授她们怎样为高热病人冷敷降温等护理知识，才让她们正式开始临时护士的工作。
